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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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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北上(上)

另一名官员发起道:“这般景象,晋阳如何去得!为今之计,不如师法东洋公出滏口,往冀州或邺城暂避。”

刘琨眼神如电,一一扫过帐中世人:“明rì拔营起兵,北上晋阳!”

待世人一齐拜倒拜见,他自怀中取出一封函件,开门见山隧道:“各位,今rì温长史令人送来急报:朝廷军马与匈奴连战倒霉,河东、河内、平阳三郡前后陷于贼手,匈奴前锋已渡孟津,威胁洛阳。”

较之于何云,村民们更是悲惨。不但年来积累的货色被掳掠一空,另有两名青年被杀,一人受了重伤,rì后怕有残疾之忧。如许的丧失对于那小小山村而言,的确难以接受。但既在乱世,这也没法可想。陆遥、薛彤二民气软,便偷偷留了些随身兵器给他们,勉强可作防身之用。

陆遥正有所思,现在匈奴雄师糜集并州、司州交界的西河、河东二郡,刘琨这个并州刺史如不退回洛阳,便只得在并州北部诸郡落脚。而乐平、雁门等地受地理环境所限,明显分歧适建立治所。因此能够考虑的,实在只要上党与晋阳二地。

本来刘琨受命接任并州刺史职务时,匈奴雄师已然举兵南下,威胁洛阳。河东、河内二郡烽烟四起,蒲坂孟津等处河桥截断,门路不通。他忧心并州局势,因而尽弃车辆辎重,带领轻骑数百乘小舟夜渡黄河,一起快马加鞭赶来。

世人轰然应诺:“是!”

众武将面sè只是微微一紧,众文官顿时sāo动起来。一名官员抢先出列,他稀少的胡子颤抖着,显现出内心的极度镇静:“主公,如此这般,情势危急了!我军与洛阳的联络完整被截断,已成孤军了也!”

这城里尚未措置的尸身太多,若雄师入驻,只怕激发疫病。是以刘琨的军队只得在城外数里处的荒地安营,一边清算军马,一边筹集车辆和粮草。原说要马上出发,实在终究各项事件齐备已经是五天今后的事情了。

刘琨将函件啪地一声掷在几上,点头道:“确然如此。胡人气势正炽,朝廷忙着集结诸军入卫洛阳,临时顾不上并州的环境。我等孤军悬于虎狼当中,外无救兵,内无粮草,情势危急之至!”

之下多人陆遥一时辩认不出,单以昂但是立的气势而论,无疑都是能征惯战的虎将。

一众文官武将相互喧华,帐内顿时喧哗哗然。而刘琨手扶下颌看着世人喧华,竟然显出饶有兴味的神采来。

“徐中郎所言极是!”陆遥鼓掌道:“朝廷所患者,乃贼也,非胡也。现在上党左有王弥汲桑乱军扰动冀州,右有匈奴雄师虎视眈眈,而南边不远处的黎亭,便是数月前匈奴主力就食的邸阁地点。此真乃腹背受敌、摆布皆贼之绝地。”

陆遥见到王修前来迎领,赶紧紧走几步与他并行,慎重行礼道:“不敢当,有劳子豪兄。”他初度插手军议,不免有些忐忑,沿途都在清算铠甲袍服。

陆遥正待答话,忽见帐后转出一将,手持节杖在空中上一顿,沉声喝道:“主公到。”

此时刘琨本营驻军于壶关城。壶关被匈奴人洗劫就在月前,现在城里一片狼籍,很多处所被大火燃烧成了白地。诸多高官权贵的府邸,都被劫掠的不成模样。有些百姓在战乱时逃往山中,现在零零散散地返来。此中很多人在奋力发掘废墟,试图从中找到本身家人亲朋的骸骨,不时传出哀声阵阵。

帅帐固然不小,站了将近二十人,便显得稍有些拥堵。陆遥自知官职寒微,只在左边开端站定。听着火线几人酬酢。

再有一将道:“何必去晋阳?便扼守上党不好么?”话音未落,又有人支撑,有人辩驳。

既然得了越石公的任命,陆遥等人便算是重回大晋官军的序列。当下两人便带同何云一起随刘琨回营。军中自有医官为何云医治。

话音刚落,徐润出列大声道:“前汉武帝曾云: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吾等鄙人,愿竭尽尽力,随主公立非常之功!”

