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金莲
“贵主,”婢娥走来禀道,“半刻钟前,右相已经入舱,预备带玉鸾走。”
面前只要一个恍惚的人影,他的认识还在不竭地下沉。
她蹲下身来帮他穿衣,俄然被他抓住了手腕,明显没有力量,他却抓得很紧,紧得让她觉到一丝丝疼痛,低头一看,被他掐着的处所尽泛红了。
父王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母妃的命拿来换了他的命;他出世的时候就不会哭泣,那些逃亡的光阴,即便重伤,几度盘桓于鬼门关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男儿是流血流汗不堕泪的.......但是,如果让他亲眼目睹父王母妃在那场腥风血雨里死去,他还是会堕泪的,因为那是他的嫡亲,是他最在乎的人.......
闪电一道道地划过夜空,映在江中。轻舟远去,江水澹澹吞吐低吼,那舱篷透出的灯火也垂垂黯成一点星芒。
雷声轰鸣着,舱内的氛围更加沉闷炎热。
腰间一松,啪得一声,玉带已经被抛入池中,浮沉了几下,降至池底。面前那可儿儿的笑容愈发娇媚。“灏.......”抬起了纤纤玉手,要来探他洁白的中衣。
不,长公主给她的那种无色有趣的迷药,她涂的很厚很厚,厚得一经唇舌触碰,就会感染很多,立即叫人眩晕昏倒。方才沐浴的时候,肩呷以上的全都没有洗去。
她已经走到混堂对岸拾起了衣裳,重新往身上涂起药物。
池中热腾腾的水汽蒸蒸满盈上来,她的脸竟比新剖开的瓜瓤还要艳红,眼里也似漫上一阵舒舒的雾汽雨意,敏捷迷乱成捉摸不定的缥缈。回味着口中的余馨,他脑中的一条弦绷得愈来愈紧。
......
“不要.......”
她伸了一只手过来,悄悄戳了下他的肩,那人竟摇摇摆晃地往屏风上栽去,屏风摇摇欲坠,他的神采极其痛苦,一双颤抖的手却抓不住屏风,只能顺着它一点一点地往下溜去......
“灏.......”“灏.......”呼喊一声比一声短促,她像一条蛇一样缠住他的脖子,工致地撬开他紧闭的牙关。他蓦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那丁香舌却像又一尾矫捷的鳅鱼溜脱了出去,润着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濡着他的喉结。
——
舱外开端有雷声轰鸣,时有闪电划过,映照出那副乌黑的面庞,初开的娇花儿般凝着露,他闭上眼睛,只觉到一汩暖流潺潺流徙过滚烫的耳根,悄悄展转而过,绷紧的面上便浮出一道道胭脂的红痕。一缕极轻极细的头发丝儿落下,拂在他脸上,酥酥|痒痒的,仿佛挠在了心尖儿。
外头桨声渐近,翠茵忙催她:“应是曹禺来接你了,快出去!”
入舱前先由宫娥搜身,确保没有私藏利器后,曹禺方领着她施施然步入舱内。舱内是一间间宽广的殿室,殿室内灯炬光辉,淡淡的龙涎香气氤氲浮动,统统陈列都是仿着行宫里的,穿过数重帘栊,曹禺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寝殿,小宫娥过来叮叮软语,曹禺牵引她至床前,为她翻开绡帐,伸手向一边指了指:“陛下现在正在邻殿披览奏章,让小娘子先去里头候他......”
“灏......”“灏.......”“灏.......”声声软语引他入魔障,他眼中冷凝的霜花乍裂,迸珠溅玉,琤——脑中紧绷的弦断.......
他浑身如葬在火海燃烧:“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玉鸾真是越来越短长了,竟让一贯警戒的右相大人防不堪防.......”翠茵拍着掌,从饰窗的帷幔后现身,望着她敬佩地笑。
她猝不及防低呼了一声,面前一团狼籍,双脚俄然悬空,天旋地转地倚在了屏风,被他急骤的吻压得透不过气,双手被反剪着举到头顶。他的双手颤抖着,认识没法自控,只晓得她是他躲不过的情劫,其他的统统都抛诸脑后,只剩下死在牡丹花下的意念.......
