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章 吾家有女
自此两人便又规复了来往,裴宁偶有手札寄来,讲些见闻,但因他行迹不定,元容也不会复书,直到他俄然在隔壁买地建房。
约莫是经历了光阴的浸礼,曾经那张俊美到雌雄莫辩的脸已经多出了棱角,而青年张扬的锐气也垂垂演变成了慎重。
乡间糊口即使舒畅,却也多闭塞,动静常常滞后,但纵使如此,元容这几年也是跑了好几趟长安的,兄姐们结婚生子她怎会不在场?又跟小火伴们集会几次,安乐公主嫁人如许的大事她不会弄错的。
少女闻声回身,便被一个团子撞进了怀里,然后被抱住了大腿。
一身青色儒衫的裴宁站在那边,气质更加的安闲,再无畴前那般带着笑意的,儒雅的疏离。
元容悄悄拍了拍八郎的背,然后笑起来,眉眼弯弯:“你若喜好,阿姐叫报酬你编个花环?”
“啊,当然,因为我没偶然候啊,可恰好旁人又做不来。”裴宁抬脚便往村庄里走,手中折扇转了个花,而后便收进了袖中,“我与你一份菜谱,你为我教诲出几个大厨来。”顿了顿,又道:“我送你二十坛竹叶青。”
甚么?!元容内心一跳,不由得握住了腕上的镯子,悄悄拨弄着,裴宁这话里的意义,莫非是安乐公主私底下弄死了裴宁的未婚妻?这也太大胆了罢?元容皱了皱眉,不过再想到宿世安乐公主曾经的作为,仿佛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
“但是……萧二郎?”RS
春夏在光阴里循环了一圈又一圈,河上还是流水潺潺。
瞧着跑远了的八郎,元容不由得摇了点头,而后看向裴宁道:“八郎有些娇纵了,裴郎君莫要见怪。”
元容看向裴宁:“但是为你而来?”
他原觉得安乐公主嫁了人便可松口气,不必再流落在外,即使可观江山绚丽之景,但总没有在家里日子舒畅,可谁晓得未婚妻会暴毙?本来他觉得是不测,但是在第二个未婚妻也落水而亡后,他怎能不起狐疑?只是却晚了些。
有七八人骑马正往这边而来,固然看不清样貌,但却能晓得这些骑手都是身姿健旺,必然不是普通人。衣角翻飞之间,模糊可见一柄乌鞘长刀。
这名字虽无甚特别,但酒液纯洁如玉,一点浑浊也无,闻之醇香更胜,饮以后劲更足,自从有了竹叶青,崔善净便丢弃了畴前最爱的烈火烧,可惜这是裴家的秘方,崔善净只能抱着那几坛子酒每天数着喝。
元容这回是真的惊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安乐公主不是早就嫁人了?”
当年元容离京,裴宁后脚也分开了长安,开初两三年是完整断了联络的,而后有一日,崔家老宅却俄然来了一名客人。元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景象,裴宁带来了一车的礼品,引了全部村庄的人来围观。
她追着裴宁跑了好久,但何如就是逮不着人,裴宁是男人,拖得起时候,但安乐公主拖不起,几年后还是被贤人弄了回京,挑了个二等世家把人给嫁了畴昔,传闻还生了个儿子。
元容看着裴宁冷酷神采中俄然闪过一丝戾色,便晓得面前此人恐怕是真的将此恨铭记于心了,不由安抚道:“既然晓得是有人弄鬼,总不会再呈现第三次的。”
“但是――为何?”元容惊奇道。
元容也是莞尔:“纵我不在乎,可裴郎君现在这般年纪,莫非家中无人不成?”
“九娘,你如何还在这儿,家中来客人啦!”
