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谣言有客
两厢告别,送走了那药商,冯渊身后的冯龙不免对劲,道:“还是少爷本领大。人都说这个福建佬忒邃密奸刁的,前日连东城头的钱老板也未能在他这里讨到好,少爷却一下子就谈成了!”
英莲见他不想说,天然也不再多问,只笑吟吟答道:“今儿个是六月初六。因金嬷嬷原是燕京人氏,提及在她故乡有晾衣被、晒物件的风俗,我们便也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也可防生些小虫子。”
“这是天然。”林刘氏退了一步,将她上高低下打量了一番,又叹道,“英莲妹子,你真是个有福分的!”
“是,小的明白了。”冯龙闻言,只得忍了,跟了冯渊出去。
世人自是都笑了一回,才进了屋。
如此不过几日的工夫,这谎言当真传遍了全部金陵城。
前日里曹管家派人给英莲送来了新衣裳和金饰,这两天英莲脸上的过敏又全好了,心中欢畅,本日便穿了一身。
冯渊无法,只得带了冯龙移步畴昔。
彼时英莲正和金嬷嬷、李嬷嬷忙着在前院中晾晒被褥。待冯渊到了,见院门开着,自顾进了门,映入视线的倒是满地的椅凳、衣物、册本,铺了整整一院子。
待出了茶馆,却见冯渊走的方向既不是回府,也不是去铺子里的,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真真是年纪大了,不顶用了,竟没有瞥见少爷来了,真是该死!”
“这如何使得?”林刘氏大惊,忿忿道,“我今儿只是来看看你,并不为得你的好处。这会子若收了你的东西,我竟成个甚么人了?”
另一人道:“那是天然!想那贾史王薛,哪一个是能开罪的。罢了,不过是个冒充皇亲的鼠辈,不值一提。”
冯龙更是傻了:“我的老天,这是要做甚?”
“可不是?多谢嫂嫂为我担忧,本日还来看我。”英莲说着,顿了顿,将腕上的碧玉镯子退了下来,交到她手上,“现在我也无甚可酬谢你的,嫂嫂若不嫌弃,还将这个收下。”
英莲内心晓得,她只是个买来的,这些事冯渊底子不须问过她。可她自住进东郊别院,冯渊却事事以她为上,从不勉强她半分,心下非常打动,道:“统统但凭少爷做主。”
冯渊转头,狠瞪他一眼:“你说呢?”
此番群情,被站在原地的冯渊主仆二人听得一字不落。
现在的英莲已除了昔日的荆钗布裙,千娇百媚,神采飞扬,林刘氏见了她第一眼,竟差点认不出来,只道:“英莲妹子,现在你进了好人家,怕不是早把我们给忘了吧!”
先前那人又道:“照如许看来,那慕耀岂不是明摆着就是冒充的!可真是天大的胆量,竟然冒充皇亲国戚。这如果官府查将起来,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偏晒被子的处所离门口有些远,几小我晒被子晒得欢畅,一面拍打,一面谈笑,竟都没有瞥见他俩。
待两人走近了,冯龙又咳嗽了几声,站在外头的金嬷嬷和李嬷嬷方才瞥见来人,仓猝回身上前见了礼。
“是林家嫂嫂。”英莲说着,只拿眼睛去瞅冯渊。
这日,冯渊与一个福建来的药商相约清风茶馆谈买卖,不想两人聊得非常投缘,未几一盏茶的工夫就成了买卖。
冯渊脸上虽并未动气,眼神却失了腐败。身后冯龙更是气得牙痒痒,恨恨道:“那里来的两个混账东西,竟如此编排慕少爷,还把我们说成地痞?少爷,且让我去经验经验他们可好?”
“休听冯龙扯谈。”这些事冯渊天然不想她晓得,只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满院子的物事,道,“你倒是说说,这院子是如何回事?”
英莲忙道:“嫂嫂说得那里话?林大哥和林嫂嫂对英莲有大恩,英莲岂敢相忘。”
英莲见她态度果断,便也罢了,只眼眶微红,双目含泪道:“是英莲有幸,能在难中得遇嫂嫂与林大哥。英莲内心只拿你们当亲人看,过几日我便要入冯府去,今后还请嫂嫂多来看看我。”
“何事?你且说,只要我和你林大哥能帮的必然帮。”
“我在这儿呢。”英莲方从被子那头探出身来,朝冯渊甜甜一笑,道,“怎地少爷本日来得要比昔日早很多?”
金嬷嬷道:“九女人本来就长得水灵,少爷又送了这些衣裳金饰,现在打扮起来,天然更加斑斓了!”
林刘氏这才放了心,直握着她的手说道:“妹子,我原想着此生都见不到你了呢。”
劈面的人大惊:“真有此事?既获咎了薛家,想来那慕耀定是活不长了!”
