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糖霜
“阿溪？”
“好，三叔背。”
屋子里氛围凝重，章越用心笑道：“阿溪啊，给三叔说，你过年你想吃甚么？”
“是糖霜！”章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筹算伸手去接，想了想又缩了返来。
“大嫂怎地？”
于氏皱眉道：“不会是糖霜吧？”
章越见她鬓发混乱，不由讶异，以往在家再困难的时候，嫂嫂一身粗布荆钗，但也向来都是打扮整齐，不肯失了一点大户人家女儿家的模样，现在不到半年怎容色蕉萃至此。
“阿溪这可不对，你不能哄人！”
于氏搂住章丘顿时痛哭流涕道：“三叔，阿溪，也不是我常日狠心，但家贫又岂有贤妻啊。你大哥穷风雅过日子，若不是我替他这省着一些，那省着一些，这家早当不下去了。”
章越敲了好阵的门，方见大嫂出来开门。
章越沿途叔，婶，郎君，娘子地叫了一通，还将身上从山里随身带着干果子散了一些给孩童们。
章越心道本来如此，因而道：“嫂嫂，这可不能怪阿溪阿。以往咱家过年都有给阿溪买糖吃咧。本年也不能例外啊。”
章丘点了点头，又看了于氏一眼害怕地摇了点头：“阿溪不喜好吃糖？”
“晓得。”章丘清脆地答道。
“看你宠的，这般费钱大手大脚的，真与你大哥普通，真不知如何说你。”于氏含着泪言道。
“娘，三叔，本年的糖霜真的好甜啊！”章丘跳着言道。
此时章实已进得屋来，听了一愣道：“娘子安晓得？”
“阿溪吃啊！三叔给你买的。”
“佣书这么多钱？比你大哥赚得还多。”于氏吃了一惊。
拍门声响起。
章丘瞥见于氏有些惊骇不敢说话，只是摇了点头。章越笑道：“你不说，那三叔猜一猜，你想不想吃糖啊？”
章丘有些担忧地看着于氏，可于氏一向不发话，他也不敢吃。
于氏用手指捻了少量放在嘴里抹了抹，然后对章丘道：“这糖霜三叔买给阿溪，你将来也要贡献你三叔，晓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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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则一样一样将山里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于氏也将家事絮絮说来。
“三郎君人真好！”
引得左邻右舍出头张望，章家那三郎返来了！之前只知吃喝，进山读了半年书长进了吗？
章丘点了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纸上的糖霜然后闭上眼睛，幸运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说着章越给章丘抹去眼泪，然后背着章丘走下楼梯。
“来岁三叔，不，三叔年年都给你买！”章越慎重隧道。
当下章越打门：“哥哥嫂嫂，溪儿，我返来啦！”
“是，娘她打我了。呜呜呜！”
之前看他与赵押司说话倒有分寸的，这小子读书一定有他二哥出息，但是个晓世情的，将来门路定比他二哥走得宽。
听到章越唤‘阿溪’二字，但听哇地一声抽泣从楼上响起。
“嫂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里如何了？”
“多谢三郎君！”
别看坐在产业键盘侠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模样，乍一问，估计连火药配比都背不下。除非你穿越还得自带度娘，那当我没说。
“我现在也是替人佣书，一日也赚得些钱，郭学究那边的束脩也有给……哥哥呢？不在家啊，那阿溪呢？”
“三叔，不……不要经验她。”章丘带着哭音道。
