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笑林广记》
翻看半天,郑夜寥都不免捧腹大笑,这本誊写得太好笑了,讽刺世人真狠哪!俄然伴计大呼一声“巡城刘老爷来了”,吼得郑夜寥魂飞魄散,圆桶似的身材滚出来,叩首施礼,笑哈哈道:“哎呀,刘老爷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请!”
贾琮是老主顾了,前次买书便在这里,掌柜是浙江温州人,在江南递铺行、书社有干系,众所周知,朝士半江西,江南读书人比北方昌隆,他们的时文也就脱销南北。这掌柜姓郑名夜寥,迎贾琮到里间相候,却不上茶,看了《笑林广记》,郑夜寥感觉无益可图,必定能卖好几百本。
都察院是三法司之一,五城都察院下辖五城兵马司,顺朝京师每城都有一个巡城御史,正七品(明朝是七品,清朝雍恰是五品,其他官职级数也有变动),专管访拿、诉讼、查封等事,天子脚下,更加峻厉。刘东升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西城路人皆知,刘御史为了政绩,时不时要亲身带人来查一些犯警事件。
她放下帘子出去,低头闷想:“琮叔公然是有学问的,上元节对答、撵王嬷嬷,并不减色宝二叔……小蓉大爷如果肯长进便好了,他只是个用钱买来的监生,也不去国子监就读……虽说府上繁华如往昔,但弊症不竭,可惜长幼爷们一味吃苦,看破的人没有几个,我也是故意有力。”
“请到了,定下日子,到文瀚楼,罗高才是递铺行的,陈百富是米行的,田有福是收地租的……他们被琏奶奶坑得倾家荡产,爷已经亲身登门一趟,他们看爷不是平头百姓,也乐意过来。”孙福收好银子,四十两啊,他在荣国府如果不走别的门路,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琮爷不是凡人哪,一本书就卖了四十两,孙福佩服不已。
朔方的春季比不得南省气候温热,乃至仲春另有鹅毛大雪,漫山遍野的春光光辉也要提早好些时候,园子最早绽放的是几株白玉兰,淡雅清爽,主仆二人出府到东胡同的一家书铺。
“唉……小哥!小哥!和蔼生财!和蔼生财嘛!我们渐渐谈,茶保,上茶来。”郑夜寥笑得如弥勒佛普通:“阿谁……此书不成能是小哥编写的吧?我看写此书之人,经历不凡。”
……
秦可卿有些不测,不再多言,文雅福礼,裙裾间的牡丹印子随她万福折成一绺绺柔嫩叠迹,鬓已梳,眉已描,可她春秋恐怕不满二十,浑身涣散一股年青贵妇的轻熟神韵:“看来琮叔极是喜好这里了,还请小憩半晌,秦氏先去具有饭食。”
银子未几了,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没银子是办不成事的,王熙凤的刁难就在瞬息,贾琮筹办把《笑林广记》第一部卖掉。
“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贾琮见她的眼神带着扣问之意,笑道:“书上说,汉成帝时,有一白叟拄藜杖来见刘向,传授五行洪文。藜,木也,老可为杖,烧之可为烛。配上这副春联,仿佛是劝人长进之意。”
郑夜寥的郑记书铺,不是现在的一个书馆,而是集印刷部、编辑部、作坊店铺、快递于一体,活字印刷已经出来了,但是本钱高,以是还是利用雕版印刷,效力不算高。
这个故事,是讽刺某些县令的昏庸无能,刘东升差点笑出声来,发明郑夜寥在侧,赶快清咳一声,手不释卷。郑夜寥多么夺目人,正喜刘御史为他鼓吹,说要送他,刘御史却付了钱,警告他不能乱卖犯警册本,郑夜寥连连称是。
说着,贾琮在小本子上,拿炭条记取甚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才是知行合一嘛。
细雪轻风,京师西城又被柳絮般的小雪覆盖。
秦可卿转头,挽起来的云鬓插一支步摇:“琮叔识得此图?”
