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级老司机
魏正谊叹了一声:“也的确是难办……”
魏老太爷倒是没辩驳,他白胖的手摩挲着衣袖,似是在思虑甚么,好久慨叹一声,道:“我这几个儿子,没一个像我的,老迈朴素不足,急智不敷,老三倒是机警,只向来只往吃苦山上走,奢逸河里游,毫不肯在闲事上多动一点脑筋,老四呢更不肖说,胆量针鼻儿普通,没有一处像我,只五姐儿与我最像,却恰好是个女儿身,现在还跟着她相公去都城了,我竟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人说富不过三代,确切是这个理儿,只怕我百年以后,没人能顶起这魏家的门楣来。”魏老太爷哀叹一声,连那对眼袋都染了伤感。
想魏老太爷早些年叱咤药材界,端赖炉火纯青坑蒙妙手腕,也靠着这手绝技,把本已靠祖产勉强度日的魏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只是他现在闲来无事,不免技痒,今儿总算有个发挥的机遇,只这娃娃不被骗……
“今儿多亏我们孩儿机警,不然那里能善了,四叔倒没得说,四弟妹那一张嘴,要歪曲人哪个能跑。”
冯氏赶紧认错:“媳妇儿真的只是一时胡涂,今后再也不敢了。”
魏老太爷又看着坐下跪着的魏相庆魏相兰两兄弟,魏相庆此时倒是没哭了,只是低着头,魏相兰还是老诚恳实跪在蒲团上,嘴倒是没方才那样撅着了。
魏兴咳嗽了一声,道:“老爷,时候不早了,思小少爷明儿还要去书院,早些让他回章华院吧。”魏兴忙找了个台阶给他下,不然他怕自家老爷再气吐血。
“你若只是一时胡涂也便罢了,我只怕你不知改过。”
“我问你,那纸条但是你用心留下做证据的?”
套路颇深的魏老太爷此时仿佛感遭到了一道热切的目光,环顾屋内却一无所获,轻咳一声,道:“既然你们两房都没有他话,这事儿我便做一回主。四房媳妇错误最大,从今儿起,四房月钱减半。”
“不是,孙儿顺手扔出来的。”
又说程馨几人回到章华院时已是半夜,闹了这一场都有些疲惫,程馨哈欠连天,翠陌忙给她换了衣衫,奉侍寝息,统统伏贴便关门出去了。
“你们两兄弟一样有错,明知此事是错的,却不加禁止,一样要罚。”魏老太爷想了想,心中有了主张:“就罚你们各抄一遍《孝经》。”
魏老太爷呼吸一窒,虽看得面前的小娃天真烂漫,却又模糊感觉这娃娃口不对心,竟是不被骗。鱼儿不咬钩儿,他这一肚子筹办好的教诲说辞便只能憋着,好生难受。
此时魏正谊楚氏尚未分开,见程馨躺下觉得熟睡,便小声私语起来。
魏老太爷摇点头,终究转向了冯氏,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绝望之意:“魏家人丁淡薄,大房只思哥儿一个男孩,三房有学哥儿玉哥儿,四房有庆哥儿兰哥儿,这几个哥儿今后长大少不得要为魏家着力,与思哥儿一起撑起家业来,你这做娘的不但不教他们兄弟敦睦的事理,反而要他们反目,若兄弟交谊就此毁了,今后兄弟睨墙指日可待矣!”
若不是现下人多,程馨几近就要给魏老太爷发一枚“老司机十级”的奖章了,这话说的太艺术了,这套路玩得够深啊……
“大房掌家不久,待人亲厚,我从未闻他苛待三房或四房的风言风语。”魏老太爷馒头般白胖的手捋了捋本身稀稀拉拉的髯毛,看着魏正孝道:“我这么说,你们必定要想我公允,但我是不是用心方向大房你们心中最清楚。”
程馨非常懂套路隧道:“孙儿不晓得。”
冯氏本欲松口气,俄然却发明那里不对。老太爷只说减半,却没说减半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她本是因为二两月钱起的事,现在差的可不是二两了!
他正憋得便秘普通,动手的小娃娃却又开口了:“爷爷向着孙儿,孙儿本应欣喜,但自小父亲便教诲我要光亮磊落,爷爷大要公允,背后却这般设法,实在不该,若让庆哥哥和兰弟弟晓得了,该有多悲伤难过,这话今后爷爷还是别再说了,让别人闻声不好。”
“儿子谨遵教诲。”
魏正孝忙道:“儿不敢,父亲说的极是。”
“五姐儿的确和老爷最像,但女儿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不能在旁奉养也是不免的,大少爷为人忠诚孝敬,老爷又攒下这很多家底,自不需求再出去开疆扩土,放心守产便是了。”
程馨天然巴不得,忙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出门去了。
冯氏想问,又怕再惹怒了老太爷,只得临时作罢。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现在家里正盛,说甚么沮丧话呢。”魏兴安抚道,又言:“且老奴看思小少爷是个聪明的,今后做买卖必定如鱼得水的。”
魏正孝自小怯懦,娶了冯氏以后偏又添了惧内的弊端,被老太爷训了也只唯唯诺诺说“儿子今后会重视”,竟不敢说冯氏一个不好来,也未曾做出甚么包管之类的话。
魏老太爷借坡下驴,摸了摸胡子,满脸慈爱地摸了摸程馨的脑瓜儿:“你快随你爹娘归去歇息吧。”
魏老太爷直起家子,眯着眼道:“你庆哥哥和兰弟弟平白歪曲你,实在不对,哪有这般的兄弟之谊。”
呃……这老头儿才说了兄弟之间要和睦,转头就来教唆她,真当她是六岁小儿?
