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由此,本日听得黛玉说及大姐儿小恙,她便含笑道:“平日二奶奶待女人也好,虽大姐儿尚小,女人不拘甚么送一点子畴昔,也是常日的情分,也是相互都雅呢。”
因原与林家有亲,又思及旧年自家惨事,顾茂心下不免恻然,面上也是一叹,道:“父母之命俱不成违,若此事不协,只怕今后又成艰巨之局。世兄如果能听我一言,倒是早早去了伯母心中块垒为上。”
“竟是如此?”唐氏听得这话,面上方和缓了几分,又看向郑煦,皱眉道:“老爷如何也不与我说一声?”
“女人若说这个,便添上前些光阴我们做的那几样小东西,我瞧着那也正合适。”紫鹃在旁听得这话,心下一想,倒是提出别的一样东西来――前些光阴春纤也是无事,便揣摩着做了个长耳兔的布偶,内里塞得倒是一条小被子,活儿也光鲜,款式更是从未见着的。不说雪雁见着忙取来仿着做了猴子老虎之类的,就是紫鹃也循着做了个狐狸的。屋子里未几时便有了七八个,方才歇动手来。只是这些东西都是收着的,旁人却未见着。
见如此,顾茂赋性慎重,也不傲人,相互相处倒是非常靠近。
“我只道如海兄有托孤之意,必然早与她说及此事。安知竟会如此。”郑煦原与林如海来往数十年,也知他为人道情,心下一想,却觉此事断不是女儿所想普通,内里已然色变,但又顾及唐氏心机,未曾说道出来,只淡淡道:“人间老是功德多磨,我等只须循礼而行便是。”
嘉成这才明悟过来,心下一转,倒是道:“我说母亲瞧着林女人好的,如何背面又活力,原是为了这个。若说这个,我私内心看她竟是端的半丝稳定,倒像是半点不晓得阿兄这件事呢。说来当时林大人一病而亡,又是那等关头,一时未曾说道这里,也是有的。”
黛玉想起阿谁,也是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是。大姐儿属老虎,便将阿谁与她便是。旁的小玩意儿取两个新奇的,凑成四样,也就安妥了。”
郑文成便是一叹,举起茶盏吃了两口,复又道:“原有一桩苦衷。只是不能诉与旁人,心内倒是煎熬。”顾茂见他似有倾诉之意,便也细问由来。郑文成便撮其要,去其繁,且将一番事情说道出来,又叹:“母亲虽见其人,心内犹自不喜。林家女郎又似全然不知。男女有别,只怕此事如果迟延,越加不当。”
如此说道一回,春纤本自故意的,便讨了这个差事,且将东西送了畴昔。
旁个尚且来不及说一句,唐氏先嘲笑一声,道:“却还哄我?如何我见着她待你却淡淡的?倒似与我们家半丝干系也无?”说到这里,面上便显出几分恼意来。
原为着宗子生辰,蒋氏面上且有几分忧色,听了一回事,立时敛容蹙眉道:“果然如此?阿唐实在过了!此番非为爱子,实则害子。忘恩负义,毁诺弃约,谁敢与之交友?世人重姻亲不假,但是若女孩儿好,又有那等原因在,攀亲又有何不成?如此行事,断乎不能!再者,前番江家宴请,我亦见着那林家女郎,才貌双全,去处有度,却未曾孤负林家世代列爵,书香家世的好家世。如此好女,如果没个好姻缘,也是可惜了。”
文成亦是沉默,半晌才道:“我亦是如此想。只是无从动手。今番过来,倒是想着平日叔母与母亲非常靠近,设若能劝说一二……”顾茂之母蒋氏,亦是大族,且与唐氏有表亲,虽也是远亲,到底可贵俱在京中的,便脾气稍有分歧,到底看着比旁个靠近些。
郑文成见着父母如此说来,动了动唇,到底未曾说出甚么话来。只等着回到本身屋中,倒是百样考虑,是日竟未曾好生安眠。翌日又因有个厚交顾茂合法生辰,也是赴宴前去。
顾茂原与郑文本钱是同亲,也算的远远的姻亲,数年前俱是在金陵春山书院攻读诗书,本就了解。后又举人同科,虽一个落第折桂复得了探花,一个落榜。但是,这科举之事,虽才调学问为底子,但是运道两字却也极紧急,又有旁样的各色原因,竟不好做准的。且郑文成也是煦煦君子,自大才调,必有落第之日,当时怅怅,过后却未曾有半分嫉恨不平,只从同亲同窗提及,又爱顾茂才调品德,与他非常靠近。
郑煦父子自入了家门,便听得三言两语,又见唐氏面庞之上犹有些气恼不平,心内越加明白。也是是以,他们听得唐氏之言,倒是有些吃惊:竟无甚贬低,反倒夸奖了一二句。文成便看向mm嘉成。嘉成原听得唐氏之言不差,心下迷惑,见长兄目光灼灼,便也点头应了一声,道:“真真是一等神仙似的人物呢。模样儿好,才学也好,言谈行动也是和蔼,却无甚不当之处。”
凤姐听得这话,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又着彩明来念。春纤在旁看着如此,心下一想,又含笑道:“女人并奶奶这般晓得的,方晓得这些。我小时候原在村庄里,却听得有些话,这人间倒是有阴司天国报应,旁个不说,那等魇魔之类的神通,常听得一耳朵。我心下度量,既是有这个,想来果报也必是有的,奶奶不如与姐儿在佛前点一盏长明灯,却也不费甚么。只要大姐儿好,甚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说甚么了,归正这个月必然会将没有更的章节补上……
唐氏听得这话,很久方道:“也罢。”心内却忽而有些波澜。
虽只寥寥数言,顾茂倒是明白过来,因想:此番虽言慈母爱子之心,实则害子。若此心不休,今后必定成隙,家宅不宁便在面前。便郑大人并文成俱是慎严峻白,但是内宅当中,又是婆媳之间,也须不能如何。可叹那林家世代清朱紫家,独独留下一个女公子,今后也一定能得善终。
今番看着这个林家女大家物也算畴昔了,原可就此将昔日心机作罢。但现在看来,如此不将今后夫家放在眼底,也实在可恼!她却不信,女儿嘉成会不透出意义来,就这么着,那林家女人犹自冷酷,这又是甚么意义!