很多孩童看着这货挑子都是流口水，哭着闹着要与家里大人买糖。不过很多大人只能狠心不顾，拖着孩童分开。至于卖到糖的孩童则是对劲洋洋地放在舌上舔着，还时不时拿来夸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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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糖霜罢了，说这些，阿溪你快吃……三叔不吃，三叔早已经吃过了。”章越言道。
章越瞥见于氏也是坐在桌旁抹泪，心底也不知说甚么。
章越赶紧哄道：“阿溪不哭，不哭啊。三叔说给你带好吃的，哪会骗你啊。”
砰砰！
“为何？”
“好啊！”
章越闻言啊地一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荆条，随即问章丘道：“阿溪不哭不哭，还痛不痛啊？”
说完章越从兜里拿出一小包油纸翻开道：“阿溪，你看这是甚么？”
于氏看了不知说甚么：“叔叔，本身也留一些吧。”
“阿溪没有哄人，阿溪吃糖，娘会不欢畅。”章丘如是言道，说着又留下泪来。
这时候门一推，但听章实的声音在外道：“娘子，溪儿，我返来了，快来看看爹爹买了甚么？”
瓮收口缸则开口，章越靠近一看瓮里水盈满了，养着好几条大草鱼，这都是章越常日爱吃的。
边走边是谈笑，章越返回了家中，路过期还碰到一个卖蔗浆糖霜的货挑子。
章越摇了点头，今后必然要写本书好好警告穿越的后辈们。
章家好好的一个家，被他二哥闹得差些到骨穷来。一家几口都跟着受穷，真是不易了。
家里仍然和本来的模样差未几，一扇简朴篱笆门，堆着些柴薪杂物，一口大瓮承檐滴水。
听着章丘欢畅又带着老练的口气，章越和于氏不由都笑了笑起来。
但见小章丘半脱着裤子站在那边，大腿屁股前面挂着一条条的红横。
大嫂垂下头不答复道：“叔叔先进屋再说吧。”
可惜上一世技术点全数都点在好吃懒做上面，不然搞个水煮活鱼，酸菜鱼啥的吃，不香么？穿越到宋朝还能发财致富呢。
“痛。”章丘抽泣道。
看着章丘一点一点舔着糖霜，家中凝重的氛围也终究划开。
章越故作不知，将行囊解开道：“嫂嫂，你看这是我从山里带着的山货，本年山里风景不好，山民赶着脱手，故而买了很多。”
章越见这一幕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忙抱住章丘道：“阿溪是谁打你了，快说给三叔听，三叔给你经验他！”
于氏见此则道：“三叔，糟蹋这钱做甚么？阿溪方才就是以事闹我，这么些年来惯着。”
“谢三叔！”章丘又道，“那三叔我能够吃完他吗？”
说完章越将糖霜塞在章丘手里，然后将买糖剩下的钱都放在桌上道：“嫂嫂，这是我赚来的，你先拿去补助些家用。”
大嫂歉然道：“叔叔好轻易回趟家，我竟没顾得上，实在是……对不住。”
而章越见此一幕也是咬了咬牙走到一旁无人处揭了裤腰带拿出钱来买了一点糖霜回家。
章丘最后捧着糖走到于氏面前道：“娘先吃一点，等今后溪儿赢利了，再买给娘吃。”
“娘吃，娘不哭。”章丘哭道。
章越见这大瓮想起司马光来。都说司马光砸缸，实在宋朝的缸最高不过半米，如何淹得人。后细心一看宋史里确切写得瓮。
“不哭，不哭，三叔给你买了好吃的。三叔背你下楼好不好？”
这货挑子常日看不到，唯丰年节时才有，摊子中间看得人多，买的人少。
“我在山里哪用得着钱？”章越笑着对章丘道：“阿溪看甚么呢？吃吧。”
“也是一时，郭学究那的束脩钱我都给到半年后，回家我顺道看到货挑子，本也不是必然要买，但见他只剩一些了，作价便宜些就买来了。”
章越道：“嫂嫂，我不是与你说在乌溪读书之余，替人家佣书吗？一页三钱半，每日一两百钱……”
章越入屋后，发明家里也未如以往般清算得井井有条，乃至桌案上都积了些灰，以往大嫂多爱洁净，不是如此得啊。
章越看了嫂嫂一眼，赶紧奔上楼去。
“从速感谢三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