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人参果树

孙悟空道：“好啊！你倒认得，你曾在那边吃过的？”

沙僧见了道：“是人参果。”

那八戒笑道：“哥哥，可有么？”孙悟空道：“这不是？老孙的手到擒来。这个果子，也莫背了沙僧，可叫他一声。”

明月道：“才拿来与你吃，你说象孩童的不是？”

那大圣使一个隐身法，闪进道房看时，本来那两个道童，吃了果子，上殿与金蝉子说话，不在房里。孙悟空四下里旁观，看有甚么金击子，但只见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有二尺是非，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他道：“想必就是此物叫做金击子。”他却取下来，出了道房，径入后边去，推开两扇门，昂首旁观，呀！倒是一座花圃！但见：朱栏宝槛，曲砌峰山。奇花与丽曰争妍，翠竹共彼苍斗碧。诚所谓人间第一仙景，西方魁首花丛。

明月道：“果子原是三十个。师父开园，分吃了两个，另有二十八个；刚才打两个与金蝉子吃，另有二十六个；现在止剩得二十二个，却很多了四个？不消讲，不消讲，定是那伙恶人偷了，我们只骂金蝉子去来。”两个出了园门，径来殿上，指着金蝉子，秃前秃后，秽语污言不断口的漫骂；贼头鼠脑，臭短臊长，没好气的胡嚷。

又急转过花圃，只见菜园门也开了。忙入人参园里，倚在树下，望上查数；倒置来往，只得二十二个。

孙悟空道：“有甚出处？”

清风道：“你虽未曾吃，另有部下人要偷吃的哩。”

孙悟空道：“这个轻易，老孙去手到擒来。.”

金蝉子道：“纵有钱没处买呵，常言道，仁义值令媛。教他陪你个礼，便罢了。也还不知是他不是他哩。”

那猴子本来第一会爬树偷果子。他把金击子敲了一下，那果子扑的落将下来。他也随跳下来跟寻，寂然不见，四下里草中找寻，更无踪迹。

孙悟空道：“我晓得，我晓得。”

他就捻着诀，念一口“唵”字咒，拘得那花圃地盘前来，对孙悟空见礼道：“大圣，呼喊小神，有何叮咛？”

金蝉子道：“阿弥陀佛！那东西一见，我就心惊胆战，还敢偷他吃哩！就是害了馋痞，也不敢干这贼事。不要错怪了人。”

八戒道：“甚么味道？”

孙悟空即掣金箍棒筑了一下，响一声迸起棒来，土上更无陈迹。

急抽身，往前就走，猪八戒一把扯住道：“哥啊，我听得他在这房里说，要拿甚么金击子去打哩。须是干得伏贴，不成走漏风声。”

八戒道：“哥哥，吃的忙了些，不象你们细嚼细咽，尝出些滋味。我也不知有核无核，就吞下去了。哥啊，为报酬彻。已经变更我这馋虫，再去弄个儿来，老猪细细的吃吃。”

孙悟空道：“不消讲，兄弟们一家一个。”他三人将三个果各各受用。那八戒食肠大，口又大，一则是闻声孺子吃时，便觉馋虫拱动，却才见了果子，拿过来，伸开口，毂辘的囫囵吞咽下肚，却白着眼胡赖，向孙悟空、沙僧道：“你两个吃的是甚么？”

孙悟空道：“公然！公然！我这棍，打石头如粉碎，撞生铁也有痕，如何这一下打不伤些儿？这等说，我却错怪了你了，你归去罢。”那地盘即回本庙去讫。

孙悟空道：“兄弟，你好不知止足这个东西，比不得那米食面食，撞着尽饱。象这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我们吃他这一个，也是大有缘法，不等小可。罢罢罢！彀了！”

明月转头道：“哥耶，不好了！不好了！金击子如何落在地下？我们去园里看看来！”他两个吃紧忙忙的走去，只见花圃开了，清风道：“这门是我关的，如何开了？”

孙悟空道：“你不知老孙是盖天下驰名的贼头。我当年偷蟠桃、盗御酒、窃灵丹，也未曾有人敢与我分用，如何今曰偷他一个果子，你就抽了我的头分去了！这果子是树上结的，空中过鸟也该有分，老孙就吃他一个，有何大害？如何刚打下来，你就捞了去？”

八戒即招手叫道：“悟净，你来。”

另一边的金蝉子，将这些话听在耳中，略加思考，想起当年盂兰盆会上与镇元子大仙的承诺。

孙悟空道：“活羞杀人！这个不过是饮食之类。若说出来，就是我们偷嘴了，只是莫认。”

