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南园遗爱（28）
霍光心知本身讲错，心有愧怍。
霍光笑着捋须，这时脸上更显精力饱满：“莫说与昭帝比功，便是有昭帝一半之能，老臣便该伸谢皇天后土了！这是汉室之福、百姓之福啊！”又道：“多亏长公主想出的体例……自昭帝崩，举汉室竟择拣不出一个堪当大任之人。幸戾太子有遗嗣病已，然病已于朝中无权势背景，若冒然荐他为储君，将皇位传与这么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儿，各路诸侯必不平，若举兵北上南下，八面合围，当年‘七国之乱’之局面，便要重演。当时，汉室宗族血脉自戕，兄弟阋墙，……老臣、老臣如何能对得起孝武天子临终所托啊！幸有大长公主在，做主拿了个好主张……先保举行动怪诞不羁的昌邑王为储君，承昭帝嗣，他为孝武天子爱子昌邑哀王儿，辈分高，背后亦有充足权势支撑，各路诸侯即便有牢骚，亦不能不平气。待这昌邑王居高位，暴露赋性以后，满朝臣工、举天下百姓便该记念昭帝时长安繁华安业的盛景，这时再结群臣之力废刘贺，荐刘病已为帝，刘病已与昭帝很有类似，大师必非常的欢迎明君的返来。”说及这些，霍光不免啧啧称是：“固然老臣并未亲见皇曾孙刘病已，但听大长公主如此信厚病已，老臣亦无所顾虑了。”
阿迟婆婆便将那日在长门宫荒郊携昭帝弗陵与刘病已打过照面一事说与霍光听，霍光连道：“孝武天子有灵！冥冥当中佑着大男人孙……”
待得入夜，大将军府上辅首铜环又一次被叩响。如同平常很多次那样，但这一次，却又有些“与众分歧”。
霍光将“高朋”迎入上座，他不顾本身老重之身，笨拙地屈身下跪：“臣……谒长公主殿下长乐无极。”
外人若不明后果结果，只凭霍光这番话，只怕要把这忠心耿耿的佐政老臣之言当作直讽了。
大汉天下改了天日。从一名少年明君换成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玩戏之君，连百姓们都未能适应呢，朝臣们更是叫苦不迭。
风一吹，珠帘簌簌。
仿人还在。
“唉，实在……并非老身一人看中病已，让病已继位，此一事，弗陵是首肯的。”阿迟叹了一口气：“他知这事。”
凡能想到的，这位天子都做过，凡不能想到的，这位“天赋异禀”的天子也是挖空心机戏闹过。
“……如有灵，我的弗陵便不会这么早早便……”阿迟婆婆哽咽难言。
“朝中支撑病已的，竟无一人么？”阿迟明知故问。
听霍光这么一问，老妇人不由眯起了眼，满有掌控道：“老身暗里察看很久，病已本性朴素，又聪灵颖慧，天赋甚高，若好加培养，将来不比幼弟差多少。”
老妇人慈眉善目，缓缓戳了戳手中握着的拐拄，抬手：“老身老迈之身，不值当大将军如此客气。尊号之言……亦是可免。老身并知名分，当不得……”
“这……”霍光大讶。
“天然不是，”霍光笑道，“张贺、邴吉等人，皆说病已仁厚，能当大任。只是……此事事关严峻，老夫不敢以小我喜恶定之。”
刘贺继位不敷半月，全部长安城已被这位行动古怪的天子搅和得不成模样，刘病已常常收摊子回家，提及贩子上的见闻，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这一臣一主，终是说上了话儿。
只听老妇人笑道：“你竟如此说，夸得老身竟要羞惭。”
霍光有些怵，发自内心道：“老臣惶恐。名分位列之序，不过于君王之封，在孝武天子眼中，您是比来亲的掌上明珠。”
“弗陵见过病已。”
帘子却有异响。
许平君听得直捂嘴笑：“这也能当得天子？该是笑话了。”
“是啊……”老妇人长叹一口气，道：“谁知这刘贺能荒唐如此呢，直出乎老身料想。唉，因他这么混闹，我们还要为他把打算提早。”
然，霍光并不是这个意义。
霍光天然知老妇人所指是何，便笑道：“经此事，老臣对长公主佩服不能已。若无长公主的掐算，朝局尚不会如此。”
许平君抱着奭儿坐廊下，极爱听这些闲说：甚么陛上面对群臣谏恶劣如同孩童，直点头道“不听不听”；甚么陛下于上林苑中逐乌鹿，披兽皮扮作野兽寻乐；甚么强掳宫外良女子充盈后宫啦……
大将军霍光的府上门槛几被踏破，入谏者无数。士大夫们总有一颗报国之心。无法，一贯敞四方门纳八方谏的霍光，如此节骨眼上也只能遁辞抱恙，闭门不见客了。
府上守门子并未像平常那样，直当称大将军抱恙，客气地赶人回。这一次，守门子是恭敬谦虚的，开得门子，待见了来人是谁后，冷静地今后退了一步，将那人让了出来。
“谁说不是呢，”刘病已也笑，“也算是帝王中‘出类拔萃’之辈了。只苦了满朝臣工，因不知这位天子下一步出的是甚么招数，抵挡不住哇。”
霍光笑着：“长公主深谋远虑，老臣一早便佩服。”又道：“只眼下局势略略让人焦急罢了。”
老妇人道：“老身直言，朝中之议，想来大将军亦是耳闻，不知做如何感触？”
听得霍光提起“孝武天子”，老妇人眼眶有些潮湿，缓抬手抹了抹眼泪：“莫提君亲，提了亦是徒增悲伤。”
待进得内廷，霍光孔殷火燎亲迎，见着伏首呆立一旁的门子，一个判定的眼色下来，那门子便乖乖屈成分开。
刘病已虽名为编篾小贩，经常走街串巷，但平时与张贺他们也多有联络，太学中的同窗们之间交谊笃深，是以朝局政事，他还是过耳能闻的。提及这位天子的各种趣事来，天然能如数家珍。
有一妇人藏在帘后皱眉，略忖了会儿，便回身拜别。
“老臣讲错。”
霍光走近了她，这会儿脸上才有些严峻的意义，凑上去抬高声音道：“老臣冒昧问一句……这戾太子遗嗣，当真可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