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江龙
从南泰到省会，走水路最为便利，淮江上白帆点点，百舸争流，阎肃和龚梓君乘坐的这条船是长年飞行于淮江之上的货船，船老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眯着眼坐在船尾，抽着一袋旱烟，稳如泰山的模样让人放心。
“光天化日之下啊！”龚梓君气的胸膛直起伏，身为甲士，不能庇护百姓，真是一种热诚。
阎肃道：“护军使客气了，这点摧辱算不得甚么，我还给你带了孙督军的礼品呢。”
前任保安团的团长丘富兆没死，但却成了傻子，整天坐在团部大门口的太阳地里，流着口水，扬着麻皮脸看着过往的百姓絮干脆叨不晓得说些甚么疯话。
阎肃不大明白。
当初匪贼围城之际，县城派出三批人求援，赵玉峰去徐州找陈调元，陈清锋去苦水井找陈寿，另有就是柳县长派出的去江南找聂金库求援的一批。赵玉峰的路最远，前几天赋刚返来。
聂金库屁股上的伤势尚未病愈，趴在滑竿上命令：“给我冲，谁先冲进城去，赏大洋五十！”
大兵们哇丫丫怪叫着向前猛冲，他们觉得城里只要百十个招安的匪贼，哪晓得就在他们冲到间隔城墙另有五十米的时候，城头上齐刷刷的亮出一排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好像死神浮泛无神的眼睛。
陈子锟道：“你们走的这几天，盖龙泉，也就是号称白狼的那家伙，又带人来攻了一次县城。”
现在南泰县可谓兵精粮足，除了吴佩孚派来声援的一个整编步虎帐以外，另有陈子锟编练的两个营外加一个保安团。
……
阎肃大吃一惊：“丧失如何样？”
这面小旗做工粗糙，但倒是正儿八经的绸缎料子，上面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阎肃说这是蟒，不是龙，因为龙有五爪，而旌旗上的植物只要四爪。
扮装成匪贼的省军十一团浩浩大荡杀到南泰城下，却发明有些不对劲，县城并没成心猜中的错愕，而是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城头上静悄悄的一小我影都没有。
可他现在没穿戎服，为了不惹费事，他俩都是一身便装打扮，假装成教书先生，如若不然，底子就没人敢带他们。
次日中午，船到江北，这里间隔南泰县另有几十里的间隔，江边有个小小的船埠，有几艘渡船长年停靠着做过江摆渡的买卖，当然也是要给水匪上供的，要不然买卖做不下去。
“看，那就是龙爷！”船老迈镇静起来，指着机器船喊道。
阎肃眯起眼睛望畴昔，悄悄点头：“好一条男人，公然是淮江上最驰名的水匪。”
“坐我的船，包你没事。”船老迈指着一面杏黄旌旗如许说。
他们要报一箭之仇！
说着将装着帽徽的纸盒子拿了出来，陈子锟看了哈哈大笑道：“孙开勤就这点宇量，好吧，我部下，转头让第一营的弟兄们把帽徽钉在斗笠上，也有点正规军的意义。”
聂金库很细心，当真贯彻了孙大帅的要求，全部部下都扮装成了匪贼，实在装匪贼是最简朴的，因为匪贼的打扮不同一，能够穿戎服，也能够穿便衣，就是穿戏服，穿女人衣服都行，只要戴一顶大斗笠便能够了。
俄然一条快船从侧方飞奔而过，马达突突的响，船头站着一个乌黑的男人，腰间扎着红绸大带，两把盒子炮斜插，威风凛冽，溢于言表。
有经历的甲士，能从枪声入耳出仇敌的军事本质，聂金库固然是个酒囊饭袋，但好歹也当了十几年的兵，他鉴定城墙上的排枪打得极有章法，绝非匪贼所为。
实在就在聂金库派人买了五百顶斗笠的时候，陈子锟就收到了风声，猜到省军筹办打击了，他让陈寿在北岸设了很多暗哨，一有风声立即陈述，十一团这边还没渡江结束，那边县城就晓得了。
回到护军使公署，把省会之行的经历一说，陈子锟大喜过望，赞道：“你们立了大功。”
顺水行舟，最为艰险，淮江中游有一处名为老虎滩的处所，水流湍急，暗礁遍及，略不留意就会触礁沉船，碰到这类险滩，老是要靠纤夫拉畴昔才行。
阎肃道：“花了两万多，终究能换来一时的安宁，我有预感，他们毫不会善罢甘休。”
固然他当保安团长的时候获咎过很多人，但成了傻子以后却不愁吃喝，每天都有人把饭菜送到面前，吃完了再把空碗端归去，有人认出来，送饭的是人是夏家令媛蜜斯夏景夕的丫环。
有句话叫报仇心切，就是用来描述聂金库如许的人，他被仇恨冲昏了脑筋，刚回到江南驻地就开端筹划打击了。
