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间龙凤1
丰极想想那景象就觉好笑，问：“那其他兄弟呢，就没支出好招？”
两人出了宣直门，一队巡查的侍卫劈面而来，见着两人，齐齐留步施礼：“见过太宰大人，风将军（凤影公主）。”
“宫外的日子可舒畅？”丰极接过另一名侍女奉上的香茶。
如许放肆率性得不成一世的话，让丰极忍不住抚额感喟：“你呀……难怪大哥活力！”
而“凤影将军”搬出皇宫，这在别人看来许是小事一件，但是以他们对大哥也就是当明天子陛下的体味，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丰极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成果呢？”
“退朝！”
首级本也就只是气这小子不长记性，骂一通也就气消了，这会听人提起，忙问那侍卫，“可有受伤？”
“大人，我……”那名侍卫委曲的看着首级，不幸被打了结不知错在那边。
而前边，丰极也在劝说着风独影，“七妹，不是每个公主都是‘绯霓公主’那样的。”
“你呀，谁叫你提着剑就冲出来。”丰极摇着头一脸的不附和，“幸亏是向来最宠你的大哥，若换作二哥，估计他当场就折了你的剑，看你还敢不敢冲出宫去。”
此话一出，风独影不笑了。
“丰四郎容倾天下”是当时世人于他之赞言，乃至后代史官在为他写传时亦不吝笔墨留下一句：
对于风独影的讽刺丰极只是淡淡一挑眉，道：“我传闻你从宫中搬了出来。”
门别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书房的门被侍女自两边推开了，屋外骄阳光辉，丰极翩翩走入，仿佛携了一身日华，映得书房里光彩熠熠。
这人间会这般唤她的只要一人，虽则只是偶尔。未回身回顾，只是唇边弯起浅浅弧度，“四哥。”
书房里一片喧闹，只要茶香袅袅。
第三宗是“丹阳街”成为帝都最繁华热烈之地。
“将军，这小子新来的不懂事，还请将军饶了他这一回。”侍卫首级赶快跪下请罪，身后众侍卫也一同讨情。
等两人走得远了，侍卫们才起家，然后首级“啪！”的一掌甩在那名还傻愣着的侍卫脑门上。“死小子！你不要命了！想害我们一起陪葬啊！”
杜康听得呼唤走了畴昔在风独影坐着的藤榻上靠最左边坐下，再从袖中取出块洁净的红色绸巾铺在腿上。风独影身子平躺下，将头枕在绸巾上，打了个哈欠，不过半晌，便酣然入眠。而被她枕着的人一向悄悄地闭目端坐，如石像般纹丝不动。
石衍会心，拉着杜康一同退下，并带上了书房的门。
听着如许的答案，丰极蓦地发笑：“大哥同意？”
“他们都晓得大哥不肯放你出来，天然是想逼你回宫去。”丰极起家踱至窗前开了扇窗子。
“看来这小子走了狗屎运，风将军刚才脚下包涵了。”一干侍卫不由都道。
丰极笑笑点头，“好，不提。”
闻者莫不点头。
第一宗是凄婉哀艳的闺阁诗文蔚然成风。
待奉了茶水后，总管便退下了。
丰极在一张禅椅上坐下，身子斜斜靠在椅背上。侍女上前为他除下发冠，一头墨发顿如流云迤逦垂地，光可鉴人。现在的他，不比在朝官面前的端庄雅丽，却仿佛是白鹤翔飞万里后倚壁而立，另有一种涣散倦美之态。
“四哥，你别笑了。”风独影可贵地暴露忧?之色，“此次大哥活力非同小可，之前他最多也就气我几个时候，这回可都两个月了。”
“去我府中。”他与她并肩而行。
跟着内侍尖细而清脆的声音，文武百官顺次踏出金殿。
