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不会错，是家中给我动静！”顾允的神采也变得持重起来，道：“扬州，乃国之底子，主上让竟陵王任刺史，实在大不铛铛。我明日就上书朝廷，大力反对……”
徐佑一样闭门不出，一来让左彣规复武力，他的身子也需求保养；二来临时避避风头，毕竟白蛇案激发的波澜还没有完整消逝，司隶府在卧榻旁虎视眈眈；三来等待顾依从吴县返来，方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转眼过了旬日，这天一大早，鲍熙登门拜访，说顾允有请，徐佑不敢迟误，穿戴伏贴后立即跟着他去了县衙。
“回郎君，不是石蜜，而是蔗蜜。”方绣娘固然三十多岁，眼角也有了鱼尾纹，但面貌端庄，身形娇媚，举手投足很有妇人才有的成熟风情。也许是因为徐佑让她们借住的原因，没了昨日的凶暴和骄横，眉眼间谨慎翼翼，耳垂绯红一片，垂着头不敢对视。
从正四品的刺史变成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看起来是升迁了不假，但魏晋以后的官职跟两汉已经大不不异。两汉时，光禄大夫为统统大夫中最显要者，掌管朝中群情，凡是九卿，几近都是从光禄大夫升上去的，此职位之显要，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到了魏晋以后，光禄大夫就成了一个闲职，常常用来加赏及褒赠建功受奖的官员。
徐佑颇觉难堪，这个期间的男人动不动就联袂共枕，身材的打仗比女子间还要频繁。顾允是个粗鄙大汉也就罢了，恰好长的比妇人更美上三分，近间隔对视很轻易产生性别上的错觉，持续产生心机上的错觉，真的让他非常焦灼啊。
截饼入口即碎，脆如凌雪，可贵的是带着花蜜的甜味，徐佑本来被冬至的小插曲搞的食不甘味，没想到竟然出奇的好吃，忍不住赞了一句：“食此珍羞，唇齿余香！”
多日不见，顾允风采仍然，身上官服还没有来得及改换，看到徐佑欢畅的直接一把抱住，笑道：“微之，你可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困难！”
“飞卿，你还不明白吗，主上派竟陵王遥领扬州，实在是想要把扬州的治所迁回金陵了！”
竟陵王安子尚？这位王爷是当明天子安子道的弟弟，也是仅存的一名王弟了。徐佑之前在义兴时曾传闻过安子尚的轶事，几近满是肮脏不堪，放荡妄为的所谓名流风骚。最短长的一次应当是尚书仆射王济的宠妾事件。王济有个宠妾姿色无双，尤善歌舞，有次邀存候子尚到家中做客，同时有十几位大臣作陪。宠妾献曲后竟引得喝多了酒的安子尚动了淫心，当众脱掉衣服要强上王济的宠妾，幸亏被世人死死拉住这才作罢。厥后有官员弹劾安子尚，被安子道压了下来，仅仅关了一月紧闭，斥责了事，厥后人送外号露鸟王爷，在楚国皇室中的名声，跟海盐公主不相高低。
方绣娘没听懂饴糖的意义，顿时面庞红了大半，非常惭愧难当，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苏棠为她得救，道：“诗有云，‘周原膴膴，堇荼如饴’，所谓饴糖，也就是沙饴石蜜。”
好不轻易安稳以后，苏棠带着方绣娘过来称谢，送了自家做的截饼。所谓截饼，是用牛羊乳调水溲面，插手蜂蜜和之，然后徐佑推让不过，刚想尝一尝，却被冬至伸手拦住，目光锋利的看了看苏棠，笑道：“我最爱吃截饼了，小郎让我先尝一口。”然后从盘中肆意取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小郎，截饼很适口，你尝尝看！”
时候就如许渐渐逝去，苏棠自那日用饭以后，再也没有露过面，除了履霜和冬至偶尔会畴昔走动以外，一到入夜，四进的院门就用铜锁锁上，红墙两侧仿佛处在两个分歧的天下，没有连累，没有胶葛。
也就是说，柳权从一个能够领军的扬州刺史，封疆大吏，跺顿脚就能让江东震惊的鼎臣重臣，升做了金陵城中一个徒有浮名的散官。正三品，秩两千石，听起来还不错，但是别忘了，天子脚下，高官权贵多如牛毛，如许的拔擢，明升暗降，估计柳权已经哭晕在自家的厕所了！
顾允含笑道：“是，上有命，迁柳权为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飞卿何出此言？”
徐佑蓦地想起顾恺之就喜好吃蔗糖，可见在魏晋之时，蔗糖的制造工艺就已经很遍及了。不过，不管是蜂蜜还是蔗糖，在当代都是奢饰品，非富豪等闲不能享用。苏棠已经落魄至此，囊中即使另有些财帛，想必也不会太多，本该细心算计度日，却还是大手大脚，看来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苏棠笑了笑，并不因为冬至的行动而活力，道：“姊姊做的细环饼和玉屑膏尚在截饼之上，过几日送来给郎君咀嚼！”