陆遥点头道:“我大晋奄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汉、胡、羌、氐、蛮、夷,凡此各种族类,皆我大晋之子民。晋阳确系边塞,四周皆胡,但是晋阳以西为羌胡,种类与匈奴分歧,非贼也;以北为拓跋鲜卑,曾应东洋公之邀共击匈奴,亦非贼也;以东为段部鲜卑,此辈与安北将军王浚和睦,亦非贼也。此三面之胡,皆可抚而定之,养而用之。若主公安身晋阳,缓缓扶植规复,同时援引三面之胡,抗击南面之匈奴,窃觉得并州可定,匈奴可灭。伏惟主公英断!”

转过身来,刘琨俄然伸手指向站在最外侧的陆遥,扬声唤道:“陆遥,你久在并州,熟谙本地情状。如有见地,无妨畅所yù言!”

那官员惊道:“这却怎生是好?主公,我们还要去晋阳么?”

文官中为首之人始终未曾发话,此时他轻咳一声,徐行出列喝道:“且住!如此狼籍,成何体统!”众官仓猝告罪。但见此人年代四旬,生得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五绺长须飘荡,气势不凡,他躬身向刘琨见礼,朗声道:“愿闻主公高见。”

帐中文武回声高喝:“在!”

他在案几前负手踱了数个来回,指着那面绘着山川情势的庞大屏风沉声道:“诸君请看,并州名曰边鄙,实在职位不下于中原腹心各州,向南经河内中转洛阳;向东与冀州相邻;向北能够交引胡狄诸多种落为援;而在西侧,则是与匈奴鏖战的疆场。此时、此地,乃是懦夫持劲弓策良马、建立不世功业的地点,非平常儒生可知也!吾既受朝廷重托,纵有艰险,毫不成半途而废;待击破匈奴,再与诸君班师!”

这般局面,换了别人怕是有几分难堪。但陆遥涵养甚佳,只在行列开端处气定神闲地站定。倒是王修有些不美意义,兜转来对陆遥说道:“道明,你新任军职,大师还不熟悉。来来,待我为你引见各位将军。”

徐润沉吟道:“既如此,朝廷所患者,乃是那些反叛的贼人。”

次一人乃是越石公麾下数一数二的悍勇之将丁渺丁文浩。此人看似不过二十余岁,圆脸微髯,双眼开阖间jīng光四shè,仿佛闪电。

颠末持戟翼护的雄浑两队甲士,便进入帅帐以内。账内燃起松柴,披收回阵阵暗香。帅帐正中是一张实木所制、极jīng致的案几,几后横贯一面足有四丈宽广的庞大屏风,屏风上乃是河北诸州的山川地理图。帅帐两侧乃是众官员伺立之处,现在刘琨尚未呈现,多少官员和将领正在等待。半晌间又有十数人来到,世人便相互号召几句。

刘琨哈哈大笑,扬声道:“众将听令!”

“徐中郎不必多礼。”刘琨伸手虚扶,令那徐中郎退出列中,本来此人乃是处置中郎徐润。徐润字芝泉,乃中山魏昌人,是刘琨的同亲。其人少有才誉,以儒学着名,刘琨征之为并州刺史处置中郎。因他不但很有办事裁断的本领,更雅擅乐律,弹得一手好琴,故而极受刘琨的信重,非别人可比。

陆遥向刘琨拱手见礼,转向众文官问道:“近年来天下骚动不定,陆某位虽卑贱,但是忧国之心不敢或忘,经常想一个题目:朝廷所患者为何?”

“好!”刘琨拍案而起,喜不自禁隧道:“众位今rì所言皆有事理,但是唯有陆道明之言深合我意!”

世人当即寂然。

“陆将军,请随我来。”一个虬髯大汉在辕门下肃手相请。这大汉乃是刘琨亲将之一,曾在襄垣以斩马刀与陆遥互博一招的,姓王名修字子豪。此君是个武痴,自与陆遥比武以后,对陆遥的技艺非常佩服,常常借端来寻陆遥较量,故而两人干系颇显密切。

“恰是!”又一将喝道:“纵使那晋阳四周皆敌,我等亦不害怕,羞煞尔等书虫!”