货船渐渐向前行驶，龚梓君望着纤夫们感慨不已：“劳动听辛苦啊。”
要了亲命了，吴佩孚来了！
龙爷就是横行于淮江中游的大水匪混江龙，凡是插他发的旌旗的船只，能够安然来往高低流之间，各路水匪都卖面子，当然碰到水警设的卡子就歇菜了，该交的钱一个子儿都少不了。
北洋第三师，那是天下第一强军，从中随便挑出一个营来，对阵处所杂牌军一个团绝对没题目，并且第三师全都是齐装满员的军队，一个营足有五百号人，赶得上省军一个团的兵力了，设备的也是最精美的兵器，德国毛瑟原厂的1898式步枪，刺刀水壶雨衣都是入口的洋货，另有两挺锋利非常的营属水机枪，也是正宗的英国造马克沁。
陈子锟道：“只要他现在不扯开脸就行，目前北京方面，曹锟正在竞选大总统，精力都放在这一块，必定不肯意和皖系这么早翻脸，以是我们只要勉强责备，这一趟，让你俩受委曲了。”
水匪在前面截住了一条没插旌旗的船，男人们健旺的跳帮上船，威胁船夫交出财帛，这边货船上的人悄悄地看着匪贼打劫，没人帮手，没人言语，仿佛产生的是一件再浅显不过的事情。
陈子锟喊道：“赵副官！”
第一营是陈寿麾下苦水井杆子改编的，有三百号兄弟，会打枪，胆量大。
船到老虎滩，一队纤夫驼着背，拉着纤绳在岸上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往前挪，不管老幼，都是赤-身裸-体，因为再健壮的衣服也经不住纤绳的磨损，以及纤夫需求不断下水，衣服湿了轻易着凉，还不如赤身。
第二营是从插手过县城防备战的民军中挑出来的三百人，大多是本分庄稼汉和城里无业者，也算见过血有些作战经历，攻城略地或许不可，但守城和保持治安是够了，陈子锟亲身担负第二营的营长。
派人去批发了五百顶南泰大斗笠，十一团的弟兄们乔装打扮结束，带着两门过山炮浩浩大荡解缆了，江北萧瑟瘠薄，一江之隔的南岸就好了很多，船埠上有很多渔船货船，大兵们霸道的强征了船只，渡江北上，在岸边集结，整队奔着南泰县城就去了。
“小声点，这位少爷。”船老迈劝道，货船渐渐驶过被打劫的船只，混江龙斜眼看看他们船头的杏黄旗，打了声锋利的唿哨，船老迈从速摆手请安：“龙爷威武！”听他语气，仿佛很以熟谙这位水匪为荣。
阎肃道：“家里就这点人马远远不敷，万一匪贼卷土重来，或者省军打过来，我们可挡不住。”
赵玉峰是带着兵返来的，他赶到徐州以后，徐海镇守使陈调元当即给洛阳的吴玉帅发了告急电报，吴佩孚固然想历练一下陈子锟，但也不肯他白白死在匪贼手里，以是调了一个精锐的步虎帐连夜乘陇海铁路到达徐州，以练习的名义开进了江北地区。
“盖龙泉吃了大亏，元气大伤，想必一段时候不会来骚扰了，现在防的就是省军的偷袭，我等着这帮孙子呢。”陈子锟嘲笑着说。
紧接着机枪就响了，营属水机枪持续的发射声音让民气惊肉跳，弹雨如同火镰普通收割着生命，聂金库晓得这回完了。
“这位先生看模样挺有学问，不过这回你可说错了，这是龙爷发的旌旗，如何能是蟒呢。”船老迈在鞋底上磕磕烟灰，一本端庄的辩论道。
第二师师长段海祥给十一团弥补了一批枪械弹药，别的派了一个炮虎帐来共同打击，传闻南泰城墙很厚，没有火炮是千万不可的，这个炮虎帐设备了两门德国造格鲁森57毫米过山炮，再厚的城墙也能轰开。
……
保安团是在本来县保安团的根本上改编的，有八十多号人，一营二营淘汰的破枪设备给他们了，这个团首要任务是保持治安以及收税，相称于巡警和税警的综合体，名义上由柳县长节制，实际上没有陈子锟的手令，谁也调不动一个兵。
两人下了船，在四周村庄雇了两端驴，两个脚夫，背着行李回县城去了。
兵败如山倒，十一团的弟兄们突遭打击，顿时丢盔卸甲，扭头便跑，城门里杀出一彪人马来，为首一面大旗顶风招展，聂金库固然嘴歪，目力却很好，他清楚瞥见乌黑的旗裤上写着一溜小字：“中心陆军第三师。”
“有啥苦不苦的，都是混口饭吃。”船老迈装了一袋烟叶，又抽了起来。
“有！”多日不见的赵玉峰站了出来，向阎肃解释道：“参谋长，现在我们城里兵多将广，就盼着他们来攻城呢。”
有如许一个步虎帐在城里，怪不得陈子锟信心爆棚，别说是匪贼打来了，就是孙开勤亲身提兵来攻，也能抵当个三五天不成题目。
龚梓君叹了口气，下船舱去了。
陈子锟笑道：“我们没有丧失，把盖龙泉的牙倒是磕掉了好几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