至于苏棠所说的沙饴石蜜，出自汉朝张衡的《七辨》，沙饴即颗粒小的麦芽糖，石蜜也就是蜂蜜。此女聪明过人，竟然只从“饴”字就推断出糖的含义，不但晓得诗经，并且博览群书，真真当的起才女二字。
“竟陵王！”
苏棠搬过来时足足带了三牛车的施礼，对一个女郎而言不算多，但对一个要寄人篱下的女郎来讲却太多了一点。独一的两个男小厮都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体弱力小，箱子器物堆在门口迟迟运不出来，还是徐佑看不下去，让左彣畴昔帮手提到了四进的院子里。既然决定让苏棠住出去，就没需求矫情，能帮的帮一下，无伤风雅。
徐佑有些无法，冬至谨慎的有些过了，他又不是甚么权贵重戚，吃点东西还得让人以身试毒。幸亏这是在静苑，苏棠也不像长舌妇，不然传出去没得惹人嗤笑。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怒斥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在连吃截饼的心机都淡了。
徐佑身子一震，也顾不得顾允还紧拉着本身的手，惊道：“柳使君拔擢了？”
“蔗糖？”
可扬州的职位分歧那些偏僻的州，不管出自何种考虑，自楚国定鼎以后，扬州刺史必须到吴县治所就任，遥领底子是不成能呈现的事，也难怪徐佑思疑本身的耳朵听错了，又向顾允确认了一遍。
遥领官职并非奇怪事，一些偏僻的州郡，比如宁州，越州等地，离国数千里，瘴气密布，蚊虫丛生，非常的不宜居，固然封给了某位王爷，但他如果惊骇艰险，也能够留在金陵，不必亲身到差。诸般政务，天然由本地官吏卖力，然后每三月或半年向王爷做汇报便可，只要不出乱子，天子实在是默许的。
“嗯？”
徐佑挽住他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将紧贴的身子拉开了寸许的间隔。顾允没有发觉徐佑的小行动，脚下不断，拉着他往放屏风后的床榻上走去，道：“周英儿诈取财帛不太小事，却被微之猜测要逃往魏国，通敌的罪名扣下来，这就成了大事。大事不成怠，我在吴县为了送柳使君已经忙的昏头，还得打起精力安排人去追捕周英儿，兼顾乏术，却又不能不做，岂不是好大的困难？”
“是我讲错，截饼中可放了石蜜？”
顾允神采果断，道：“如果因为惊骇招来祸端，就任由主上收回乱命，那么这个官，不做也罢！”
鲍熙是才干之士，策画出众，可也晓得顾允的脾气，只要认定了甚么事，九头牛也拉不返来，顿时乱了阵脚，各式无法中扭头望向徐佑，但愿他开口劝止，以防顾允真的做出如许的蠢事来。
“飞卿千万不成！”
方绣娘天然一口答允下来，冬至明白徐佑的意义，也放低身材，叫了声阿姊，归正不管暗中想些甚么，明面上一团和蔼，嬉笑声在房间内久久不断。礼尚来往，徐佑留苏棠用饭，算是庆贺燕徙之喜，席间论及诗文，她才情敏捷，满腹经纶，每所言必有出处，但又别出门路，不假前人，对很多东西都有本身的观点，要不是徐佑和何濡都是饱学之士，估计连谈天都跟她聊不来。
履霜更是佩服不已，言语中非常靠近，她自幼在青楼长大，当然聪明，但浏览太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汉舞胡乐都要略知一二，反而不如苏棠在诗词一道上的才华。以是碰到以后，相见恨晚，她又最善于与人来往，故意巴结之下，苏棠如何抵挡的住，不一会就变得熟络起来。
不过笑归笑，柳权的拜别隐含了太多的东西，也直接窜改了扬州的权势格式。徐佑有句话不能不问，道：“谁接任扬州刺史？”
徐佑觉悟过来，这个期间对麦芽糖的称呼普通用“饴”和“饧”，简朴点说饴是软糖，饧是硬糖，却没有糖字的说法，也难怪方绣娘如听天书，不明以是。
“遥领？飞卿的动静可靠吗？”
徐佑道了谢，目视方绣娘，道：“截饼中是不是放了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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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眼中也透着笑意，道：“加了金紫，柳使君就跟中书令平起平坐了。柳氏一门两位三品大员，华门之首，名不虚传！”说完和顾允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大笑！
徐佑和鲍熙同时喊了出来，鲍熙急道：“主上整饬扬州，必然另有深意。再者，竟陵王跟主上兄弟情深，身为外臣，岂可诽谤天家骨肉？如果明府上书反对，恐招来大祸！”
顾允摇了点头，道：“不过竟陵王年龄已高，一定能够就藩，很能够坐镇金陵，遥领刺史一职。”
“如果方女娘有闲暇，无妨教我这个婢女学学截饼的做法。”徐佑指着冬至，道：“不过她性子恶劣，笨拙不堪，恐怕要劳烦女娘多费些心力。”
“明府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