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林母见他说的风趣,忍俊不由道:“我们珩儿决然不是那等调皮人,赵公允日里最爱重他了。赵公也忒有礼了,这几年不但是发蒙教诲之功,连珩儿的糊口起居也都在那边,累了赵公很多,还不知今后如何酬谢呢?”林海慎重道:“先生唯有他们三个弟子,对待得如自个亲孙普通,今后珩儿天然也要以儿孙礼敬先生了。”林母点头:“公然这话,师徒如父子。”
贾敏想了一想,笑道:“宝玉,不准再闹了,快起来。今儿归去我们奉告了老太太,老太太允了,明日我便把黛儿送来。”宝玉还情有不敷,但知不成违逆,只好乖乖起来,当真道:“那明儿我让祖母打发人去接mm,mm可要来。”最后一句是对黛玉说的,黛玉见母亲承诺了,外祖母宝玉又留的诚心,天然也无话,只是含笑点头。宝玉乐得吃了人参果普通,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宝玉赖在贾母怀中求道:“老祖宗,留mm在家里住几日罢。”贾母摩挲着他的脸儿笑道:“你姑妈在跟前呢,求你姑妈去。”宝玉果然如法炮制,扭股糖似的求贾敏,贾敏被他揉搓得个使不得,笑道:“未曾禀告家里老太太呢,他日吧!”宝玉只是不依,苦苦要求,贾敏倒有点意动,留黛玉在娘家住几日也好,只是未曾奉告家里婆母,恐婆母活力呢。
贾母听到此处,如同耳边打了个惊雷,浑身一激灵,板直了身子,颤着声道:“果然?元儿可真是大造化了,竟有幸能亲睹圣驾。”嘴里又念叨着:“还是要请嬷嬷下死力教诲元儿的礼节,特别是觐见陛下时的端方,这可草率不得。如果御前失礼,家里几辈子的老脸可要丢尽了。”说着便要起家去叮咛嬷嬷。贾敏发笑,忙拦住贾母:“妈,这但是奥妙,最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哥嫂那边都不要透了风声。”
贾敏挪了挪身子,靠着贾母耳边低声道:“我们叔叔是礼部的堂官,晓得的内幕比别人家略多些。这些日子,多少人递了帖子要来拜访他,藏藏掖掖送了好些珍奇要探听动静。他是一概不收,俱都退了归去,一点风声也不往外漏。因着和我们家好,这才奉告我们一个大消息。往年宫选俱都是皇后娘娘主持的,本年奇了,竟是圣上要亲身阅选。”
林母早就听林珩说过一回了,现在再听,仍然是欢畅得很,乐得直鼓掌道:“好好,回家里来住好。祖母便可每日都看到你,都乐得能够多吃上半碗饭。你弟弟mm有人陪着玩耍,每日里看你们热热烈闹了,我内心比甚么都欢乐。”林海严厉厉声道:“虽则回了家里,课业仍要用心,不成放纵涣散。我每日都要查的,母亲也别纵着他越性妄为。”林珩和林母早见惯了他这副严父面孔,相互对看一眼,林珩忍着笑应了,现在可不比畴前,在兄弟姐妹跟前可要做个榜样,勿使他们有样学样。
黛玉惯见林海的慈父面孔,现在乍见林海如此峻厉,不免吃了一惊,听林海训林珩,也不敢坐着,站起来一道听了。林珩朝黛玉安抚一笑,黛玉这才定下心来,却听林海夸奖她道:“事兄以敬,黛儿果能也。”而后长篇大论教兄弟姐妹四人兄弟友悌、尊老爱幼的事理,蝠儿、桂儿两小儿懵懵懂懂地看了口若悬河的父亲一眼,回过甚来你咬我的手臂,我咬你的下巴,全然不睬林海。林珩和黛玉倒是站着仔谛听完了,剖明道:“谨遵父亲严训。”
林海才罢了,问林珩要赵先生的信,林珩贴身收在袖里,掏了出来递与林海。林海拆开一看,别的犹可,眼里只瞥见四个小字“时势艰巨”,心内叹叹,赵先生致了仕的人犹说艰巨,须得避一避,他们如许在朝上的人更是举步维艰了。世人见林海板着脸,更加不敢谈笑了,林母见屋内只剩下两小儿的嬉笑声,赶林海道:“出去了一日,也该乏了,归去洗漱一番便歇了罢,不消过来了。”
贾母也是担忧得不得了:“只看她的造化了。她不是没造化的人,早几年,请了个高僧给家里哥儿姐儿相命,他看了元儿的八字,便咬定元儿是有大繁华的。你想我们家也算得上繁华了,甚么才叫大繁华,起码也得是王府以上。因此你二嫂内心总存了动机,希冀元儿能去选妃,或是皇家为皇孙挑中元儿,故而才迟迟不肯给元儿定下,闹到现在……”一语未了,就听院里响起了一阵欢声笑语,贾母和贾敏遂掩住了话头,沉默不语。一会子便见宝玉和黛玉两人手拉着出去了,非常密切敦睦。
