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黛玉出府
一时拜过各处，英莲、黛玉两姐妹在房中伶仃叙话。英莲因道：“这月十五便是元妃回府探亲的日子，姐姐前次叮嘱你的话，可还记得？”
鸳鸯因抬眼缓缓道：“姑奶奶和女人都心细，想得也妥当。方才二奶奶打发平儿过来，也是这个意义。眼下府里这情状，林女人往姑奶奶那边去倒是极好的。”
不料黛玉却捂嘴笑道：“若依姐姐这般给我送银子，转头我竟要成这府里的钱罐子了！”
待她走后，小何撇撇嘴问冯溪道：“直接接返来不成吗，好好儿的为何要林mm装病呢？”
出门换了车马，英莲扶黛玉躺好，又拿被褥捂实，方才叹口气责怪道：“你啊，我原叫你假装有恙，怎地你就真能让自个儿病着？”
黛玉有些为莫非：“姐姐，前次你留在我这儿的五千两银票还剩了很多呢，身边实在不好再放更多财帛，不如姐姐替我收着吧。另有李大夫那间药铺，原是姐姐为我着想才开的，放在你那儿便是了。”
“可不是么？”英莲嘲笑了一声，如果林mm昨儿真的推了那门，只怕贾府里今儿还不知要如何呢。不过如许一来倒好，依林mm的脾气，有了这一出天然不会再对那贾宝玉有甚么多余的眷顾了。纵是昔日那些个情分，只怕这会子也是大大扣头，所剩无几。
只听鸳鸯道：“女人快别说这话，好好养病要紧。你才也说了，并不是甚么大病，躺几天也就好了。”
话音未落，那头英莲已笑出了声：“傻丫头，这等事情莫非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出去张扬么？”
英莲拉了她一只手，叮嘱道：“好mm，爹爹临终费经心血替你我挣来本日的局面，为的便是让你我活得安闲安闲些。然在这深宅大院里，民气不成测，我又不能随时在你摆布，你有了银子才有底气，有了忠心才有庇护，该疏浚便疏浚，该办理便办理，切不成委曲了本身，才算不孤负爹爹的一片心。”
如果畴前黛玉听了这些话，只怕又会心伤落泪的，然跟了英莲好久，现在表情已是变了很多，愈发平和沉稳，只向英莲笑笑，安然道，“姐姐放心，玉儿都明白的。”
英莲沉着半晌，方起家与鸳鸯道：“鸳鸯姐姐，九儿晓得十五那日是府里的大日子，里头已经忙得不成开交了，故而我想接mm去我那边住些日子。一来老祖宗年老，这些天不免劳累，mm现在病着，在这里住着到底不当，如果扳连老祖宗也有个头疼脑热岂不是大罪，便是没有惹她白叟家伤神也是不好的。”
黛玉莞尔一笑，脸上那里另有半分恼意，只亲亲热热依偎在英莲怀中：“玉儿事事都要仰仗姐姐，那里敢啊？”
只她这番话未免过分直白，饶是紫鹃都有些瞧不上，少不得还是赔笑道：“姨娘说得那里话，我们姑奶奶说了，常日里姨娘对我们家女人多有照拂，内心一向感激着呢。只这会子小公子闹觉抽不开身，不然必得亲身过来谢的！”
平儿道：“恰是。我们二奶奶才说，按制元宵那日外眷不必叩拜凤驾，那日里必然锣鼓鞭炮不得停的，林mm现在病着，何必白白待在里头挨顿喧华？！”
英莲点头应了，又谢了好一回，才叮咛紫鹃等清算行囊，筹办车马。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便乘着小轿出府去了。
几句话说得赵姨娘愈发欢乐，自是也对林mm更加高看一些，一时只觉比起王夫人的内侄女宝钗，黛玉真真是强上千倍百倍了。
冯溪笑笑：“放心吧，今儿就接返来了。”
黛玉忙道：“姐姐放心，mm都记在内心了，毫不敢忘的。”
英莲逼问道：“如何？”
英莲闻言倒是一怔，顿时明白过来，若说那宝玉常日里与府里一众女孩儿也是混闹惯了的，想来黛玉早已见怪不怪，现在却从她嘴里吐出“厮混”二字，只怕是彼苍白日里就做了那档子事儿……