顾茂立时应下,因道:“我禀与阿娘便是。只是这等事,不比旁个,一定能成的。世兄还须别的设法。”
大姐儿小小女孩儿,见着这些,自是喜好。便是凤姐瞧着也是一笑,且令平儿取来那布偶瞧了一回,又摸了摸,道:“都说你们女民气机巧,你们手也巧,今番瞧着,果然不假。倒是可贵故意了。”春纤含笑道:“不过一个意义罢了,奶奶如果喜好,我们那边另有呢。只不晓得您喜好甚么样儿的。”
那郑文成如何不知此理,只是碍于礼数端方,又顾念母子情分,一时也无旁的体例罢了,此时听得顾茂这般说来,也只得一叹,先是谢过应诺缓颊之情,复而又道:“我亦知此理,这几日善加筹措,总要母亲回转才是。”
母子两人便将此事搁下,别的说及旁事来。
由此说了几句,春纤便成心偶然着提及别的一桩事儿来:“说来克日也听了几句外头的话,说着小孩儿家,眼睛身子洁净,不比旁个,若碰到甚么神,也有撞客着的。我们女人也说,只做万一之想,反正取本册子来瞧一瞧,送送神也是好的。”
顾茂且自静坐半晌,才起家将此事告与母亲蒋氏。
因凤姐不过偶尔一提,并不露焦心,显见着是小病症,黛玉便也不甚在乎,不过与她们说话儿,嘴里无妨就说道出来。听得春纤这话,她略想了一想,也点头道:“府中也无旁个年事相称的女孩儿,大姐儿又小,怕二嫂子也拘着的多,未免有些闷着,将我小时候的玩意儿取来,我挑几样与她送去,也是解闷散心。”
如此说了一番,郑文成才是告别而去。
听得母亲这般道来,顾茂也是点头,又轻声道:“文成亦然,却央阿娘代为缓颊一二。我虽应下,却也是道此为家事,恐难见效。”蒋氏微一点头,道:“我晓得了。”
嘉成见着母亲唐氏面有不喜,心内惊奇。却不知唐氏瞧着她站在一侧,竟是与黛玉浑然两不相干的模样,也是一面惊奇,一面熟出几分恼意来:她自是晓得自家后代连着老爷也是想侧重然诺,又有报恩之念,但是她一个做母亲的心,那里舍得后代,特别是最为紧急的宗子受累!人间便重姻亲,他原可得一佳妇,一门可相互搀扶的姻亲,偏生就少了去不说,或许那女孩儿还压根婚配不得!这让她如何甘心!
今番饮宴罢了,世人皆是散去,独独郑文成特地留下,顾茂度其神态,便知有些原因,令小厮倒茶来,又将旁个俱是打发,因含笑道:“世兄今番却吃了很多酒。”
而别的一面,黛玉对着这些暗中的波澜涓滴不知,只还是度日。倒是春纤心中悄悄度量,想着迩来便是那马道婆魇五鬼的时候,便有些筹算。说来宝玉也好,凤姐也罢,虽有各种不敷,但是对黛玉倒是不差的,且如果从中谋齐截二,也是一个机会。旁个不说,凤姐平日机灵又有才调,若能交好,有些事情上头便能便宜很多。
存了这等心机,唐氏原有的几分对劲也去了大半,及等登车归去,面如沉水,倒是一言不发。嘉成平日晓得母亲脾气,等闲不肯回嘴,又晓得本身是女孩儿家,说的话不如父兄的紧急,便临时压住心中所想,只冷静相随。及等父兄返来,用了晚餐,唐氏便打发了丫环婆子下去,且将赴宴一事说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