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中）

据《聊斋志异》手底稿

[11]弯：拉弓；指开弓射箭。弯也作“关”。《孟子告子下》：“越

【注释】

说。狱中有刀山、剑树、烈焰、寒冰等各种科罚。[5]九幽：犹言地府之下，

和胆量。厥后多指拳术技击之类武功。

壁震摇，其势欲倾。公惧覆压，计不如出而斗之，遂剨然脱扃[9]，奔而出。

见。僧大骇，乃戒荤酒，虔诵经咒。半月寻愈。遂为戒僧[9]。

[9]剨（huo霍）：青本作“砉”，义同。《庄子摄生主》：“砉然响然，

故罚之。欲脱此厄，须其自忏[7]。”张既苏，疑兄已死。时其兄居兴福寺[8]，

[15]“世之讲此道”句：意义是，人间讲占卜之道而能精确无误地预言

见一巨鬼，高与檐齐；昏月中，见其面黑如煤，眼闪动有黄光；上无衣，下

野狗

即阎罗，详《犬奸》注。

得。物乃推覆尸而移之，首见。李大惧，手索腰下，得巨石如碗，握之。物

荷戈人；及地，则高如人。公捉剑起，急击之，飘忽未中。遂遽小，复寻窗

僧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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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张下，私浼鬼使，求观冥狱[4]。鬼导历九幽[5]，刀山、剑树，一一指

俯身欲龁。李骤起，大喊，击其首，中嘴。物嗥如鸱[7]，掩口负痛而奔，吐

首，遍吸其脑。李惧，匿首尸下。物来拨李肩，欲得李首。李力伏，俾不成

因往探之。入门，便闻其号痛声。入室，见疮生股间，脓血崩溃，挂足壁上，

上，口中作语曰：“野狗子来，何如？”群尸整齐而应曰[5]：“何如！”俄

别人存亡的人，能有几个？爽，不对，不对。

兵宵进[2]，恐罹炎昆之祸[3]，急无所匿，僵卧干死人之丛，诈作尸。

此耶[8]？乘冥王他顾，以盏就案角泻之，伪为尽者。俄顷，稽宿世恶录[9]；

于七之乱[1]，杀人如麻。乡民李化龙，自山中窜归。值大

点。末至一处，有一僧孔股穿绳而倒悬之，号痛欲绝。远视，则其兄也。张

死已定，术岂能解；不该而起，欲出。卜者曰：“惜此小费，勿悔勿悔！”

[4]旋风舞：指提举高壶作急旋行动。

【注释】

民叛逆，自首事至失利，起伏持续达十五年之久。于七，名乐吾，字孟熹，

顷，蹶然尽倒[6]，遂寂无声。李方惊颤欲起，有一物来，兽首人身，伏啮人

形术也[14]，犬血可破。”公如言，防备而住。卜人又匿如前。急以犬血沃

之罚也。可勿惧哉！”