转眼到了正月十二，一早就听药铺里有人过来回话，说李大夫往贾府去了。英莲闻言，心下了然。不出一个时候，果见贾府里打发人过来，说林mm病了，想见姐姐。英莲便知事成，忙带了紫苏、半夏乘了肩舆跟着往贾府去了。
黛玉吃了一惊：“怎生这么多？”
英莲闻言，便知是紫鹃替她圆场编的谎儿，内心又气又恼，当着人面又不好说的，只取出帕子，替她擦了一回额上薄薄的汗珠儿。
一时见了礼，只听平儿上前道：“姑奶奶快过来瞧瞧，林女人昨儿还好好儿的，不知如何受了风，竟病成这个模样。”
英莲心下嘲笑，公然贾母心疼林mm也是有限，到底是贾府的那些端庄事儿更首要一些。
英莲点头道：“那就好。到时你只依计行事，现在贾府于你而言实非安居之所，他们家的事儿你能躲便躲。虽我知你才华高、灵气高，很多时候锋芒实在难掩，可你也得到处谨慎，不时谨慎，特别在那一群姊妹之间不准逞一时意气，强出风头。”
英莲却摇点头道：“别的倒罢了。本日这个你还是拿着，银子加上你还剩的，多个几千两也不算甚么，迟早用得上。若下回再有我便先替你收着好了，迟些时候再给你送来。至于明毅那间药铺，一向都是詹管家四周操心筹措，我那里敢居功？只如此一来，今后你这边任谁有个头疼脑热，尽管去药铺请李大夫便是，名正言顺别人也说不得甚么。只怕常日里你见的那些太医，加起来也不敌李明毅非常之一的，到底是他来我才气放心。”
黛玉自知讲错，顿时羞红了脸，只将头埋进英莲怀里，喃喃道：“姐姐，如果能够，我真想与你长住，不归去了。”
平儿道：“姑奶奶说这话就见外了。对了，才二奶奶打发我来时，已回过老祖宗了。姑奶奶尽管放心。”
黛玉闻言，愈发感觉臊得慌，忙恳求道：“好姐姐，快别提了。”
黛玉只将头垂得更低，声音几不成闻：“我竟不谨慎撞见他与袭人……厮混……”
兜兜转转好一番工夫，才进了黛玉房里。彼时林mm卧病在床，也不见贾母，倒是瞥见了鸳鸯战役儿几个丫环围在里头。
英莲在她背上悄悄拍了几次，又道：“你在贾府上，银票使起来到底不便利。前日我让詹管家兑了一箱碎银子和吊钱，约莫有三百两，本日带来已交给郝嬷嬷收起来了，常日里用来零花打赏再合适不过。”
英莲知她脸皮薄，撞见这等事不免尴尬，只今儿府里风平浪静，定是此事还未张扬出去，不由安抚她道：“原是他自个儿失了分寸，你倒好，白白自个儿担着替他忧心，还生出这场病来？”
且说，自从陆家母女别离以后，陆轻芍日日翘首瞻仰有人来接，但是倒是等了一日又一日，期间英莲往贾府看望黛玉，小住了几日又返来，慕耀与小何外加冯渊、徐光都被太子叫去了一次，比试了拳脚还喝了一顿小酒，李明毅在神京新开了一家药铺，转眼便是一月不足，但是陆府那边倒是消息全无。
“我那里另有工夫替他忧心呢，我这病原是被吓出来的！”黛玉不由拉住英莲一只手，抱怨道：“姐姐，你可晓得昨儿有多险。提及来也真是巧了，昨儿我去时，偏他屋里的丫头恰好都出去了，一个也不在院中。幸亏紫鹃耳朵灵，听出屋里动静不平常，慌得将我连拖带拽拉出去了。不然……我竟不知该如何结束了……”
英莲听了也不由好笑，用心瞪她一眼：“你那些钱，只怕千百个罐子也不敷装的！”
鸳鸯也跟着道：“眼下府里有大事忙，老太太、太太、二奶奶都跟着不得空。老太太心疼林女人，晓得她惦记姑奶奶，忙打发人接您过来。”
彼时英莲到了贾府，只见府里各处都戒卫森严，时不时见很多小寺人领着一帮贾宅职员指指导点，那贾府的人各个昂首帖耳，非常殷勤。
林mm忙道：“姐姐说的恰是我顾虑的，眼下府里恰是要紧的时候，千万不能为我误了大事。”
英莲听罢，不由心内波澜，暗道常日里往凤姐处送的那些金贵东西到底是有些用处的，只感激笑道：“到底是二奶奶疼mm。”
黛玉因道：“都是我不好，明显府里有要紧的事儿，这会子恰好不安生，虽不是甚么大病，叫老太太、太太操心实在过意不去。”