贾琮当真聆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暖和地看对方,酒菜一概让别人先行,三人对他很有好感。见到那旱烟,贾琮有点回味点一根卷烟吐烟圈的味道,道:“三位慢用,鄙人有事前告别,如有衣食不继之处,固然开口。”
《笑林广记》是清朝人编写的,顺朝没有,有黄色笑话,有调侃社会,短小精干,常常能博人一笑,二十两银子,还是太少了,贾琮为何如此?他不是电脑,这本书是按照影象编写、整合的,很费脑筋,也很辛苦,并且郑夜寥太奸了。
顿时人满为患的酒楼,只剩下刘东升一个客人,他却旁若无人似的,赞叹道:“此书作者大才,讽刺世人入木三分,入木三分哪!”
贾琮笑了笑,离坐起家:“孙福,我们走吧。”
脚本很熟谙啊,这不是原著里秦可卿带贾宝玉安息的第一间上房吗?贾宝玉很抉剔,不在这里,去了秦可卿内室……贾琮想,莫非我拿错脚本了?
……
下了文瀚楼,孙福问他去哪,贾琮昂首看阴云密布中的阳光刺目处,才是中午,道:“先去看看石榴,你再带我逛逛城郊,归正还早,明天一上学、搬院子,就没有闲日子了。”
径直步出门口,头也不回,筹议的语气也不给,与奸商谈买卖就要如许。
宁国府的范围、格式大抵与荣国府相称,都是国公府,贾琮沐浴毕,秦可卿领他至一间上房,入门就见正劈面的墙上挂一幅《燃藜图》,两边春联是“世事洞明皆学问,情面练达即文章”。
俄然,楼梯口中间的刘御史笑了,仿佛拖沓机上坡的声音,田有福惶恐:“刘御史笑了,我们快走。”
“燃藜图……”贾琮细细打量,丹青好,春联也好,他想:“秦可卿必然是个很有咀嚼的人……”
自明朝以来,朝廷为减缓救灾急情,答应富朱紫家“纳粟入监”,交钱便可成为国子监监生,顺朝相沿,贾蓉就是“例监”。监生能够直接插手乡试,不消考县试、府试、院试,但是只要一次机遇。户部捐纳房也能够直接用钱买官,但是,这类官被人看不起,是野门路,上升的概率不大。
清朝的《笑林广记》,作者“游戏仆人”,被贾琮改了,固然有点黄,但是乐而不淫,很像《诗经》的思天真,郑夜寥倒不担忧被查封,按照他的经历,抢先卖半月起码能赚上百两,这期间没有版权,手抄本、同业见利加以印刷,官府都不管……越到前面销量越少,但是能赚就好。
这就是贾琮留的第三手了,第一部卖得好,今后几部就好谈了,起点的大神、白金不就是如许吗?
那三人吃完,陈百富道:“贾小公子无缘无端结识我们,定然有事。”
贾琮下楼见挨着楼梯口的那一桌,刘御史看的书很眼熟,咦,那不是我的《笑林广记》么?然后才发明刘东升一来,人都走光大半了,酒楼掌柜也很无法。
清朝的李卫是用钱买来的兵部员外郎(从五品),做到了两江总督、直隶总督,算是惯例。贾琏的五品同知也是用钱买的,到了封建社会末期,卖官鬻爵,司空见惯,科举崩坏,从《二十年目睹之怪近况》可见,晚清社会的宦海败北程度,实在令人发指,没有最肮脏,只要更肮脏。
第三么……贾琮不紧不慢道:“郑掌柜,这《笑林广记》,我那表亲说另有好几部,这才是第一部……”
摇了点头,在廊下逗弄一会猫儿,更觉无趣,愁绪无人能解。
一县令升堂,一衙役当场放屁,县令大怒“人犯吼怒公堂,还不快快捉来?”衙役惶恐,屁本无物,如何拿来?无可何如,拿了一坨干屎出去:“启禀县尊,被告人犯已逃,这是它朋友!”
