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揭皮

牛氏刚在床上躺下，就用力揪住孙女，瞪着她，沙哑着声音诘责：“你是不是听那老婆子的调拨，也生出异心来了？你也想丢下我逃窜？！”

乌婆子对世人道：“我们伉俪在郡公爷跟前奉侍了几十年，也算有些面子。郡公爷把我们当自家人，我们看着郡公爷的儿孙们长大，也只当是瞧见了自家小辈普通。谁知郡公爷刚归天，牛氏这恶媳妇便把婆婆赶出了院子，设灵百日，竟不叫婆婆出面见人，而将我们老夫人与二老爷一家关在偏院中，关足了百日，直到出殡为止。等郡公爷入土为安，她又嚷嚷着要分炊，要将我们老夫人与二老爷一家赶出侯府去。明晓得炯大老爷是庶出，不过是认在郡公爷德配夫人名下，只因比兄弟年长近二十岁，才得了世子之位，而郡公爷只要二老爷一个嫡子，可分炊的时候，他们只给了五百两银子，又逼着老夫人与二老爷回故乡去。我家老头子看不过眼，劝了几句，本是美意。可牛氏这恶妇既然不顾我家老头子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竟命人打他板子，将我百口撵出府去！若不是我们伉俪在府里另有些面子，行刑的家人故意放过，只怕我老头子已经死了！牛氏操行不端，使了歪门正道的体例才嫁进门做了赵家媳妇，竟然公公一死就违逆婆婆，苛待家人。我老头子骂她，也是仗义执言，却换来了她的狠手。我们伉俪忍辱偷生这些年，这口气就忍了这么多年，莫非还骂不得她？！”

赵湘吓了一跳，一边忍着痛，一边哭道：“孙女怎会如此？孙女一贯最孝敬祖母了，不是么？”

人群纷繁出言拥戴：“天然骂得！”“如许的毒妇，早该骂了。”“怪不得会生出一个反贼来呢！”“会娶如许的媳妇进门，可见那儿子也强不到那里去，赵老郡公怎的就没发明呢？”“这等恶媳妇，若换在我们家，早就休出去了！”

不料乌婆子说的话，却切中了她的苦衷：“我传闻你祖母使了见不得人的手腕，想要让你嫁给汪家少爷，是不是？湘姐儿，你那祖母向来就家教不好，最会使傍门左道的手腕。她本身得了一次手，只当这类歪门正道是好东西，就教会你了，却不晓得这是害了你呢。你现在落得这般名声，将来可如何嫁人呢？”

乌婆子倒是着意往正房的方向张望了几眼，瞥见牛氏撑开些许窗缝往外瞧，却看不逼真。她心中嘲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带着人往外走，嘴里道：“湘姐儿，东西呢，我就放下了，外头大家都能瞧见。只盼着你受了我们侯府的恩情，就晓得戴德才是。别再到处胡说八道，说我们老夫人和小侯爷不顾你们祖孙的死活。”

赵湘气得浑身颤栗，她虽不知祖母旧事，但也晓得乌婆子的话绝无美意。

赵湘内心固然不把乌婆子放在心上，但也晓得现在不好辩驳。外头那么多围观的人还在，若叫他们晓得，连曾祖父都肯听这婆子相劝，本身做小辈的却疏忽对方，他们定会说本身不对的。她盘算主张，只当这婆子在发疯，毫不会听信对方一句话。

乌婆子怎会等闲让赵湘把门关上？那样她这场戏还要如何做下去？

人群中有赵玮安排好的“托儿”接上一句：“老太太，你们伉俪有何怨气，冲要这对祖孙宣泄呢？”

赵湘哭得满面是泪，满眼恨意地瞪着乌婆子。乌婆子却不睬会，只向世人再行一礼，然后对盘腿坐在车上的老伴说：“老头子，你瞧吧，世上还是明白事理的人多！”老乌头寂然颌首：“既出了气，就回吧。”

祖母怎的不把她本身的东西拿去当了？却要来碰她的私房？明显祖母病着，底子用不着出门，留那么多好衣裳做甚么？哥哥畴前送返来的银子，都在祖母手里，不知换了多少梯己去。这些东西想来没被画眉摸走，不知被祖母藏在那里了。她当了几日家，竟然没搜出来。现在祖母还想要从她身上刮油水。

牛氏在屋里更是气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扑到门边痛骂：“轻贱的老娼妇，你竟敢歪曲我的名声！”

祖母本来暮年德行有亏，她如何有脸不时管束孙女呢？赵湘想起了她算计汪渭生的体例，本身是当真不知情的，却被扳连得叫汪家一并赶了出来，受了这么多的苦。那骂人的老婆子固然令人讨厌，但有一句话还真说得挺有事理，持续跟祖母在一块儿，她另有甚么出息……r1152

在牛氏视野达不到的处所，赵湘脸上暴露了怨怼的神采。

赵湘仿若未闻，不过是一些柴米油盐，能顶甚么用？她先把东西收下来，等需求时，自会再找人哭诉去。若她没有向人哭诉，建南侯府的人也不会送东西来了。可见这实在是个好体例。她瞥了那一布袋的铜钱一眼，给佩儿使了个眼色，表示后者将布袋拣起来。固然钱少了些，但也聊胜于无。

“哪个歪曲你的名声了？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乌婆子半点不饶人，乃至扯着声音骂了归去，“私奔的小yin妇，你有甚么狗屁名声？当年老郡公连夜骑马把你跟炯大老爷追返来时，你俩在山洞里做的甚么活动？我家老头子当时就跟在老郡公前面，同业另有七八小我，好几个都还活着呢，你觉得真没人晓得么？！你老子厥后讲甚么来着？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如果不娶你，他们就要进宫去告御状，说我们大老爷逼*了你！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当年没有过这回事？！”

