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已经未时了。”小丫环声音怯怯的，“夫人，您午膳未用，这茶点，好歹尝尝口味？”
沈宸看也没有看一眼，眉间闪过一抹不耐，一把就丢下了书，“红玉那小蹄子，打发她去探听个动静，到现在也不返来！”绿萝一听这话，便晓得自家夫人火气上来了，忙捧上一盏热茶，“前头人多，红玉一时动不得身也是有的。夫人您尝尝这庐山雨雾，还是宫里的新茶......”
哪怕得不到他，也要呆在他身边。
话固然说得委宛，可部下力道却不小。
有小丫环闯了出去，神采仓促，“夫人，大姑奶奶投缳了！”“甚么？”沈宸脑筋嗡的一下，几近站立不稳，“你可听清楚了？”小丫环唬得抖如筛糠，却还是连连点头，“是大姑奶奶家的管事妈妈说的......”
也不知沈宸信不信，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见到二爷了吗？”红玉低着头，撇撇嘴，眼底是满满的不屑，“虽说只是纳妾，可还是有很多亲朋老友看在国公爷的份上来送贺礼，开了好几桌。二爷忙着四周敬酒，并没有见到。”
“啪！”绿萝脸上多了一个红掌印，沈宸气得浑身颤栗，“你懂甚么？你们甚么也不懂！”
归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阵短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屋子的沉寂。
“小叔子纳小，我这个做嫂嫂的，难不成去看一眼新人也不成？”沈宸一双妙目眯了起来，目光缓缓从身边二人身上扫过，嘲笑道：“想来你们见我受了萧瑟，现在也认了旁的主子了！”也不待二人说话，狠狠抽出了胳膊，“给我滚！”
远处模糊传来一阵丝竹声，只是隔得有些远，听不太逼真。
外头有混乱的脚步声，沈宸飞速拭干了眼泪，将腰挺得直直的，傲然的望向门帘。绿萝悄悄叹了口气，正欲打起帘子，却和跑出去的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见是红玉，眉头微蹙，“如何才返来？夫人等你好久了。”
沈宸的心刹时便凉了，却也并不感觉如何难过，只是悔恨和妒忌。她脸孔狰狞的望着窗外，却也只能瞥见延绵不竭的屋檐和树叶。光阴仿佛固结成霜，而她，却在一天一天的老去。
才不过十月初，屋子里就生了火盆，熏了淡淡兰草香味的屋子里，喧闹得能闻声屋檐上的水珠滑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骤雨初歇，地上湿漉漉的，满院子都是打落的海棠花。
话音刚落，被泼了一脸的茶。茶叶散落在头上，眉梢，碧绿的茶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很快就积成了一滩水渍。绿萝倒是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声音里到底透了三分冷意，“夫人，这么些年，你折腾的也够了，可二爷就是不看您一眼，这又是何必？”
“甚么时候了？”过了好一会，榻上那女子才幽幽问。
红玉和没事人似的，云淡风轻的答道：“在那边见到了几个姐姐，有些日子没见了，都拖着我说话，问夫人您好呢！”
旁人又如何会懂呢？
如刀子一样的目光扫了过来，“既没有见到，为甚么在外头担搁了半天？”
厥后，大家都道周景年性子薄凉，但是她恰好不信。她觉得本身是分歧的，当时，他曾对她笑过的啊。
沈宸本来生得貌美，可这番起火，两鬓青筋暴起，硬生生添了几分戾气。绿萝无法的看了她一眼，“夫人，世子爷说过，您体弱多病，在此处将养就好了。比及今后好了，天然是能出去的。”
沈宸冷哼了一声，接过了茶盏，也只抿了一抿，到底是按捺不住，嗖的一下站起家来，“我去前院看看。”身后两个丫环互换了一个眼色，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她，“夫人，您身子不利落，这才下了雨，正凉着，您染上了寒气可如何好？”
“大姐，大姐！”沈宸一声声的唤着，声音凄厉如鬼，最后统统归于沉寂。
初见周景年时，他就立在那桃花树下，勾着嘴角，微微一笑。当时她还小，只感觉此人生得真是都雅，自此在心中便有了个昏黄的影象。再遇时，他在父亲的书房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倒是端倪如画，只一回眸，仿佛能叫人迷了心智。
沈宸气得直颤抖，却恰好只要这丫环机警些，能密查到动静，一口气强自忍了下去，呛得她连连咳了好几下。幸亏绿萝见机快，又是拍后背，又是灌茶水，才垂垂缓过神来。沈宸却感觉胸口那股躁动更加狠恶，又浅浅咳嗽着，这一咳，愈发不能停，取出帕子捂住嘴，好轻易消停下来时，才发明帕子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殷红如朱砂。
沈宸闭上了眼，有甚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片冰冷。
她求了父亲好些天，最后父亲拗不过，亲身走了一趟齐国公府。齐国公与父亲是厚交老友，天然是欣然应允。当时候，她多么欣喜，觉得她终究获得了他。但是紧随厥后，周景年宁肯被打得半死也要拒婚的动静，击碎了她统统的空欢乐。
构造算尽，费经心机，最后嫁给了他的大哥。
”砰！砰！砰！“统统目光所及处能挪动的东西，都被沈宸摔在了地上，一片狼籍。
红玉笑嘻嘻的，也不怕，见阁房沈宸望了过来，才收敛了笑意，嘀咕了一句甚么，渐渐走了畴昔，“夫人，我照着您叮咛的，去看了那妾室一眼，也算得上是标致，只是我们府上可向来不缺如许的人，没甚么出彩的。”
榻前的茶几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盘点心，各色花腔，看上去就费了很多心机。
几个丫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神武十三年的夏季来得格外早。
饶是如此，屋子里立在榻前的两个丫环眉头还是皱成了一团。只要斜倚在榻上那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动手中的书，仿佛对外界统统都漠不体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