望公力劈。公猱

无履，手弓而腰矢[10]。公方骇，鬼则弯矣[11]。公以剑拨矢，矢堕；欲击

异史氏曰：“尝谓买卜为一痴。世之讲此道而不爽于存亡

见之惊哀，问：“何罪至此？”鬼曰：“是为僧[6]，广募款项，悉供淫赌，

[2]拳勇：《诗小雅巧舌》：“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拳勇指力量

玉石俱焚之灾，比方不加辨别，滥肆殛毙。《尚书胤征》：“火炎昆岗，

剑端坐。一漏向尽，更无死法。意欲就枕，忽闻窗隙有声。急视之，一小人

隙，意欲遁去。公疾所之，应手而倒。烛之，则纸人，已腰断矣。公不敢卧，

行七。明崇祯武举人，山东栖霞县人。顺治五年（1648），他带领叛逆农夫

倏忽至三日，公端坐客店，静以觇之，整天无恙。至夜，阖户挑灯，倚

[1]任侠：负气任力，仗义助人。语见《史记货殖传记》、《汉书季

[7]物嗥（háo嚎）如鸱：怪物收回猫头鹰般的叫声。嗥，号叫，普通指

逾。方迾趄间，鬼力楚之[11]，痛甚而蹶。自顾，则身已在枥下矣。但闻人

鬼物皆卜人遣之，欲致人于死，以神其术也。

之，则又关矣。公急跃避，矢贯于壁，战战有声。鬼怒甚，拔佩刀，挥如风，

怒，命群鬼捽下，罚作马。即有厉鬼絷去[10]。行至一家，门限甚高，不成

亦铿然有声，鬼仆而僵。公乱击之，声硬如柝[13]。烛之，则一木偶，高大

占有锯齿山。七年（1650），攻宁海，杀死登州知州。后清当局皋牢招安，

[3]高壶：疑指壶铃。壶铃，一种供习武人提举，熬炼臂力的东西。

【注释】

进[12]，刀中庭石，石立断。公出其股间，削鬼中踝，铿然有声。鬼益

已碎。因而移坐窗下，目注隙中[8]。久之，闻窗外如牛喘，有物推窗棂，房

异史氏曰：“鬼狱迷茫，恶人每以自解；而不知昭昭之祸[10]，即冥冥

张姓暴卒，随鬼使去[1]，见冥王[2]。王稽簿[3]，怒鬼使误捉，责令送

不知其何物也。

[5]崇祯：明思宗朱由检的年号，公元一六二八年至一□□四年。

布传》等。

[8]兴福寺：据乾隆《淄川县志》卷二：县西三十里冶头店有兴福寺。冶

以求宽大，叫忏。佛教规定，教徒隔半月停止一次诵戎，给犯戒者以悔过机

马求乳。逾四五年，体修伟。甚畏挞楚，见鞭则惧而逸。仆人骑，必覆障泥

阳间的监狱，即天国。佛经记录，阎罗主管八寒八热天国，又有十八天国之

一世为搢绅[5]，行多玷。六十二岁而殁。初见冥王，待以乡先生礼[6]，赐

逃去。叛逆失利后，清廷连累兴狱，对该地区群众停止血腥搏斗。事见《清

怒，吼如雷，回身复剁。公又伏身人；刀落，断公裙。公已及胁下，猛斫之，

试和殿试。殿试在宫廷停止，由天子主持井亲定三甲名次，入三甲者统称进

次日，遍告交知，与共诣卜所。卜人遥见公，瞥不成见。或谓：“此翳

间[5]，殿试在都[6]，仆疫不起，患之。会市上有善卜者，能决人存亡，将

[1]鬼使：佛教所说的受阎罗役使、到阳间追摄罪人的鬼卒。[2]冥王：

何？况有借性命以神其术者，其可畏尤甚耶！”

昆嵛、鳌、招虎诸山为按照地，活动范围及于栖霞、莱阳、文登、福山、宁

兵过既尽，未敢遽出。忽见阙头断臂之尸[4]，起立如林。内一尸断首犹连肩

者有害，君可危。”公乃自卜。卜者起卦，惊诧曰：“君三日当死！”公惊

僵仆貌。

授于七栖霞把总。顺治十八年（1661），于七不堪压迫，再度起事，以锯齿、

宛冥司倒悬状。骇问其故。曰：“挂之稍可，不则痛彻心腑。”张因告以所

奏刀騞然。”这里用以描述猛力拔关开门的声音。

士。

人关弓而射之。”

曰：“骊马生驹矣，牡也。”心甚了然，但不能言。觉大馁，不得已，就牝

坐，饮以茶。觑冥王盏中，茶色清澈；己盏中，浊如醪[7]。暗疑*汤得勿

兽类。鸱，鸱鸮，猫头鹰。

[14]翳形术：即所谓隐身法。翳，隐蔽。

[10]手弓而腰矢：手持弓，腰插箭。

指科学所说地层极深处囚禁幽灵的处所。[6]是为僧：这个身为僧的人。是，

[8]目注隙中：此从铸雪斋抄本，原作“目注隙中久之”。

立处，但见卜人头面，皆为犬血恍惚，目灼灼如鬼立。乃执付有司而杀之。

于公者，少任侠[1]，喜拳勇[2]，力能持高壶[3]，作旋风舞[4]。崇祯

[7]耎：同“软”。

血道上。就视之，于血中得二齿，中曲而端锐，长四寸余。怀归以示人，皆

代问之。既至，未言。卜者曰：“君莫欲问仆病乎？”公骇应之。曰：“病

会。后逐步成为专以脱罪祈福为目标的宗教行动。

[12]，缓辔缓缓[13]，犹不甚苦；惟奴婢圉人[14]，不加鞯装以行[15]，两

大兵宵进：围歼义兵的清兵夜间进发。大兵，指清当局军队。[3]炎昆之祸：

[5]整齐（cēn-ci）而应：七嘴八舌地拥戴。整齐，不齐貌。[6]蹶然：

[1]于七之乱：指清顺洽年间山东半岛地区于七带领的一次颇具范围的农

[6]殿试：又称廷试。明清科举，举人赴京插手会试，登科者还要插手复

诧很久。卜者安闲曰：“鄙人有小术，报我十金，当代禳之。”公自念，生

又坐待之。逾时，一物穿窗入，怪狞如鬼。才及地，急击之，断而为两，皆

爬动。恐其复起，又连击之，剑剑皆中，其声不耎[7]。核阅，则土偶，片片

[10]昭昭：指阳间。冥冥：指阴曹。

妖术

刘孝廉[1]，能记前身事[2]。与先文贲兄为同年[3]，尝历历言之[4]。

[13]柝（tuo托）：木梆。

此。[7]忏：忏悔，佛教名词。仰教徒念佛拜佛，发露本身的错误，表示悔过，

踝夹攻，痛彻心腑。因而愤甚，三日不食，遂死。

者几人[15]？卜之而爽，犹不卜也。且即明显告我以死期之至，将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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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公者皆为公惧，劝罄橐以哀之。公不听。

[9]戒僧：即戒行僧。见《长清僧》注。

据《聊斋志异》手底稿

三生

如人。弓矢尚缠腰际，描画狰狞；剑击处，皆有血出。公因秉烛侍旦，方悟

史稿》、《山东通志》、《续登州府志》、《栖霞县志》等书有关记录。[2]

海等县。清廷命禁军及山东总督统兵会剿。康熙元年（1662）春，于七溃围

[3]稽簿：检点簿籍。簿：指科学传说中阴曹掌管的存亡簿。[4]冥狱：

[12]猱（náo挠）进：腾踊而进，轻盈如猿。猱，猿属。

头店，今为淄博市淄川区冶头村。

玉石俱焚。”昆岗，就是昆仑山，产玉。[4]阙：通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