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梅香绕指柔
鞋子她穿了迟不归母亲所赠的那双，白梨如雪，和这一身红衣，非常相配。
他少着光鲜，如此一看，倒不像个做客的墨客，更像这侯府里的公子。
迟不归笑意不复，点头应是，目送那女子踏窗而离，回身叮咛清风，“侯府午膳，你替我推了，便说是身子不适。容蜜斯当能替我转圜一二。”
见容晚玉仓促拜别，身后秋扇举着伞几乎没跟上，一起念着女人慢些，谨慎脚下。
迟不归知她说的是窗台上的那些冰雕，昨夜安闲思行口中得知容晚玉表情欠佳，恰逢大雪，半夜取冰做了十二生肖的冰雕，悄放在了她的窗台上。
一阵北风拂过，吹下片片梅瓣，迟不归抬手，以衣袖替她遮挡落花，言带三分寒香，“愿容蜜斯年年胜意，年年欢愉。”
此行说来逾矩，但见容晚玉面上带着笑意，并未觉冲犯，他才弯了眉眼，“听容少爷说，你昨日不愉，本日可好些了？”
捧着披风的清风从里屋出来，踮起脚裹在迟不归身上，不解风情道：“这梅花开了快一个月了吧？公子可要剪些梅枝插瓶赏玩？”
本来当初钟宜湘还在的时候，丹桂娘亲病重，钟宜湘曾请了大夫帮手看病，才留住了丹桂娘亲的性命。
容晚玉想起本身方才敷粉时所见的青黑，有些牙痒痒，顿挫顿挫地哦了一声，“先生好眠，难怪去做了梁上君子。”
半晌没闻声主子覆信，清风追着进了屋，却见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
迟不归余光扫到一抹绯红，回身见容晚玉站在廊下，少女初长成，桃夭灼其华，一时没移开视野。
没有丹桂帮手，秋扇还感觉有些不风俗，见主子要出门，忙拿来了油纸伞挡风，“女人，我们这时候是去？”
“女人醒了？”秋扇闻声动静，端着温热的水出去，“已过了早膳的时候了，厨房里还备着吃食，奴婢这就让人去给女人取来。”
“你去拿个盒子，装起来，放在屋外，让人细心别拿了碰了。”容晚玉细心叮咛了一番，再换上小姨昨夜送来的新衣。
清风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后脑勺，见主子摇点头往屋里走，摆布不定，“那公子，这梅枝剪不剪啊？”
两相对视，婢女迎怀，容晚玉忽地低头，狐裘里的手按在了心口，面红胜梅，“也愿先生，年年事岁，喜乐安康。”
说完今后退了一步，言语有些慌乱，“本日还不大冷，这狐裘厚了些，我，我得归去换一件。一会儿，午膳见。”
主仆二人一起踏雪到客院，隔着门廊已经瞧见迟不归握着一卷书册，立在寒梅之下。
“你去取我带来的那双绣鞋。”
容晚玉捧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才复苏了些，一听秋扇的话，去看刻漏，竟然是起得这么晚，明显昨日还惦记取陪外祖母用早膳。
是以丹桂是自请入玉雨苑服侍的，也才会在容晚玉沉痾在床的时候，悉心顾问，听话地去请大夫，引容束入局。
此行丫环里，她独留下了丹桂，丹桂是容府的家生子，另有一个母亲在外院做活，恰好母女二人新年团聚。
一整套都是绯红色的，裙子的色彩深些，用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金鱼，上面是件比甲，绣有百蝙暗纹，封边用了柔嫩的兔绒，外罩一件乌黑狐裘。
他本日也是一身新衣，看格式多数还是出自母亲之手，衣裳是缎面的，宝蓝色，刚巧也是百蝠暗纹。
此时离午膳还早，府邸里的下人多数被放了半日的假，正在安息，偌大的侯府，温馨得很。
新年伊始，雪下了一整夜，晨光时才停，瑞雪兆丰年，都说是好兆头。
迟不归拂袖落下一捧梅花，用书卷抵着额头，吟出一句诗来，“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容晚玉拿起第一个冰雕小老鼠，似是用心雕得胖乎乎，收缩了尾巴，看着并不成怕，连髯毛都根根清楚。
秋扇翻开窗户通风，刚推开就呀了一声，“这是谁放在这儿的？好巧的技术。”
“迟先生。”容晚玉不知不觉，步子慢了几分，站定在他三步之遥，“换了住处，昨夜睡得可安好？”
“迟先生初来侯府，怕有诸多不适，行哥儿年事小不懂这些事，我该去看看才是。”容晚玉开口便是解释，仿佛不是说给秋扇的，而是让本身心安普通。
那女子身着一身劲装，显得身材小巧有致，面上戴了狐狸面具，只暴露了一双勾人的眼睛。
“一夜无梦。”迟不归敛垂目光，瞧见了容晚玉暴露的鞋尖，是那双白梨绣鞋，“多谢容蜜斯顾虑。”
想起昨日那封信，容晚玉揉了揉额角，竟是可贵失眠了。
临别前，她给了丹桂厚厚的红封，丹桂叩首谢恩，眼中含泪，说出来一段旧事。
刚才那点柔情瞬时消逝得干清干净，迟不归看向清风的目光略带无法，用书卷敲了敲他的头，“你父亲把你交给我，还想着让你也多念些书，我是有愧于伯父所托了。”
没有理不完的家事，没有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容晚玉缩在提早烘烤过，暖烘烘的蚕丝锦被里，可贵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一个个玩弄了一遍，冻得指尖通红，怕屋内太和缓，又放回了窗台，却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冰雕，嘴角不自发地微微上翘，好似心头愉悦很多。
容晚玉晓得果然是他的心机，有说不清的欢乐，悄悄嗯了一声，又问道：“为何雕十二生肖？”
“公子，我家仆人传讯，京郊苏家田庄出了性命，让您速速前去，务必护住人证。”
头面是外祖母所赠，一看便是出自都城中有银子难买的老店，用极细的金丝掐成朱雀，坠有拇指大的明珠做坠，可谓是步步生辉。
披垂着长发，容晚玉猎奇地上前，只见窗台上摆了一排巴掌大的冰雕，雕的是十二生肖，每一个都活矫捷现，憨态可掬。
醒来时，坐在床上，含混了半晌才醒过神了，本身是在母亲娘家侯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