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乌白马角生
本质而言，六家七宗一脉相承，都是佛教般若学派的分支。自东汉支娄迦谶传译道行般若经开端，先朱士行讲经，后有道安疏义，他们用老庄玄学来格义般若，从而产生了“格义佛教”，继而对般若空的思惟产生各种分歧，形成了六家七宗各自为政的混乱局面。直到鸠摩罗什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传入东土，般若学才真正入了大乘境地。
心无宗以为有象不成言无，无形不成言有，内止其心，不空外色，经义侧重于心，色是客观存在的征象界，但内心不固执于外物，也就到了空的境地。
左彣也镇静起来，道：“如此只需三五个精锐部曲，快马赶到私渡地等待，给周英儿来个守株待兔，任他千条奇策，也要作郎君的釜底之鱼。”
即色宗以为色不自有，虽色而空；色即为空，色复异空，经义侧重于色，开端认识到了色便是空的事理，却没成心识到空便是色，而是将色和空对峙了起来；
徐佑浅笑道：“只是要费事顾允出人出钱，我于心不忍。”
何濡见徐佑终究想通了这一层，这才说出了本身的观点，道：“周英儿做牙侩多年，必定结识了很多南来北往的行商，此中说不定就有能够穿过边疆，肆意出入魏国的白乌商。”
左彣一惊，道：“他敢杀人？”
左彣苦笑道：“问过了，齐大只要一个独子，五年前抱病归天，老婆也因伤怀过分，客岁病故，现在是鳏夫一个，说走就走，了无牵挂。”
“时分歧，势分歧，南北已经多年没有交兵，千里边疆运营的铁通普通，除非跟守军暗中勾搭，不然的话，就是一只飞鸟也难以超越！”
“前魏曹子建作《精微篇》，有‘子丹西质秦，乌白马角生’的诗句，以此来隐喻不成实现之事。这些商贾能在北虏险地通畅无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同乌鸟白头，骏马生角，能别人所不能，故而公开里称其为白乌商。”
建宁十年，恰是楚魏交兵正酣的时候，青州靠近最火线，全部防地几近都要打烂了，除了几处计谋冲要的地段，其他扼守的并不周到，有人举族逃逸也不是甚么大事，对比从北来南的人数，这点丧失能够忽视不计。
“我信口一说，你那么当真何为么？”徐佑对佛道两教的经义体味颇深，真要忽悠起来，难保不让何濡惊掉下巴，只是机会不到，多说多错，不如敝履自珍，以待来日。
左彣心中存有疑虑。
左彣张大了口，袁氏崇尚清虚，算是顶级门阀里比较朴实的了，以是如何也想不到吴郡顾氏如许次一级的华族，已经豪侈到能够用凝脂盐来净口的程度。
徐佑愣了下神，刹时明白过来，哈腰捡起一颗石子，远远的扔到了湖中，笑道：“不错，我竟然没想到！”
徐佑顿了顿，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钱塘湖畔，昂首望着水波潋滟，万丈粼光，语气充满疑虑，道：“周英儿想要北逃？”
“那也不见得！”
“白乌商？”
简朴来讲，本无宗以为统统诸法，赋性空寂，无在万化之前，空为众形之始，经义侧重于无，非有是无，非无也是无；
徐佑笑了笑，道：“很震惊吧，我当时跟你的表情一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凝脂盐如何从魏国运出来的？”
“齐大既要远行，总该对家人说清去处，定下归期，然后才气放心分开。找他家人问问，应当会有线索的。”
徐佑看了看何濡，没有问他从那边得来的动静，道：“来源可靠？”
徐佑笑道：“你可记得我跟顾允喝醉了酒，在县衙过夜了一夜？”
何濡揉着鼻子探出头来，没好气的道：“所谓杀人越货，他连五十万钱都骗了，不会在乎背上一条性命！”
何濡和他并肩而立，嗤笑道：“大楚立国百年，南渡的汉人当然很多，但北逃的人却也不在少数。此中除了囚徒、僧尼、羽士、奴婢和齐民以外，另有一部分是才调俱佳、饱读诗书的士人。别忘了，建宁十年，青州杨姓华门举族逃入魏国境内，魏帝大肆鼓吹，乃至还派了使节持国书热诚安师愈，传为四海笑谈。”
“本来如此！”徐佑决然道：“周英儿已经逃了一日夜，现在追逐是如何也追不上了。我顿时去见杜三省，修书一封，让他派人星夜兼程赶往吴县面见顾允。”
顾允的凝脂盐，就是通过这类路子运到了江东，既奢且贵，是门阀间炫富的常用之物。所谓法不责众，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在偷运边疆时被抓到，普通全当这类只要北朝才有的东西不存在。
“可靠！”
何濡做了多年和尚，一朝出家，志向早已不在青灯黄卷当中，见徐佑不肯多说，也不再诘问，勉强压下心中的求知欲，道：“风虎已经探听到了，周英儿昨晚乘舟分开了船埠，去处不知。”
只要有版图，又有需求品，就会有私运，有私运，就会有官商勾搭，这是千古稳定的真谛。楚魏两国事死敌，边疆没有开放互市，但北朝的皮货、珠玉、马匹、盐、铁、香料和纺织品被南朝所需，南朝的米粮、酒浆、绣品、锦缎、丝帛、笔墨和册本等物也被北朝所需，是以催生了庞大的地下买卖市场，很多胆小的贩子瞧准商机，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游走在南北之间，打劫了大量财产。
“啊？凝脂盐？”
找如许的船工，莫非周英儿要出海？
徐佑猛的停下脚步，跟着身后的何濡砰的撞了上去，皱眉道：“周英儿思虑全面，行事环环相扣，竟不留一点马脚，我本来藐视了他。如果心性如此，那他挑选齐大，不但是因为齐大没有家人泄漏风声，更能够的是，如许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就算今后再也不回钱塘，也不会有人惦记和找寻……”
徐佑呆了半晌，心机电转，莫非这个期间鸠摩罗什还没有译注《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也就是说在心经以后的《中论》《百论》都还没有面世，怪不得楚国的佛门还处在六家七宗的初级阶段，展不是很快。?