“看来右相大人吃的药并未几,竟还能匍匐......”翠茵对她说:“玉鸾,你身上涂的药太少了。”
“灏.......”她说,“我还是风俗像畴前那样叫你先生......”说罢头也不回地掀帘出了舱。
翠茵蹲下身来,望着衣衿混乱的他笑:“想不到构造算尽的右相大人还是算计不过媱媱,固然这里的小宫娥都是你的人,可你就这么把媱媱带走了,有没有想过结果?公然是豪杰难过美人关么?呵呵呵——对敬爱的女人,右相大人还是该防备一下的,若不然,每回都会栽在她手上,功亏一篑.......”
“不要.......”他咬着牙,爬得很慢,双手勾在舱板,挖出一道道血痕,满脸阑干的泪痕像是狰狞交叉的刀疤。
双手被举得酸疼,双眼沉寂地望着被闪电灼亮的帘幔,她情难自禁地自口中抑出声声痛苦的笑声,屏风上交叉的人影跟着烛火渐渐摇摆。
郑媱穿了衣裳返来,翠茵道:“你现在出去,在舱外等着曹禺来接你,放心,长公主不会让右相大人有恙的。”
婢娥答复:“高婉侍已经畴昔了。”
——
“不要.......”
热泪自他眼眶中滚滚溢流,他有气有力地不竭反复着几句话:“媱媱,不要......不要去.......”
“翠茵呢?”长公主又问。
“司天监说一个时候内要下雨了,”曹禺毕恭毕敬地对她道,“陛下在龙舟里等待小娘子已久了,方才叮咛说待小娘子上了龙舟后就开船停靠到江岸......”
怕长公主发怒,她战战兢兢地,迟疑着不知如何禀告。
她沉着地应了一声。
那人在他耳畔说着动听的话语,温软的唇瓣贴了上来,悄悄地摩着、拱着他的唇。他还是禁止地闭着眼睛,攥紧的拳头已经咯咯作响。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天涯,近得能够闻声叠在一处起伏的心跳,可这天涯的空地仿佛一道鸿沟,只要一纵身就能坠入鸿沟下的一片汪洋.......
“媱媱.......”
他靠坐在两扇屏风相折之处,额角盗汗密布,惨白的唇瑟瑟翕动:“媱媱.......”“媱媱.......”
“本宫晓得了。”长公主说罢见她仍不退下,又问:“另有甚么事?”
嗒——水滴的声音突破了舱内的喧闹......
“是,”她阴沉森地笑着,踮脚去咬他的耳朵,“想让你现在欲|火焚身......”
“不要去.......”
“不要.......”
自她喉中逸出了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可常常引他入胜的时候她恰好又如许遁藏他的吻。他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颈,像一只野兽,发疯地撕咬着,似要咬断了饮血.......忍着痛苦,她还是笑着,一向在断断续续地唤着他。
她决然起家,吃紧向外奔去。
长公主只是笑,命身边的人剪烛添香。问:“有没人瞧见?”
“求求你......”
“媱媱.......”
婢娥点头:“没有。舱中都是右相大人的人。右相大人提早支开了四周的船只,周遭都设了防备,另有乌衣卫,万无一失。”
舱门处她又驻脚,跨出去就不会再返来了吧,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见。一转头,却见屏风处不见了人影,那人蒲伏在地,正狼狈地朝她匍匐.......
“媱媱......”
背上一阵湿热,猛得昂首,却见一汪泉眼,虚脱感沉沉地袭来.......那双眼睛在他眼中越来越恍惚。“呃.......”他松了她的手,竭力去撑本身的脑袋,面前的人越来越恍惚,垂垂地看不逼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