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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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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2)

天子笑了笑:“如何还像如许精怪的,风一动,便知是朕来了。”

楚姜轻道:“娘娘,要喝水?”

天子就势踢他一脚:“好眼色!你尽瞧着吧,要将朕的后宫,倒弄成个甚么模样!”

楚姜一怔,实在不知如何接天子这话。幸亏这时,帷幔那边头,阿娇轻咳了起来,天子眉头一皱,她却趁这时谒了谒:“陛下,娘娘烧得糊里胡涂的,这可总算醒转了来,婢子这便要去服侍啦……”

天子酒意半醺,却不见要走的意义。杨对劲倒是有些难堪了,因提示道:“陛下,且才瞧了太医,娘娘高烧未退,大略歇着才好,您……”

老仆一骇,这才缓过神来,心道莫不是天子生了气?可也不像呀,将远亲表姐撂这生不见人死不见魂的冷宫长门,可不就摆了然要不管不顾么?这会子,又生个甚么气呢?

居中一名宫女子穿戴奇特,又极面熟,天子不免有些惊奇,因扣问:“那宫人是谁?怎地如许面熟?”

“你严峻甚么,”天子玩意至浓,“朕不过是说说。你们怀着这份儿为主的心,朕端的没事儿做,要找你费事?”天子倒也讲理:“料大汉昭昭天下,必不会毁在这些伎俩谋算上。朕乃天子,龙御护照,又岂会真怕了肮脏巫术?”天子饮一口茶,好生说道:“但这回,太医令既已入谒,长门阖宫世人,如有个小病小痛,端的有人照拂。如此,便让那巫女拜别罢,免得叫人揪了把柄,害皇后这处再肇事端。”

天子好可贵一片辨白,听得世民气下甚暖,暗忖,天子对表姐陈氏亦算是仍存几分至心。大略伉俪之恩已尽,总另有骨肉血脉之联。

天子冷声道:“太医令是死的么?吃了病,却不传太医令?!你们是如何当差的?”

又烫了梅子酒来,满上、续杯,天子就着暖炉单独饮酌起来。派下杨对劲的话,掖庭做事极快,未几时候,长门内寝宫,已经生起数盏暖炉,炭烧的滚滚烫,直滋的人脸十足红。

她点点头,微一侧,便歪了一边去。

“哦?”天子倒听得入了神:“这很多年不见,即便眉眼仍旧,到底隔着陌生,你——且确信真是你亲妹子?”天子微微含笑,倒不似先前严厉了,因觑那隔中立着的楚服,公然是飘飘神仙似的好模样,眉间一点朱砂,极致的妖娆,与这深宫中清缈素丽的女子,亦是分歧。

天子撒够了气,才说:“杨对劲,你抬开端来回话。”杨对劲果然抬开端来,一双吃了慌的眼睛里,乌漆漆的,像藏着夜里星斗暗晦。只听武帝说道:“朕不知,好好的掖庭,炭敬香料甚么的,那天然是不缺的,可为何总有错算不周的处所呢?长门这边,连个暖冬都过不上,他们……尽不知么?”

杨对劲“咚咚”叩首,心说,好祖宗!您要肯踹人、肯撒气儿,那才好,没的把雷霆大怒都藏掖在内心,甚么时候发作出来还不知呢,那不利的人,可不还是我么!

长门内寝宫,天子缓至,那几个值夜的宫人正捏金针剥烛台蜡痂,不想天子高耸这么出去了,也没防备,还是蕊儿性子敏,因见了御驾,领头便行谒:“陛下万年无极!”实实一个头磕下去,倒惊了阖宫世人。

杨对劲救场及时,因道:“猪油蒙心子的蠢仆!如何当差的?护主的理儿也不懂!皇后娘娘若然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肮脏命,赔得了么?”又转向天子,一个头狠狠磕下去,几近要哭了出来:“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这便去安排,教太医令来瞧娘娘……奴这便去!”一面叩首,一面膝行而退,堂堂御前红人杨对劲,此时竟糊混狼狈的很。

杨对劲深谙君心,忙龇牙叮咛旁人道:“照份例去掖庭取炭敬来,教掖庭掌事的趁闲里跑宣室殿一趟,便道是杨长侍想见他,速行才好!”