他们边说边走，夏季寒气逼人，开口就是一团团的白雾，升腾不散，徐佑双手交握，悄悄揉搓了一下，感遭到掌心的暖意，侧头望向左彣，道：“晓得船家的姓名吗？”
何濡哼了一声，道：“他身为钱塘县令，治下出了奸盗之辈，出点力理所当然。七郎先不要为别人忧心，我看阿谁方绣娘不是易于之辈，真要闹到门上不走，我看你如何措置！”
徐佑笑容僵在脸上，顿时头疼起来。
“是啊！”徐佑负手立在湖边，道：“如果犯了法就能随随便便的北逃出去，怕是金陵的黄沙狱中再无屈死之冤魂，将置大楚的国法严肃于何地？”
何濡点点头，道：“顾氏门中应当有白乌商，晓得如何私渡的门道。边疆的私渡地不会太多，不过荆州、青州两处。周英儿既然沿江南河北上，西去荆州要路过金陵，做贼者心胆必虚，金陵是帝京，贼捕如云，他绝对不敢去。以是，我料定他有七成能够会到青州出亡。”
何濡笑而不语，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斜着扔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打了三个水漂，咕噜一声沉了下去。
左彣急道：“哎呀，两位郎君不要打哑谜了，到底甚么环境？”
徐佑长叹道：“如许一来，真是天大地大，再无踪迹可寻了！”
左彣久在军中，杀人只是等闲事，可周英儿如许的人，浅显的再浅显不过，顶多逞弄口舌之利，赚些抽成的小钱罢了，却能在转眼之间，变成一个杀人越货的疯子。
“周英儿并不需求交结守军，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他没阿谁胆量，也没阿谁门路。”何濡目光闪动，轻声道：“不过，有一种人能够帮周英儿轻而易举的躲过守军的搜索。”
“记得，我还说郎君你是装醉来着……”
徐佑打量他一眼，奇道：“照你的意义，周英儿能走通守军的门路？他一个外埠人，就是拿着五六十万钱去砸，也一定能砸开军府的大门。”
为甚么会如许？
左彣回道：“船家叫齐大，是钱塘本地的老船工，行舟数十年，技艺纯熟高深，是出了名的妙手。”
识含宗以为三界为长夜之宅，心识为大梦之主；变幻宗以为世谛之法，皆如变幻，从本己来，未始有也；缘会宗以为缘会故有，缘散即无。这三宗方向于修行主体的有无和析法空来论空，侧重小乘梵学，跟本无、即色和心无三宗切磋的不是一个题目，向来被这三宗看不起，属于末学掉队，传播不广，信徒也未几。
“那次过夜，让我见地到了顾氏的豪华！顾允用来接待客人净口的盐，竟是从河东盐池运来的凝脂！”
所谓六家七宗，本无宗，即色宗，心无宗，识含宗，变幻宗，缘会宗，此为六家，本无宗又分化本无宗和本无异宗，此为七宗。
何濡从袖中拿出一张麻纸，折叠成方形，左上角处画着一株寒梅。徐佑接过来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英儿问北地苦寒，南人可否忍耐，并购买了多量御寒之物，昨夜酉时末乘船分开，往吴县方向行去。”
左彣表示难以置信，道：“周英儿一个小小的牙侩，世代生善于江东，就算身藏巨款，但他出身寒微，无权无势，如何能够通过边疆层层搜索而私渡至魏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