孙悟空笑道：“他也是个自种自吃的羽士。”走过菜园，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呀！只见那正中间有根大树，端的是青枝芬芳，绿叶阴沉，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那孙悟空倚在树下往上一看，只见向南的枝上，暴露一小我参果，端的象孩儿普通。本来尾间上是个扢蒂，看他丁在枝头，手脚乱动，点头幌脑，风过处仿佛有声。孙悟空欢乐不尽，暗自夸称道：“好东西呀！公然罕见！公然罕见！”他倚着树，飕的一声，撺将上去。

他欠起家来，把一个金击子，瞒窗眼儿，丢进他道房里，竟不睬他。

大圣却有算计：爬上树，一只手使击子，一只手将锦布直裰的襟儿扯起来，做个兜子等住，他却串枝分叶，敲了三个果，兜在襟中，跳下树，一向前来，径到厨房里去。

明月道：“赔呀！就有钱那边去买？”

明月道：“怎的不是他？他那边分不均，还在那边嚷哩。”

孙悟空道：“如何与五行相畏？”

那白痴尽管絮干脆叨的唧哝，不期那两个道童复进房来取茶去献，只听得八戒还嚷甚么“人参果吃得不欢愉，再得一个儿吃吃才好。”

孙悟空放开衣兜道：“兄弟，你看这个是甚的东西？”

金蝉子道：“这等也说得是，你且莫嚷，等我问他们看。果如果偷了，教他赔你。”

地盘道：“这宝贝三千年一着花，三千年一成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有缘的，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倒是只与五行相畏。”

孙悟空道：“悟净，不要睬他！你倒先吃了，又来问谁？”

金蝉子晓得此事是孙悟空所为，并不想与清风明月争辩，何如二童秽语污言不断口，听不过道：“仙童啊，你闹的是甚么？消停些儿，有话慢说无妨，不要胡说散道的。”

沙僧道：“人参果。”

他不吃人参果之事，也是用心露给猪八戒听的。

清风说：“你的耳聋？我是刁话，你不免得？你偷吃了人参果，如何不容我说。”

金蝉子沉吟一下，心中有了计算，反而而回。

孙悟空道：“跷蹊！跷蹊！想是有脚的会走，就走也跳不出墙去。我晓得了，想是花圃中地盘不准老孙偷他果子，他收了去也。”

那沙僧撇下行李，跑进厨房道：“哥哥，叫我怎的？”

金蝉子端起茶杯，深思了一会，终因而元神出窍，往人参果园而去。

明月道：“你可会计帐？”

清风闻声心疑道：“明月，你听那长嘴和尚讲人参果还要个吃吃。师父别时丁宁，教防他部下人罗唣，莫敢是他偷了我们宝贝么？”

金蝉子叫声：“门徒，且都来。”

地盘道：“这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敲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却将盘儿用丝帕衬垫方可；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寿。吃他须用瓷器，净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遇土而入者，大圣方才打落地上，他即钻下土去了。这个土有四万七千年，就是钢钻钻他也钻不动些须，比生铁也还硬三四分，人若吃了，以是长生。大圣不信时，可把这地下打打儿看。”

孙悟空道：“你既未曾拿去，如何打下来就不见了？”地盘道：“大圣只知这宝贝延寿，更不知他的出处哩。”

沙僧道：“小弟虽未曾吃，但旧时做卷帘大将，扶侍鸾舆赴蟠桃宴，尝见外洋诸仙将此果与王母上寿。见便曾见，却未曾吃。哥哥，可与我些儿尝尝？”

那孙悟空旁观不尽，又见一层门，推开看处，倒是一座菜园：布种四时蔬菜，菠芹莙荙姜苔。笋薯瓜瓠茭白，葱蒜芫荽韭薤。窝蕖童蒿苦荬，葫芦茄子须栽。蔓菁萝卜羊头埋，红苋青菘紫芥。

金蝉子道：“人参果如何模样？”

镇元子去没去弥罗宫金蝉子不肯定，但有一点能够必定的，镇元子用心让孙悟空肇事，或者说，让孙悟空打人参果的主张。

清风道：“我会，你说将来。”

金蝉子元神远远瞥见，瞧得明白，此人参果有血气！

八戒道：“恰是，恰是，昧了罢。”他三人只得出了厨房，走上殿去。(未完待续。)

沙僧闻声道：“不好了！决撒了！教员父叫我们，小道童胡厮骂，不是旧话儿走了风，倒是甚的？”

地盘道：“大圣，错怪了小神也。这宝贝乃是地仙之物，小神是个鬼仙，如何敢拿去？就是闻也无福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