陆遥回声道:“若朝廷所患者是胡人,那莫非西蜀李特、李雄等辈,并非朝廷之患?莫非江东陈敏、杜弢等辈,并非朝廷之患?莫非冀州汲桑等辈,并非朝廷之患?莫非那焚毁本朝宗庙的逆贼张方等辈,并非朝廷之患?”

一名文官嘲笑道:“这又何必多想?朝廷所患者,天然是胡人。”

又一人怒道:“滏口险要,最易被匈奴追击,莫忘了数万军民骸骨未寒!莫非你是要我等自蹈死地么?”

刘琨随便挥手道:“何必客气,讲。”

左边的武将们开初只是面露不屑神sè,接着越听越怒,终究有一将大喝道:“尔等酸儒,无一个有男儿血xìng,尽是贪恐怕死之辈!”

忽听刘琨呼喊,陆遥不由怔了一怔。幸亏这两处的好坏,他已然了然于胸。因而稍作沉吟,便迈步上前:“末将一孔之见,未经衡量。如有不当之处,还望主公宽宥。”

老将令狐盛一向旁观世人辩论而未曾出声,此时插言道:“晋阳乃边塞,胡虏极多。更是匈奴五部堆积之地,只怕比上党更加伤害吧?”

何云见了陆遥,天然也有一番抱怨。说来确切愁闷,他言谈举止并无马脚,却架不住匈奴游骑过分凶暴。何云被捆绑了整rì,也不知受了多少毒打,便如待宰的羔羊普通,若不是越石公来救,这半桩孩子都快骇得疯了。

刘琨脚步噔噔作响地迈入案几以后箕坐,表面光鲜的脸上看不出甚么神采。

这些军将相互都很熟络,相互议论着。陆遥孤零零地站了半晌,却并无一人和他扳话。想来也能够了解,越石公数年来引军东征西讨,他麾下众将战无不堪,不知立下多少功绩,当真称得上“骄兵悍将”四个字。在这等厮杀男人眼里,只要勇猛善战的才是好男儿。被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的并州军,算得甚么东西?本身身为并州军中一员败将,天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rì,刘琨升账聚众议事。

随即再有一人出列,引经据典辩驳之。当下众官相互辩论,无一人提起北上晋阳之事,只在会商如何才气逃离险境。

站在左边众将之首的是一员老将,四方脸,斑白的长髯,边幅甚是严肃,进账的官员多有向他见礼的,而他只微微点头表示,足见此人职位极高,应是越石公的帮手,东海王司马颖任命的的护军将军令狐盛。

刘琨本拟在上党征募兵员并充分粮秣,哪晓得并州东南各县都被胡人烧杀得十室九空,百姓或被掳掠而去,或逃往深山当中,一时候那里有兵员可征?他只得在屯留、宗子、襄垣等地来回奔波,几度入山拜见流民宗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究招募起数千人的步队。但是此中民壮不过千余,反而老弱病残多达两千余人。他照顾的粮秣补给本就不敷,如此就更加捉襟见肘。

谁知并州局势比刘琨预感的更加卑劣。大凌溃败以后,坐镇上党的司马腾见匈奴势大,唯恐不敌,竟连夜弃城而逃,独自往邺城去了。并州军民二万余户跟从而去,途中遭到被匈奴大将刘聪、呼延晏等人率轻骑追杀。苍存亡伤枕藉,滏水尽赤。而后月余时候里,并州局势完整崩溃。匈奴雄师横扫南北,兵锋所向,名城大郡无不沦陷。士民离散,百无一存。而冀州竟然也随之闹起了匪患,有剧寇名唤汲桑者,聚众数万接连攻陷安阳、内黄、邯郸、馆陶等城池。

“更何况北方乱贼同气连枝,相互多有勾搭。若冀并之贼企图联袂,则上党就成了他们两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军固然勇猛,毕竟兵微将寡,如何抵敌?而晋阳则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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