田有福更不消说,京郊买地、雇佣耕户,就因为王熙凤的印子钱,赔得倾家荡产,他大吃大喝,不说话,一来二去,他们与贾琮也熟了。
围观公众远远群情,就见刘东升上了文瀚楼,国子监监生、顺天府诸生、举人、在京小官员有几个常来酒楼召妓,废弛学风、士风,人们晓得,如果被逮到,明天刘御史喷你的奏折就会递到天子陛上面前。御史啊,官小权大,连天子都敢喷,另有甚么不敢喷的?
“天然不是,是我一个表亲托我卖的,他有事抽不出身。”贾琮随和地品一口茶,这事情他留了三手,第一不承认本人所写,因为承认了别人也不信,第二顺朝近似清朝,他融入了贾府,却还没打仗社会朝廷,不晓得有没有笔墨狱?清朝笔墨狱多少人被冤枉,八七版电视剧红楼梦,贾雨村还告密过贾宝玉的姽婳词,顺朝近似清朝,以是贾琮不得不防,改写的时候不犯讳讳,很谨慎。
贾琮正与三位掌柜聊风土情面,不吝重金请了好酒好菜,罗高才一口一口地抽旱烟:“贾公子小小年纪,温文尔雅,油滑老练,不来递铺行做买卖可惜了,不太小老儿也亏蚀了,懊悔借了来旺的印子钱,七分利银哪,利滚利,咱十个兄弟都跑了。”
但是他面上不动声色:“这位小哥,你这本《笑林广记》,的确不差,不过么……还是比不上时文能热卖,纯粹是笑话,二十两吧。”
“到那天去文瀚楼,好好谈谈。”贾琮紧了紧青衫,他要裁撤王熙凤的管家权力,如许王熙凤就不能对他使绊子。
谜一样的秦可卿固然争辩不休,但是有关她的房中器物、线索早已被红学家研讨透了,作为红学资深爱好者,贾琮岂能不知这些。但亲眼旁观,更觉此图古意盎然,画中燃藜,画外仿佛也可闻到炊火味。
“噢?另有后续?”郑夜寥思忖再三:“小哥,我能给四十两,这是最高了,买卖不成交谊在,还望小哥今后再帮衬本店。”
……
等印刷出来几本,他看到书面署的笔名是“兰陵笑笑生”,哎哟,这不是《金瓶梅》的作者吗?不过作者乱取笔名已是常见,他也就吐槽几句,怪不得《笑林广记》有点黄!师出同门啊!
“好说,成交。”贾琮浅笑点头,郑夜寥当场付清四十两银子,出了店铺,贾琮问:“那三个掌柜请到了吗?”
青纱帐、蚕丝被、软绫枕,整齐暗香,贾琮合目,脑海却想秦可卿即便多疑、爱乱想,但却心细如发、荏弱仁慈……救或不救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最首要的是通过科举进入顺朝的师生干系网,不然他甚么都做不了。这个期间的师生干系,偶然候比父子干系还亲、另有效,那就揭示本身的时文制艺、两世见地,这时在西府话语权也没有,更遑论影响有爵位的贾赦、贾珍了。
不过,顺朝因循了明朝的这条端方: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看看再说,他也不是逼迫我们的,放印子钱的就是他们府里的人,说不定。”罗高才在桌沿上敲打烟袋,倒出一些燃尽的玄色烟灰。
刘御史上了文瀚酒楼,二话不说就品茶读《笑林广记》,几个便服之人见到他,立马坐卧不安,悄悄痛恨,冯紫英、薛蟠、提督公子、功劳后代就有几桌,都不敢肇事了。
西城巡城御史刘东升带了五城兵马司的几个衙役,眼皮子淡淡一瞥,没有说话,径直走进郑记书铺调查一番,瞥见手抄的一本《笑林广记》,喜好藏书的他翻看几页,那一页的故事大抵是如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