话说,这薛蟠得了mm的主张,哪有不依的。这些天他卧床不起,又受了各式煎熬,内心早已憋了无数火气,当即派了小厮去请了几个熟悉的后辈来,细细叮嘱了。
先前那人道:“也是。要说旭国公府远在皇城脚下,他家的公子又怎会呈现在小小金陵?”
冯渊摇了摇手,淡淡道:“不碍事的。九儿呢?”
另一人忙道:“那里能当真!你想那旭国公乃是多么高贵身份,他家的公子又岂会是普通教养,做出当街行凶、残害百姓的事来?!”
冯渊也不睬他,只往楼下去了,冯龙自是屁颠跟了上去。
林刘氏大惊,道:“如何?你竟还想着回姑苏么?”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金嬷嬷走出去道:“少爷,女人,内里来了一个年青媳妇,自称是林六家的,乃是女人的旧识,想要求见女人。”
如此便又去了东郊别院。
冯渊笑笑,只拿眼神威慑他道:“休要张狂。这做买卖讲的是七分诚意,三分运气。今儿个我们也只是撞上好运气罢了。”
英莲忙道了谢,道:“嫂嫂,我被拐子拐了这些年,一向思念故乡父母,眼下就要进冯府,决然回不去了,更不敢等闲向人透暴露身。现下只能求嫂嫂和林大哥,帮我刺探下家中的情状。”
冯龙嘿嘿一笑,只道:“我们少爷一贯都有好运气的。”
一人道:“老兄,依你说那慕耀当真是旭国公的儿子么?”
“倒也新奇。”冯渊笑笑,道,“只你这般阵容浩大,不晓得的还觉得你要拆屋子呢?”
另一人大笑道:“那也是该死。只前日我还传闻,那慕耀不但欺负小民,前几日还伙同了几个地痞,将那薛家的至公子狠揍了一顿,又逃之夭夭。不幸了那薛家公子,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冯渊明显很对劲,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赞道:“本日这身非常都雅。”
英莲自是欢畅,让金嬷嬷引了那林刘氏单独入偏厅,冯渊自去书房遁藏不提。
说着,挑了晾晒的绳儿便钻将出来,往冯渊跟前走。
冯渊道:“既是如此,你便见一见吧。”
英莲笑笑,不置可否,只道:“谢嫂嫂吉言。只是英莲有件苦衷,一向放不下,还得奉求嫂嫂和林大哥。”
冯龙笑道:“怪道少爷要来九女人这里了。方才少爷在茶馆里听了些闲话,一起上都不欢畅。现在才见女人就笑了!”
冯渊这才点头道:“那便这么定了。后日早餐后,我遣曹管家来接你。”
然两人才刚下楼梯,大堂东北角却有一对茶客正聊得努力,兴高采烈使得满屋子人都能闻声。
冯龙忽明白过来,只伸出一只手往脑门上拍了一掌:“瞧我这脑筋笨的!今儿个少爷还未曾去看过九女人呢!”
两人又说了好些闲话,冯渊才想起来本日来的正题,只道:“后日是六月初八,乃是个可贵的谷旦。现在你身上也大好了,我想着便后日接你入府去,你可情愿?”
且说自从英莲被薛蟠带走以后,林六佳耦也替她非常可惜,可当日下午,又听闻了冯渊怒打薛蟠夺了英莲一事,俱是又惊又喜,却又不知真假。直到这几日风头畴昔,又得了切当动静,知她住在这别院,才想着来望一望她。
英莲上了心,问道:“少爷听了甚么闲话不欢畅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退一万步说,就算旭国公家的公子在金陵,以他的高贵,身边定是围着一群保护小厮的,如果有人获咎了他,那里还用得着亲身脱手?”
“莫要肇事。”谎言这类东西,最怕的便是当真,冯渊岂会不明白,“清者自清,不必理睬。你若一时打动,旁的人便会觉得我们心虚,到时只会更加落人丁舌。”
只见英莲上面穿戴鹅黄色撒花烟罗衫,上面系了一条柳绿色百褶罗纱裙,一头青丝梳着双髻,两边各插了一枝镶珠银簪子,腕上又戴了碧玉手镯,目如秋水,巧笑嫣然,格外柔滑调皮。
“林六家的?”冯渊想了想,因问道:“那林六但是当日来冯府报信之人?”
正所谓物以类聚,想那薛蟠的为人,常日来往的天然也都跟他一个德行,多数也是些好吃懒做、胸无点墨的公子哥。这些人既得了薛蟠的嘱托,那里拎得清此中短长,几声哥哥、弟弟一喊,个个都信誓旦旦应了。
英莲点头答道:“恰是。当日拐子租的恰是他家房舍,我在那处几日,也多得他伉俪二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