天子不由笑道:“朕的宫廷,尝讳巫蛊之术,这‘行巫之术’虽一定都是害人的巫蛊,但此番已出椒房殿巫蛊一事,纠察甚急,难为你……竟敢冒险为主,这般。”

武帝叹了一口气:“原是如许。是朕疏待她了……过些时候,待朝上腐败,朕再接她返来。”

天子倒有些不忍心,进了一步,她受了感到似的,竟展开眼睛:“陛下……”喘了喘,又歇下,那声音低小几不成闻,就像蚊子嗡嗡吱了一声似的。

唬的蕊儿一怔,待反应过来时,却严峻的回不上话了。幸而楚姜已出前,于君前谒礼,不惊不惶道:“那小婢乃巫女楚服,娘娘高烧未退,已有好几日都这么蔫蔫儿的,婢子看不过眼,听闻昭阳殿楚服尝会些行巫之术,能令人安康,这才求了人来,权当一试。”

天子天然允,点了点头,自个儿却也站了起来。

杨对劲不愧是忠仆,虽畏君威,但也能在君上面前,实打实地说些戳心窝子的话,因道:“掖庭厮门,能成个甚么气候呢!还不是指着主子的神采做日子,这后宫里,谁当盛宠,谁便能过好日子,狗腿子也能对你摇上个尾巴。若不然,便是大大的不好啦,天子不爱谁,谁便该享福。整天见地的,得宠的后妃,谁都能来踩上那么一下子……”

楚姜因说:“合了客籍、姓氏,想是不会错的。”

她烧的糊里胡涂,耳边像有人在说话,却又跟做梦似的。恍恍面前一片烧红的雾,竟像天涯延散开来的火烧云,一层滚着一层,看不清是谁来了,却仿佛清楚晓得是“他”,是阿谁“他”。

楚姜微默,见天子只是随口一问,也是无甚在乎,便答复道:“是了。婢子与楚姜……实则……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先头因家贫,姊妹俩前后入宫,这很多年不见,即便面坐着,也是有些认不得了。幸而老天顾怜,深宫坚壁当中,尚能得缘再相遇,还好,服儿眉眼间另有些往年的模样……婢子被分拨长门这边来,服儿悠长来,都往昭阳殿当差。”

天子俄然似想起了一件甚么事,“哦”了一声,端起的香茶又搁下,看着楚姜,问道:“你说巫女楚服,乃是昭阳殿来的?”

天子只顾喝茶,倒不管他,像没闻声他说话似的。

天子眉角微扬,话中似有深意:“还是平常百姓家,血肉之情更教民气神驰之。天家老是君恩深,手足情疏,原是朕该恋慕你们才是。”便顿笑,这笑中夹着几分苦涩。

天子乜他一眼:“宣室殿乱糟糟的都是折子,朕没兴趣回。”

帐幔微风动,天子立在内里,只能影影绰绰瞧见她半个影儿,他不往前走,也不退,便这么瞧着,伉俪嫡亲至疏,原是有理的。

她瘦了很多。一只手从锦被里伸出来,吊着幔,瘦的能见青筋,没力量了,便这么耷拉着,将垂未垂。

楚姜跪了下来:“陛下明鉴,行巫之术,究天极地,本意是祈求康泰的,毫不藏害人之心……这……这反是有人将‘行巫’与‘巫蛊’混做一谈了……”

她一昂首,正见楚服在对她笑。便也微微一笑。

天子上行御座,杨对劲忙亲伺茶水,天子接了过来,轻抿一口,因环顾四周,只见寝宫帷帐外,只得一盏炉子“兹兹”生热,惨凄凄地吐纳光焰,心犹不悦:“这些炭火,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吧?如许大的宫室,就这么一盏暖炉,该是要高烧不退!”天子似在讽刺,又道:“你们这差事当得好,得亏是个冷宫娘娘,凭着人凌辱的,再换旁的主儿,你们颈上那疙瘩,如果不要了?”

天子眼中团起的雾气缓缓屏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着墨不重的森冷,只微微一动,那道寒光,就似要冻住了。他眼色极重,天子之怒藏蕴其内,那抹神采,杨对劲太清楚,也太熟谙,情知不妙,天子只怕是要起雷霆大怒。

天子刘彻,毫不肯屈尊于外戚权势之下,窦氏如此,陈氏,更是如此。

老仆却看不透眼色,跪谒禀道:“回陛下话,娘娘正烧着,已有好几日啦,额头滚烫滚烫的,跟糊烙饼子似的,没得法儿,拧冷帕子降着温,看来功效仍不佳。受了这几日罪,仍不见好。”

杨对劲手内心倒是攥了一把盗汗,天子这话意简,但只对不明内幕的人来讲,是如许。像杨对劲如许深谙朝中事的内臣,天然遐想颇多,何时“朝上腐败”?怕是得等血流各处以后。少年天子愈发老成啦,清君侧毫不手软,他拘困陈后于长门,外人眼中,是不慈,天子冷血不怀旧。实则不然,天子诛清外戚权势,必牵涉后宫,他先拘陈后,并非不慈,反倒是大仁。如此一来,陈后与外戚陈氏几近分力,天子欲保全其繁华繁华,乃至性命,亦说的畴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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