见裴宁如此模样,元容便笑了:“裴郎君在外游学几年,怎的学了一身的匪气返来?”不待裴宁开口,又道:“现在你我已经年纪老迈,男女授受不亲啊。”
散落的发丝轻柔的飘起,如同她随风飞舞的裙角。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青郎君,生的剑眉星目,非常俊美,只是眉眼间模糊另有几分熟谙的模样。
“要叫阿姐啊。”少女浅笑着将团子抱起,又看向在团子身后徐行而来的青年。
不然崔家怎会失礼到让一个团子样的小郎君接待客人?而这个小团子把人领到阿姐跟前就本身跑了。
“再加二十坛罗浮春。”元容道。
相互都晓得对方秘闻的,元容是甚么性子裴宁还不晓得?当年能弄死一个王爷,必定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何况元容再世重生,也非是个真正的少女,会在乎这个才怪!若说在旁人跟前还要装模作样,但在裴宁跟前并不需求。
崔善净天然是晓得这位名满都城的裴九郎的,裴宁在此的那段日子,这一老一小常常结伴品酒赏花下棋,竟是叫裴宁连龙凤胎都混了个熟,时隔几年后再见还是能认出来。
“好久不见,阿容。”声音里带着笑意,比畴前少了几分清越,反而更加动听了。
说来,当年安乐公主看上裴宁,那是真一心一意的,只可惜神女故意襄王无梦,裴宁立马就拾掇承担跑了,对外说是游学行迹不定,对他而言出了长安是天高任鸟飞,但对安乐公主就是无穷无尽的折腾。
仿佛裴宁普通年纪的崔元珩、崔元靖现在都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不止一个了,裴宁总不会还是孤家寡人罢?现在男人二十来岁不结婚也不算奇葩,但是搁在裴宁身上就有些怪,当年张夫人就已经在为儿子相看媳妇了呢。
裴宁昂首采了路边两朵小花,一朵悄悄别在了衣角,而后又徐行上前来,将另一朵别在了元容发间。
“安乐公主这般兴风作浪,无人管?”元容眉头轻蹙,宿世安乐公主张狂作孽,实在是在秦王即位后,她仗着从龙之功罢了,在现在老贤人还在的时候,也不过是娇纵,当代竟然变本加厉了?
仿佛认识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裴宁舒了口气,便笑起来道:“不说这个,我此次来,是请你帮个忙的。”
“哼,”裴宁轻笑,“她即使嫁了,可要寻人费事谁又禁止的了?阿娘为我订了两次亲,但尚未比及结婚,那两位小娘子就都香消玉殒。现在在长安,我克妻的名声已经传遍了。”
在盛春初夏的光阴里,映着青山绿水,阳光暖和而又慵懒的洒在青年身上,仿佛生了一层金光般。
裴宁轻笑一声,明显不甚在乎,只回身倚在了树上,抱臂看着元容,眼神略有玩味道:“即使几年不见,阿容也不必与我这般陌生罢?”
当端倪如画的少女款款走过树下时,俄然一阵风吹来,落下满地杨花雨。
“哦?”元容微微外头,看向裴宁:“裴郎君竟然另有请我帮手的时候?”
裴宁眼中精光一闪,继而笑道:“阿容猜得不错。”
裴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大笑起来,抚掌道:“阿容何时也在乎起这个来了?”
说话间那一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只见那当头的骑手吁了一声勒住马,然后一手扯下了头上的斗笠,对着元容一笑,开口便是纯粹的雅言,朗声道:“敢问小娘子,此地但是崔家地点了?我特地前来拜访崔公。”
两人边说边聊,走到村口时却见裴宁俄然立足,扭头往南边看去。
“成。”裴宁很干脆。
毕竟这些酒对旁人来讲奇怪,可于他而言,不过是闲暇时顺手弄出来的产品罢了,并且他尽管动嘴,自有人辛苦繁忙。别说二十坛,就是再翻倍,他也不心疼。何况能瞥见元容那亮晶晶的等候眼神也很值了!
“是你?”少女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轻声道:“好久不见,裴九郎。”
少女眼睛微睁,明显是有几分惊奇,而后细心打量过对方,便浅笑起来。
光阴仓促,曾经阿谁胖嘟嘟的敬爱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肤白胜雪,发黑如墨,容色更加素净了,除却眉宇间还藏着几分调皮,便再也看不到曾经的陈迹。
“无凭无据,如何管?便是告到贤人跟前也无用。”裴宁淡淡道。
罗浮春是米酒,亦是裴家特产,芳香醇厚,入口蜜甜,甚合元容口味。既然是她辛苦,如何也得犒劳本身一下嘛。
裴宁唇角一勾:“你忘了安乐公主?”
崔善净爱酒,畴前在长安多有拘束,亦担忧喝酒误事,但自从返来清河,便时不时品上几杯,裴宁在的那段光阴,两人常常小酌,喝的便是裴家特产的竹叶青。
以裴宁的品德家世,只要他想娶妻,绝对会有成打的小娘子情愿嫁,总不会是裴宁眼高于顶,至今没有看上眼的?
裴宁摇了点头,叹道:“再说罢,现在哪另有小娘子情愿嫁我?都怕被我克呢。”
裴宁下巴微抬,一双都雅的眸子迎着阳光眯起,哼笑一声道:“怕是……找你的。”
八郎扭着身子从元容怀里跳下地,然后皱了皱鼻子,冲元容做了个鬼脸道:“才不奇怪,我去找十娘玩儿!”
“为何没有我的?”团子摆布看了看,不由得撅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