“来的头一天我就警告过你们，见到风将军必然要称‘将军’而非‘公主’！这都大半个月了，你竟还给我出错！”首级肝火冲冲。
那边丰府的马车过来了，丰极回顾看着风独影，表示她与他同乘马车。
杜康闻言点点头，没有说话，递过白马的缰绳给她。他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青男人，五官端方漂亮，只是面庞冷寂，气味内敛，似个影子般一点也不惹人谛视。
“嗯。”她点头。
齐扎的声音中却有那么一道高耸的，然后白影一闪，紧接着侍卫首级身后第三个侍卫便飞出丈远。
那抹白影是大东的“凤影将军”风独影，此时的她恰是二十二岁的韶华之龄，面如雪玉，长眉入鬓，凤目盈光，容色丰艳。未如百官盛服朝冠，一袭素白罗袍，广袖上以金线綉着繁复精美的凤羽，举头踏步间衣袖飘举凤羽翩翩，倒真似是凤翅招展，那本是素洁雅淡的白衣反是变得极其富丽崇高。
丰极想唤也唤不住，只得摇点头自行上了马车。
风独影目注丰极，道：“四哥，若哪一日边城垂危定不能派你去救济。”说着移眸望着丰极身后跟着的侍卫石衍，问：“本日又收了多少诗文，听了多少曲歌？”
“好了，大人，你就饶了他，他此次必定长记性了。”中间的侍卫上前劝说，“何况他刚才受了风将军一脚，还不知受没受伤呢。”
一个时候后，远处传来的喧哗声令得杜康展开双眼，他伸手扶刮风独影。
从丰府到皇宫，这一条街名曰“丹阳街”，是丰极几近每日都必经之道，以是那些想一睹他丰仪的，想递送诗词与他的，想弹曲与他赏的，乃至某些小官小吏想求见他而不得入门的，都会来此等待。天然，这一条街的人流最多，街边店铺、酒楼、堆栈的买卖也非常昌隆。
“三哥最可气。”风独影眉尖蹙了蹙，“他约我去他家喝酒，说奉告我好体例，成果他在我酒里下蒙汗药，把我药晕了用被子一卷，再在被子外绑了枝荆条就把我往栖龙宫送，美其名曰让我‘负荆请罪’！”
“四哥，你别提‘绯霓’两字。”风独影素不喜如此胆小无能之辈，以是闻言即皱眉头。她却不知女子柔怯可儿更惹男儿垂怜，是以当年军中很多将领倾慕“绯霓公主”，最后是安好远的部将霍君行得公主首肯。两人一是豪杰，一是美人，一如松柏，一如菟丝，结婚八载，伉俪恩爱，生有两儿两女，非常完竣。而风独影文通百家武敌万军，可纵横疆场谈笑杀敌，那等气势女中独一，又兼得风韵绝丽，倾慕她的男儿天然很多，倒是无人敢娶，无人能匹。当然，她至今未嫁并不但是这个启事。
风独影沉默不语。
“风韵特秀，朗朗如玉山上行，轩轩如朝霞举。时人皆慕之。”[注○1]
两人一起出了皇宫。
风独影听了，不由望向他，问：“四哥何时回的？昨夜宿在宫中？”本日早朝并未见他，显见是昨日便入宫了，不然焉知大哥活力。
丰极是个文武全才，他文章阔朗诗词雄秀，又精通棋画乐律，后代评其为“东初第一才子”。是以，那些通识文墨的才女们，一为表本身的才情，二为搏心上人的喜爱，纷繁将一腔恋慕倾于诗文当中。有的遣人送与丰极表达情意，有的则被家人或主子传出闺阁，此中不乏佳句丽章，甚得文人雅士之赞美。而但凡是获得大师赞美认同的，有的人会想更胜一筹，另有的人则会仿效，这是人的本性，亦是人的劣性。
“真的没事。”侍卫拍着胸脯点头，表示无事。
丰极听了微露讶色，然后抬手挥退侍女，又看了石衍一眼。
对于丰极的问话，风独影抱臂于胸，抬着下巴，垂着眼睛，不发一言。那姿势倒似是等着人给她作解答。
那侍卫揉揉胸口，还是一脸含混状，“回大人，一点都不痛，没受伤。”
第二宗是帝都之人乐艺冠绝天下，数出国手。
