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4章
两人一起上说话，未几时便到了秦氏院里。现在秦氏管家日久，自有一种慑人的严肃，因此她的院子端方峻厉，丫环们常存畏敬之心，便比别处温馨。院里几个老妈子正在打扫，吴安家的一行人走到回廊下，守在门口的小丫头便出来悄悄地叫珠兰出来。
老华家的愁眉苦脸道：“没个差使，整天在家里闲坐着也不是个结局。我还盼着她今后出息呢？”吴安家的笑道：“你女儿还小罢，现在不过七八岁，那里就如许焦急了？再者你不在内院当差，那里晓得？这内院是好进的？”
林珩因着受过她们一两年的教诲，对她们夙来尊敬，而几位嬷嬷也不敢拿大，办事也经心，因此林珩这边倒是温馨和蔼。九英畴前确是有些害怕这几位严厉端方的嬷嬷，从之前还在二等丫环时，就不知挨了这些嬷嬷多少的训，便是现在已在林珩跟前走得起了，还是有些怵，但碧溪命她去，她也不敢不听，将东西装在食盒里，挨挨磨磨地出门去了。在台阶上正巧撞上垂花门上的吴安家的领着插花瓶的老华家的出去，背面跟着五六个抱着各色花草的粗使丫环。
这九英与紫香普通，皆是争强好胜的脾气，夙来谁也不平谁，偏生两人又本领相称，背后里更加斗得用力。这老华家的是紫香的姨母，常日里得的花儿草儿固然不敢超出碧溪等大丫环，但却比九英宝珠等的好。前儿紫香还因鬓上插的几穗珠兰新奇都雅，得了秦氏的赞，便在她们面前对劲起来。
待走到半道上，老华家的觑着四周无人，才低声提及：“这蔷薇女人果然短长，提及话来，比刀子还利。”吴安家的笑道：“大爷使唤的女人们谁不短长？碧溪、芍云二位女人不必说了，便是你侄女紫香也很出息呢。”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欢愉~
吴嬷嬷向着东边努努嘴道：“那位的二嫂子不是生下一个衔玉的哥儿吗？上月二十六恰好满周岁。我们家不是只送了礼没人去么？厥后传闻，那家的凤凰哥儿抓周时只抓了盒胭脂，把他父亲气了个倒仰，直说‘将来必是个酒色之徒’。”
老华家的“嗐”了一声：“我看紫香很不顶用，哪有林管家的孙女慎重得人意？”这林管家的孙女指的是宝珠。吴安家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必恋慕了。林管家的孙女是谁比得上的？我前儿传闻，你想叫紫香使使力，将你女儿调出去使唤？”
林珩指了指桌上的四样精美点心，对碧溪道：“给四位嬷嬷送去。”又说：“剩下的你们分吃了罢。”九英笑嘻嘻道：“这可好。我们的饭还没拿来，恰好填填饥。”碧溪便讽刺她：“瞧你这饿了八辈子的样儿，整日里只惦记取吃。偏要使唤你跑个腿，把这四样点心给几位嬷嬷们送去。”自林珩到赵玄辉那边去肄业，几位教养嬷嬷便闲了下来，常日里不过是看看院子，管管那些闲调皮的小丫环们，和房里的大丫头们一起给林珩做做针线，小到荷包鞋袜，大到外头的大衣裳，再有便是陪着林母、秦氏谈笑，日子倒是安逸得很。
秦氏惊奇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们家老太太如何说？”吴嬷嬷道：“他们家老太太倒是还爱若珍宝。”秦氏听了一回贾家的笑话，也没放在心上，梳完妆便仓促往上房去了。
蔷薇见了，也不再说她，只是细细看了粗使丫环怀中的各色花草，挑了几十样出来，叫林珩院里的三等丫环抱了进屋去。老华家的又等了一会子，才见吴安家的出来，两人结伴出了院子，往秦氏院子送花去。
老华家的待要辩白，只见蔷薇走了出来，对着九英不耐地挑了挑眉道：“你这死蹄子，大爷交代的事不紧着去办，去在这里跟甚么台面上的人闲磕牙？打量着大爷好性子，夙来给你几分面子，便做起妖了不成？”话虽说得峻厉，但也藏不住护着九英的意义。九英笑嘻嘻道：“姐姐经验的是。我这就去。”说着便提着食盒扬长而去。蔷薇不负其名，公然既素净又多刺，淡淡地说道：“嫂子办差也须用得心才是，没得叫人说嘴。如果闹出来了，我看嫂子有甚面子？”
秦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果然会说话。”吴嬷嬷也跟着笑了：“说道胭脂，我就想起上月的一个笑话来。”秦氏这一两月间都为孕吐所苦，倒是偶然留意外头的谨慎，便问道：“甚么笑话？”
