17、不是借钱
程彦博也没个长情,不久以后便被京都的繁华奢糜幻花了眼,混迹浪荡去了。
纪师师回到灵州以后,却出人料想地上门拜访李安然,也不知两人之间说了甚么,李安然竟然对这个粉碎了她婚姻的女人没有一点的仇恨,反而成为了知己老友。这在当时,的确是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但日子一久,两个女人的友情却越来越深厚。
“我的奶娘裴氏,在清溪村有两间祖屋,现在我和墨儿都在那边容身。”
“本日除夕,你如何有空过来?”纪师师接待李安然重新落座,一面给她添茶,一面扣问。
纪师师用两根手指搭着匣子,悄悄地推到李安然面前。
闯出了名号的风月女子,便跟浅显的青楼卖笑人分歧了,她们更多的是成为牢固圈子内美人的代表,用当代的话来讲,更是女性时髦圈的领头人。纪师师便是如此,她这个小院,她的居住环境安插,她身上所穿的衣裳,她所戴的金饰,所用的胭脂水粉扮装品,无一不代表着女人的最初级次。
她跟李安然订交多年,她是风月出身,并非明净女子,固然交游广漠,但多数都是场面上的朋友。她也熟谙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蜜斯,但那些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信息的渠道,穿衣打扮的风向标,虽说见面也会称呼一声纪蜜斯,但内心是看不起她如许出身不洁净的女人的。真正能够做知己的,只要李安然一个。
李安然微微一笑:“你真觉得我是来乞贷的?”
“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发,百花皆后春。好清雅的婢女!”纪师师毕竟是识货之人,立即便认识到瓶中暗香分歧凡响,她握着瓶子,凝睇李安然,眼中妙光点点:“安然,这瓶子里,究竟是甚么?”
纪师师点头道:“这钱我不是借给你。我做了你几年的朋友,墨儿也好歹叫我一声姨,这是我给墨儿的压岁钱。”
纪师师看了看这瓶子,平平无奇,道:“这是甚么?”
“我原还怕你放不上面子,你如许说我倒放心了。”她转头大声道,“朵儿,把我打扮台上的多宝匣子拿来。”
而这个将程彦博迷得神魂倒置,连老婆、亲人、家庭一概能够放弃的青楼女子,恰是纪师师。
李安然表示她翻开。
她便将瓶子拿在手,涂着紫红丹蔻的指尖拈住瓶塞,悄悄一拔。
屋外一个女孩子应了一声,脚步声动,未几时便端了一个紫檀木嵌多宝的匣子过来放在矮桌上。
李安然天然感受获得她的至心,便笑起来,举高了声音道:“以是呀,我这不是敲你的竹杠来了么!我现在但是贫民,一贫如洗,家里一老一少等着我赡养呢。我可晓得你有多少家财,本日就是来求你布施布施我了!”
当年程家老夫人做主将李安然嫁给程彦博,程彦博却追在一个青楼女子的屁股背面奔赴了京都,将李安然这个新婚老婆扔在了灵州。
纪师师少年入风尘,先是在长柳巷打滚了五六年,凭着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另有长袖善舞的手腕,闯出了偌大艳名。五年前便有金主捧她做了灵州头牌花魁,她身价暴涨,金主又情愿花消,替她赎身,在胭脂斜街买了这个大院子给她。
两人之间非常熟稔,都不需靠拉家常来进入话题。
只是程彦博虽痴迷纪师师,纪师师却底子看不上他。那年她上京都,也只是因为风月场中的一些争斗,不肯在灵州蹚浑水,便去京都一个好姐妹处避风头罢了。程彦博跟到京都,纪师师却对弃家抛妻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到处避着他。
李安然自嘲地叹口气,道:“我现在已不是程家少夫人,除夕日也不消向平常一样繁忙,天然有空来看你。”
李安然晓得对方这么说,只是怕她要强不肯接管,照顾她的面子罢了。她还是点头浅笑,道:“所谓授人以渔,不如授之以渔。你若至心要帮我,便先看看这一瓶东西。”
一股暗香,立即从瓶口袅袅而出,刹时满盈了全部屋子。纪师师不由自主地闭目轻嗅,只觉灵台一清。
“算了,你的性子我是晓得的,看似荏弱却比任何人都倔强,我倒用不着劝你。只是你分开了程家,还带着墨儿吧?你们娘俩现在住那里?”
她从身边的小承担中取出一个洁白的小瓷瓶,端端方正放在桌上。
纪师师当下便嘲笑了一声:“要我说,那程彦博是生了一双狗眼,错把珍珠当鱼目!你如许好的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他竟然弃如敝屣!哼,我倒要看看,他巴巴地娶返来的阿谁又是甚么货品!”纪师师美艳清雅,提及话来却实在凶暴。
纪师师原觉得她性子要强不肯开口,听了她这几句话反倒欢畅起来。
纪师师哼了一声。
李安然笑道:“被休的人是我,如何你倒比我还愤恚。”
以是,她这一问,是真地体贴李安然。
她为人豪放,在风月圈中有很多的好姐妹,来往的恩客也都拉拢得非常和谐。她年纪固然垂垂增加,但风采却更胜年青时,寒暄的圈子也越来越大,灵州城内数得着的大户人家的夫人蜜斯,几近没有不熟谙的。固然灵州城的风月场不竭有新的女人崛起,但花魁娘子的牌子却还一向在纪师师的头上挂着,还没有人能够超出她。
李安然被程彦博休弃的事情,纪师师天然早就已经晓得了,她身在胭脂斜街,靠近长柳巷,风月场最不缺的就是动静。她倒是非常担忧李安然的景况,但是又不晓得她去了那里,这几日白白担忧,也是焦急得很。是以本日传闻李安然来了,也是未曾梳洗,便急仓促地跑出来相见。
李安然跟纪师师的了解过程也是一个传奇。
纪师师微微一愣:“清溪村……是在清山脚下吧,你奶娘的祖屋……怕是也败落得很了。传闻你分开程家的时候是净身出户,那你们靠甚么糊口?你一个弱女子,总不成能去种地,墨儿又那般小,你们此后的日子,要如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