魏正谊和楚氏只得焦心肠在门外等,一会儿趴门听听,一会儿从窗户缝看看,恐怕这魏老太爷发明本身的“嫡孙子”原是个假货。
魏正谊忙道:“父亲且别如许说,儿子还要请父亲教诲。”
“思小少爷本年刚满六岁,六岁的孩子能有如许的心眼儿,想来长大也定是机灵过人,老爷后继有人喽!”
魏老太爷端起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且不说话,急得冯氏热锅蚂蚁普通,连程馨这个在旁看热烈的都忍不住去瞅那老爷子,好一会儿,魏老太爷才喝完了茶,悠悠道:“我也信你是至心改过的,只是你拉着庆哥儿思哥儿到我这告状,我天然要把这事儿措置妥当了。”
魏老太爷摇了点头,面有欣喜之色:“你自小便如许,我清楚,且你从未掌管过这么多事情,疏漏是不免的,渐渐学习便是了。”
听本身的父亲如许说,魏正谊竟是恍然若惊,如梦初醒普通,忙上前请罪:“是儿子没能掌好这个家,请父亲惩罚。”
“按事理说,现在大房掌家,我本不该该插手家事。”
屋内的魏老太爷倒是从未思疑过本身的嫡孙,此时程馨正规端方矩地站着,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很有几分大人神韵,惹得魏老太爷发笑:“相思呀,你知不晓得我留你是为甚么呀?”
魏正谊点头,亦是慨叹:“本是幼儿混闹,都是小事,哪知她竟往天大里去闹,还轰动了父亲,本日我见庆哥儿兰哥儿竟也听冯氏撺掇,都是些心术不正的,今后让相思与他们少打仗,免得过分靠近又要惹出事端来。”
“岂是那么轻易的,他门仨都在启香堂上学,同车接送,如何能少打仗。”
房内此时只剩魏老太爷和魏兴两人,魏老太爷没说话,魏兴便只站立不动。
魏老太爷又转向魏正孝,道:“你兄长管家,你本应当在旁帮衬,但你向来不闻不问,本身媳妇儿挑事混闹不拦着,竟跟着一起来混闹。”
魏老太爷持续道:“大房掌家刻薄本是功德,但却也有坏处,就是心慈手软,有犯了错的下人只略微惩罚,有些本不该的事情也得过且过,这本是不对的。”
魏老太爷见她不说话,神态更是驯良可亲,身子微微前倾,道:“你是魏家的嫡孙子,爷爷天然向着你,只不过面上要冒充公允,如果今后庆哥儿兰哥儿有错误,你顿时就来告我,爷爷必替你好好抨击他们。”
相庆相兰两兄弟闷闷应了,这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四房一家人灰头土脸地走了。魏正谊欣喜魏老太爷几句,也欲带着程馨回章华院去,哪知魏老太爷却把程馨独留下来,说是有几句话要与她说。
“颠末此事,让翠陌常日谨慎些,常伴相思摆布便也出不了甚么岔子,我担忧的倒是另一桩……”楚氏迟疑。
“媳妇全听父亲的。”冯氏忙应。
魏兴一样有此错觉,却只道:“老奴也感觉思小少爷智谋过人。”
这老狐狸清楚要垂钓法律!程馨暗哂一声,却笑得天真天真:“庆哥哥兰弟弟本是一时胡涂,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我也没有怪过他们呀,爷爷也快忘了这事儿,免得烦心劳力再累瘦了。”
老管家魏兴一辈子跟着自家老爷走南闯北,比魏老太爷肚里的蛔虫还体味他,此时他瞥见自家老爷稀少的髯毛微微颤抖,胸脯起起伏伏,想是被本身的亲孙子堵得够呛。
“智谋他奶奶个腿儿!只不过是鬼心眼儿多罢了。”魏老太爷非常起火。
魏老太爷一双腐败非常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小人儿,仿佛要从她的眼里找出一些马脚来,哪知这小人儿满眼诚心,非常可托。
好久,魏老太爷幽幽道:“我如何感觉被那猴崽子骗了。”
“是媳妇一时胡涂。”
心机本质过硬,是程馨夙来引觉得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