英莲挪步到床边，原觉得是依计装的，不想黛玉的神采不好，气味也不稳，竟是当真病了，忙问道：“好好儿的，如何病了？”
“早传闻过他是混世魔王，只未曾想到他现在竟荒唐到这等境地。怪道贾府里丫环群情，说宝玉迩来一刻都离不得袭人呢……”
年关将近，陆轻芍一日比一日焦心，即使有冯母、英莲姑嫂的各式安慰，还是可贵欢颜。
冯溪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不敢再多嘴。
见紫鹃过来送礼，那赵姨娘喜得眉开眼笑：“哎呀，到底是读书人教出来的女儿，礼数气度就是不一样。月朔林女人才打发人给我们娘俩送了礼，今儿个林家姑奶奶又送了来，倒叫我们不美意义了！”
英莲昂首瞧她小女儿模样，倒是三分恼意，七分娇俏，又敬爱又可气，只悄悄在她眉心一点：“你这个丫头，现在愈发调皮了，竟然敢将姐姐的军？”
一时，只听黛玉道：“姐姐，此事除了我与紫鹃，并无第三小我晓得了。我已叮嘱过紫鹃，千万不成说出去。还望姐姐……”
英莲心下一动，只伸手将她抱紧，并未出声。
彼时迎出来的两个嬷嬷，磕了头道：“姑奶奶可来了，林女人在屋里等着呢。今儿府里来了好些宫里的大人，老太太怕冲撞了，打发我们出来接姑奶奶。”
正月初三这日，英莲一早抱了曦儿携了一车年礼过贾府处拜年，从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阿姨、王熙凤、李纨到三春姐妹，真真是一处不落，极其殷勤，便是周姨娘、赵姨娘那些屋里，因不便利去，也叫紫鹃带了人送了些节礼去。全部贾府里，倒是无人不夸的，若说夸得最短长的倒是赵姨娘。
“是是是。”黛玉不由努了努嘴，很有些委曲道，“姐姐这番话，但是说过千百遍了，玉儿也应了你千百遍了。莫非，姐姐不信玉儿？”
黛玉似有难言之隐，迟疑好久才道：“昨儿中午，我去看望先珠嫂子，不想老祖宗打发我去寻宝玉说句话，但是到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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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腊月二旬日，英莲悄悄与她说陆府传来了口信，只四个字，一月为期。陆轻芍虽心下还是烦忧，却好歹重获依托，不再似前日里悲观沮丧。
说着，倒是又想起一事来，从怀里取出一块包好的锦帕来，递予黛玉道：“这是詹管家年前才与我送来的三千两银票，另有明毅新开那间药铺的房契地契，你且收好。”
倒是慕耀，眉眼微垂，幽幽道：“贾府到底分歧适林mm，早些接她出来才是最好。”
英莲笑道：“你替那些后生脱了贱籍，又助他们立室立业，如同再生父母，这么大的恩典压着，他们天然是要更卖力的。”
英莲无法摇点头，笑道：“你啊，惯会在我这个姐姐面前装乖卖巧的了。”
英莲见她顿住，神采阵红阵白，模糊觉出不平常，只盯住她问：“出了何事？”
除了谢老将军恪守深宅、不肯露面以外，镇西侯府这个年，可算是过得红红火火，热热烈闹。三代同堂，师门聚会，可贵的齐备。便是陆轻芍，也感念冯母照拂、世人关照，近年前活泼了一些。
黛玉只垂着眼，不说话。紫鹃忙道：“奶奶快别提了，昨儿早晨女人梦见仙逝的林老爷，醒了好不悲伤，夜里那样冷也不肯睡，抄了一夜的经文，早上起来就病了。”
黛玉心下打动，只道：“都依姐姐便是。”
黛玉面含愧色道：“姐姐，我当真是偶然的。现在我已不比畴前，日日在这府里呆着，又是跟在老祖宗身边，也垂垂觉出很多事儿非昔日所见。再有昨日里竟出了那等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