但是如此绝伦的人物，即算是明言回绝，又怎能阻得了那些怀春少女对他的明思暗想。以是这两年，帝都里有两三事的富强皆因丰极。
“影。”
风独影身子一歪靠在一旁的扶手上，以手支颐，颇是有些无可何如的模样，道：“二哥只是把剑一指我，说‘回宫！’然后就再也不睬这事了。”
“半路上给杜康截了，不然我的脸可丢大了。”风独影回想起那事不由磨牙，“下回三哥别有事给我抓着，不然有他都雅！”
三两结伴而行的，五六一群倾谈群情的，从东华门至西武门到处可见这些或老或壮或少的朝廷栋梁们，只不过当这些栋梁瞥见一抹白影时皆纷繁垂首退避。
“去四哥府。”她叮咛一句。
“你小子交运，刚才幸亏有太宰大人在，不然你小子死定了！”首级再甩一掌。
“二哥他们全都不肯收留我，住堆栈又不是悠长之计，以是让杜康寻了处宅子赁下先住着。”风独影答道。
“昨夜大哥虽拉着我喝了半宿酒，倒是半宿闷酒，甚么话都没说。”丰极转头看着风独影道。以是他也就晓得“七妹搬出皇宫、大哥很活力”这两宗，却并不知两人竟是不通一言。以他们大哥对七妹的宠护来讲，这类状况还真是前所未有。
“大人，可陛下明显封她‘凤影公主’啊。”那名侍卫不解。
“嗯。”杜康点头，将空杯放回桌上，然后悄悄站立藤榻旁。
风独影是骑马来的，随行也就一名侍卫杜康，以是一出宫门，杜康便牵着马迎上来。
风独影醒来，睁眼，一杯茶已递到面前，接过，饮下茶水，人便已完整复苏，将茶杯递回杜康，问：“四哥返来了？”
“我一人一剑，那个可阻。”风独影下巴又举高了点。
丰极一身墨色常服，悠然踱步行来，仿佛玉树徐迎，风神秀逸，沿途官员、侍卫无不谛视之。
“此乃小事，勿需如此，诸位都起来。”丰极向众侍卫摆手表示，然后不给风独影说话的机遇，一把拖了她就走。
书房里，风独影饮过半杯茶后，唤了一声：“杜康。”
丰极悄悄看一眼风独影，然后悄悄叹一口气：“大哥至今都未册立皇后，才有如此局面。”
“绯霓公主”乃是当年与他们共争天下的劲敌“滔王”之妹，在“滔王”败亡后，其家眷作为俘虏收在军中，他们八人曾见过此公主，厥后南片月便笑曰其为“白兔公主”，只因她遇人即怯，遇雷即惊，遇血即晕，遇风即倒。
“五哥那老好人，他现在还在为是帮我还是帮大哥、我是回宫里住还是本身建府住摆布难堪着呢，到现在都没拿定主张。六哥阿谁大俗人，只说让我去找样大哥喜好的东西送了去哄他，可这会我便是去天上找件宝贝呈上，大哥也是不屑一顾的。八弟则说让我去找大哥撒撒娇……呸！”风独影说到这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那小子常日装痴卖乖就得了，还想让我去撒娇，那我不如去跳河来得利落！”
“还不是被他的那些女人惹急了。”风独影拧起眉头，“当初你们一个个搬出来时我也就想搬了，只是顾念着大哥一向没动，现在我也只想出来落个平静。”
风独影想想大哥闷头喝酒的模样也不由得叹口气，道：“大哥这回是真生我气了。你也知我向来讨厌早朝，可这一贯我都几近每天去上早朝了，可大哥他的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看来是盘算主张不睬我了。”
丰极见她不语，便也不再多言，转而问她：“你现在住哪？”
书房外种有一株海棠，现在花蕾满枝，色如胭脂感化，艳似晓天赤霞。