如此一想,便也睡不安宁，干脆起家道：“我起了。”碧溪忙唤外间值夜的宝珠去传热水，一面拉开帐子，轻手重脚地服侍林珩换了寝衣。再将昨早晨已备好的放在熏笼上的外袍衫裤取来，和赶出去奉侍的芍云、蔷薇一道给林珩穿上衣裳。待梳完头、洗完脸，诸事结束，林珩自端了一杯龙井芽茶，倚在窗边入迷。
宝珠是一等一的老成持重人，天然不会在上头计算。九英便有些不欢畅，今儿便逮着机遇刺了老华家的几句。这老华家的也不恼，笑道：“女人谈笑了。女人们房里的花草俱是按份例来分的，送到女人房里的都是好的。”九英冷哼了一声：“份例是份例，但也架不住有人私心。”
九英忙问好道：“吴大妈好。这是带着华嫂子过来添换花草呢？”吴安家的笑盈盈道：“女人好。大爷可起了？”九英歪头，调皮一笑：“大爷已经用过早餐了。吴大妈先出来存候罢。可别这么一伙子人簇拥出来。”吴安家的点点头，自是晓得林珩最爱清净，再者主子们的屋子也是精贵的，那里能让几个粗使丫环收支？却闻声屋里芍云问道：“九英你在和谁说话？”九英答道：“门上该班的吴大妈带着华嫂子来添换花草。”
珠兰与吴安家的酬酢了几句，便说道：“今儿如何迟了？”吴安家的赔笑道：“大爷叫我出来问了几句话，因此担搁了。”珠兰点点头，命人接了花过来，说道：“你们去罢。”说罢，回身进了屋子。
翌日凌晨,待林珩从一场好梦中醒来,内心已定了主张。枕边玫瑰、蔷薇散着淡淡的甜香，林珩嗅了一口，将昨日的那股郁气吹散了。林珩略动体味缆子,值夜的丫环碧溪便蹑手蹑脚地起家,站在在天水碧折枝梅花纱帐外低声道：“大爷但是醒了。但是要茶水？”林珩将身子翻转向着墙内，问道：“甚么时候了？”碧溪看了眼屋内的嵌金自鸣钟，答道：“卯正二刻了。”林珩想到明天要回赵先生家中上学去，天然不能太迟了，路上还要走一个时候呢。
蔷薇本是秦氏跟前得用的大丫环，若不是被派到林珩身边来使唤，现在秦氏管家了，家里的这些大小管事奶奶都得凑趣阿谀她不成。现在虽说她不在秦氏身边，但因服侍林珩，反而在秦氏跟前走得更好了。因此等闲这些管事奶奶也不大敢去获咎她，老华家的更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不敢有二话。
秦氏起了，正坐在妆台前打扮。吴嬷嬷笑着站在一旁看着金雀手指翻飞如胡蝶，未几时便绾出一个标致的随常云髻。吴嬷嬷笑道：“金雀梳得一手好头发。”金雀笑道：“是太太头发长得好，又黑又密，梳甚么发髻都都雅。”
屋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停了一会，芍云才说道：“请吴大妈出去吧。”吴安家的扶了扶鬓上的金钗，抚了抚衣上的褶皱，这才出来了。九英将手上的食盒换了手提，笑着对老华家的道：“前儿送我房里的芍药花，我看着很没精力，才两天就开败了。嫂子是不是瞧不上我们，才尽送些不成模样的给我们？我看紫香屋里的花开得最好，把我们通比下去了。”
褚钺想要得立世子，只在两小我身上。一个是信义亲王，一个便是当今圣上了。信义亲王是甚么心机，林珩无从得知，何况他与信义亲王夙来无来往，想从他身上动手，自是毒手。如果今上的话，林珩倒是晓得一鳞半爪，今上的脾气心性、雄才大略、多思疑虑，尽可从朝政中看出一二。再说只要寻个好体例，旁敲侧击一番，不必任何人出面进谏，天然能引得今上谛视此事。有了今上垂询一二，作为儿子的信义亲王岂能不体察上意乖乖入彀？林珩端起宣窑青斑白地茶盅，将里头的清茶渐渐喝完。
秦氏笑道：“金雀的小嘴儿更加甜了。吴妈妈快看，这蹄子是不是偷吃了蜜？”吴嬷嬷作势往金雀脸上一闻，笑着回道：“金雀这丫头倒是没吃蜜，只是唇上抹了好苦涩的胭脂。”屋内世人皆笑了，金雀凑趣道：“都是太太赏的内造的好胭脂，抹了它，我才晓得我畴前竟是个哑巴，现在才会说话。”
紫香、宝珠拿了早餐出去，蔷薇、九英忙摆上碗筷，设了坐位，将煮的百合、脸子、薏米仁、芡实、杏酪鸭子粥、燕窝鸽蛋汤、茯苓糕、鸡豆糕、山药糕、燕窝莲米粉松糕、鹅油云卷等百般邃密茶食十五六碟摆了一桌。碧溪走畴昔接了林珩手上的空茶盅，笑道：“大爷，早餐已经得了。”林珩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问道：“老太太可起了？”碧溪抿嘴一笑：“老太太那儿才传了热水，约摸正在梳洗。大爷用了早餐再去存候恰好。”林珩点头，坐下随便吃了一会，只吃了七八分饱，便停了筷子，桌上倒另有大半的点心未曾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