围观大众一阵哗然，方才有贰言的那墨客顿时顿脚道：“真真是世风日下！这等妇人，竟让她登堂入室，实在是有辱斯文！”

围观的大众还未散去，纷繁在赵湘家门前交头接耳。她又气又羞，赶紧命丫头把门关上。这回是再也没有人来拦着了。

围观的大众窃保私语，有个住在四周的酸墨客见了，点头晃脑地说：“既然是前来布施亲族，又何必纵奴恶言唾骂？侯府这也太霸道了。”

乌婆子对此嗤之以鼻，就连其他男女仆妇们也大不觉得然。赵泽租下的这个院子，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半旧宅院，前后只要一进，连屋瓦墙头都有些破坏了，不然房钱也没那么便宜。赵泽当初住在铺子里，赵演是早就下决计要分开，是以没人做过修补，此时的房屋看起来未免有些破褴褛烂的。侯府这一群仆人，固然被逐出来后，日子也过得不如何样，但好歹也见地过侯府繁华，住过面子的屋子，对这类小院那里会有兴趣？他们搬东西进院门，顶多就是悄悄打量一下，这院子里的屋子有多寒酸罢了。

乌婆子淡定地说：“天然是要把东西送出来。若你不肯让我们进门，那也无妨。只是这两车东西，姐儿的丫头一小我可有才气一一搬进门？”

她仓促赶回正房，看到牛氏已经歪倒在门边地上坐着了。固然她内心有无穷迷惑，但还是将对方扶起，搀回床边。

赵湘那里是乌婆子的敌手，顿时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能色厉内荏地叫唤：“那你……你想做甚么？”

乌婆子活了八十多岁，一看就晓得赵湘内心想的是甚么，心中嘲笑，嘴里口风一转：“另有一件事，你别怪我老婆子多嘴。当日郡公爷在时，喝多了酒，还肯听我劝一句喝酒伤身呢，想来老婆子另有资格说你几句。”

牛氏的神采略微和缓了些，但还是恶狠狠地：“但愿你说到做到！不然……祖母可不会等闲饶了你！从明儿起，不准再出门！侯府不是送了东西来么？想来也够我们三人吃用一阵子了。若再没有了银子，就叫丫头把你的衣裳金饰拿一套去当了，不就有钱了么？”

乌婆子半点没有让步的心机：“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我们伉俪俩在郡公爷身边服侍了五六十年，侯府的事，没有我们伉俪不晓得的。你那祖母当年不过是仗着有个姑姑进了宫，才气端起令媛蜜斯的架子罢了，实在有点面子的人家都瞧不上她。我们建南侯府的世子身份多么高贵？有的是门当户对的王谢淑女可婚配，又怎会瞧得上她？若不是她用见不得人的手腕动手勾引，她那里能嫁进赵家来？！”

“姐儿说话把稳些，谁欺负你了？！”乌婆子大声将她的话压了下去，“当**家人丁富强的时候，对我们家老夫人与小侯爷、大女人一门老弱妇孺也未曾手软过，现在倒反而说我们欺负你了。如故意欺负你，本日我们老夫人和小侯爷也不会叫我老婆子来给你祖孙二人送这么多东西。你不心虚，慌甚么？这里人来人往的，我还能拿你如何办？！”

“你胡说八道些甚么？！”赵湘又惊又怒，不但为乌婆子骂了她祖母，也为对方说话的声量半点没有讳饰，能叫围观的人群听得清清楚楚。这叫她今后还如何做人？！

乌婆子面向世人，微微欠身一礼：“各位街坊见笑了。这家祖孙，也曾经是我仆人的子孙先人，我本不该在此揭露她们的秘事，只是内心委曲，实在忍不住。我家老夫人与小侯爷本是美意要布施他们，是我伉俪二人自告奋勇接过了差事，好借机出一口恶气的！”

赵湘身上一颤，不情不肯地应了一声，转头去给她倒水喝。

赵湘不敢置信地看着不再吭声的祖母，乌婆子对劲地看了她一眼：“湘姐儿，你瞧见了？你祖母自个儿承认了！”赵湘恨恨地看着她，半日说不出话来。

先前那酸墨客，更是一脸鄙夷地瞥着赵湘，点头晃脑地念叨着：“不孝子孙了！有辱斯文！”一边念一边走了。

佩儿怎会有如许大的力量？如果真的任由建南侯府的人把东西丢下就走，赵湘主仆俩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另行雇人手来搬运，自家又只要女子，如有人图谋不轨，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赵湘不蠢，只一想就明白了这个事理，只得忍气吞声，强撑着令媛蜜斯的架子：“那就叫你的人把东西搬出去吧。不准乱走乱碰，放下东西就给我出去！”

她赶紧使了个眼色，便有强健有力的仆妇上前挡住佩儿关门的行动。赵湘愤恚地尖叫：“你们还想要做甚么？欺负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么？！”

乌婆子应了，这才转头对赵湘说：“湘姐儿，你现在也听到了？你这祖母本身就没有教养，持续听她的话，你是不会有好出息的。我如果你，就该好好替本身想一想了。”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就直接回身带着人走了。

牛氏很想辩驳说没有，可乌婆子却顿时接了一句：“当初把你俩带回都城的时候，我们郡公爷还赶上了眉山侯家的管事。要不要把人家老管事也请来做个证？我们侯府跟眉山伯府可没甚么友情，想来他家里人的话，还信得过。”牛氏一口血顿时吐了出来。她晓得，本身没体例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