贾母苦涩一笑:“都是世交家里,这些个女人大半都见过,倒是不俗,元儿可有些悬了。”贾敏也沉默点头,半晌才叹道:“我只怕元后代史选不上,又未曾被剔了下来,留在宫中做个彩嫔昭容之流,今后可艰巨很多了。还不如在外头聘嫁了呢。”
贾母叹叹:“你二嫂何尝未曾相看人家呢?如当代家联婚,除了看祖宗出身,犹重父辈官职官位。元儿虽是公府的女儿,父亲不过五品官,正有些不上不下。你二嫂捡了多少人家,嫡宗子不肯聘,嫡次子又嫌人家无甚爵位出息,略差一点的决然看不上,可不就迟误了。我看王氏也有些烦恼,不过事至现在,也只都雅元儿的命吧!没选中,天然回家来自行聘嫁。如果得了哪位朱紫青睐,也只好随他去了。”
世人相互厮见行过礼坐下,林珩笑着说道:“先生在城外住得不耐烦了,便搬回城里来住些光阴。因我们年级大了,弓马纯熟了,先生便不再过夜我们,命我们大家回各自家中,每日骑马去上学也就是了。今儿先返来禀告父母长辈,先生命我送了信来给父亲,明儿再带几个小厮去先生家里搬铺盖行李。”
林海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札装进袖子里,笑道:“不碍的,我去洗漱了再来陪母亲用饭罢。”林母本是担忧赵玄晖有甚要紧事要说,特特写了信来,怕迟误了林海事情,见林海不甚焦急,这才问道:“赵公信里说了甚么?”林海指了指林珩,笑道:“为了打发这孽障回家,先生特地来信解释,并不是他犯了事惹得先生把他撵了返来。”
又点头叹道:“论理说,我们家的女孩儿何必去宫里做那等服侍人的活计,二嫂如何不早定了人家?比方我们小叔家的芳芸,便早早看好了人家,现在也用不着去享福。”贾敏这话说得非常胆小,贾母便也不瞒她,透露道:“我何曾不顾恤她?只是我们家现在在宫里头走不动,如果你父亲在的时节,求个免选也就完了。现在家里却没人有这面子,你大哥才被降爵不久,正瞅着没机遇在圣上面前表忠心呢,如何肯因着这等小事去求圣上,只恨家里没有十个八个女儿好一并送进宫去博圣上欢心呢。”
贾敏点头感喟:“二哥忒胡涂了,二嫂如何也不劝劝?今后阖家都要依托珠儿,倘或弄出甚么弊端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贾母满脸附和:“何尝不是如许说呢?不但他们指父母姐弟希冀珠儿,连我也望着珠儿、琏儿呢。但一味峻厉毕竟不是体例,你二哥还怨我拦着他教子呢,也不想畴前老国公爷可曾这么逼着打着他长进。”贾敏想到亡父,也是一阵伤感,忙转移话头道:“目睹着元丫头玄月间便要宫选了,家里可曾预备下了?”
贾母这才寻回神智,歉意地看了贾敏一眼:“我老胡涂了。我只说元儿觐见朱紫的礼节还熟谙,嬷嬷们天然便会晓得如何行事。”宫里头的谁最高贵,天然是圣上了。贾敏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既是陛下亲阅,便不能草率,妈还是叮咛元儿有几分的力使几分的力,莫想着藏拙落第,老是欺君呢。”贾母连连称是:“我必申明短长,不会让元儿犯胡涂。”
“我那小叔探听得本次宫选的名单,让我们小婶子来讲,里头有好几家女人出身不凡,本人也甚有才调,这回女史又选得少,只怕要争个凹凸呢。我们虽有害人之心,也须提点了元儿防人之心不成无,在宫中宁肯规行矩步贞寂静言,也不要去出风头,招人眼呢。”贾母体贴问道:“都有哪家的女人?”
又有林海出去告别,贾敏母女遂一道告别,跟着林海回家去。回了林府,先是去给林母问安,里头儿孙成群、笑声连连,林海本就有些微醺了,闻声了这牙牙笑语,更是如痴如醉,不想却在那边撞见一个本不该在家的人,顿时复苏了。
贾敏晓得贾敏说的倒是真相,不免为娘家的式微伤感痛心,现在的贾家早不是昔日国公爷活着的盛况了。不免为贾赦分辩一句:“大哥这也是为着阖家大小思虑,偏元儿还未曾订婚,正在应选之列,这也是脱不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林珩终究又出场了。
“首辅宋家四房的嫡次女”贾敏才说了这一个,贾母就倒抽一口冷气,本朝首辅与今上君臣最是相得,佐政二三十年,陛下想也要给首辅面子,如果宋家的女人要进宫,必然一个女史跑不了。那只剩下一个名额,必然要争得头破血流了,又听贾敏念了几家,甚么“缮国公三房嫡长女”“临川伯二房嫡三女”等,俱是劲敌,不免有些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