以诗文表意多么高雅，却非大家精通文墨，而闺阁当中，多有习琴箫者，是以那些雅擅乐律的女子，则以曲传情。只是请丰极来府入耳曲，或是去丰极府中为他奏曲，这皆难行之事，因而便有了丰极出行时，沿路乐声飘飘之景。常常他一起走过，或高墙内，或阁楼上，总会飘出或缠绵或清雅的琴曲筝歌，乃至半路上还被人拦住要求留步半晌，听完一曲或留下评言几句。闻得佳曲之时，丰极自不鄙吝赞言，而他的赞言只引得别人的争衡，引得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看她那模样，丰极点头，道：“宫里住得好好的，你干么也要搬出来？”
风独影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他的那些女人太吵了。”
丰极容颜俊美无伦，又才调风仪无双，更兼得位高权重，倒是至今未娶，可想而知，这帝都里有很多“家中有女初长成”的父母中意他，很多妙龄少女倾慕他。但不管是明着请人说亲保媒的，还是暗着诗文表意的，丰极皆一一婉拒。
“七妹。”丰极唤一声，神采有些无法又有些好笑。
大东元鼎三年四月。
风独影倒是飞身上马，道：“四哥，我先走一步。”言罢一挥马鞭，白马顿飞奔而去，杜康也翻身上马，紧随厥后。
丰极想想金殿被骗着满朝文武，两人却这般模样，肚里忍不住想笑，问道：“二哥呢？你和大哥这般僵着他就没说甚么？”
即要过宣直门时，一道柔淡的嗓音从斜火线不疾不徐的传来。
他刚从鼎城返来，八弟南片月便神奥秘秘的跑来讲要奉告他一个大动静，觉得又是甚么鸡毛蒜皮的事，谁知倒是“七姐从宫里搬出来了”的动静。本来他们八人都住在皇宫里的，只是这两年，几兄弟前后大婚，便都陆连续续地搬出了皇宫，各安闲帝都里另行建府置家，只要七妹一人还留在宫里。
“是。”侍卫垂首。
大步如飞的风独影天然没有听得这些话，当然即算是她听到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皇宫里宫门如林，台阶遍及，她内心头这刻只是再一次地烦着为甚么每次出入宫中一趟都要走这么长的路。
风独影闻言唇角微勾，“四哥，我传闻古时有个美女竟生生被人看杀死了，幸而你非体弱之人，不然这日日遭人围看，夜夜秉烛读诗，一千条命也不敷用的。”
“一点也不痛？”首级与众侍卫有些不信，“以风将军的武功，踢你一脚便可取你小命，你竟没一点事？”
“你另有理了。”首级又一巴掌甩他脑门上，“风将军最讨厌别人叫她‘公主’了，你小子给我记牢了，不然下回如何死的都不晓得！”
“昨日申时回的。”丰极放动手答道，“先入宫向大哥禀报此番巡程，成果被大哥拉着陪他喝了半宿酒，乃至今晨起晚了，没去早朝，可贵大哥竟能起来去上朝。”
“他去了也没理我。”风独影垂着视线，声音有些低，“大哥到现在都不跟我说一句话。”
风独影一起飞奔，不过一刻工夫便到了丰府，府前的侍卫远远看得迎上前来。她下了马，将缰绳扔给杜康，便自顾往府里走去，杜康将马交给侍卫，跟在风独影身后。府里早有人去通报了大总管，以是风独影刚跨过前院门槛，大总管已飞速前来，见礼后将风独影领到了后府丰极的书房里。
“哈哈哈……”丰极听着这些兄弟的体例不由得一阵大笑。
而听得风独影那略带调笑的问话，石衍倒是一本端庄地答道：“部属不懂曲艺，只知这一起返来乐声未断，甚么乐器的都有，部属现在耳朵里还闹哄哄的。至于诗文……”他双手比划了一下，“部属收了这么多，方才总管看到说今晚又很多烧几根蜡烛了，大人不到亥时是看不完的。”
风独影扬着下巴睨着地上的侍卫，冷冷道：“本将甚么处所像那种软绵绵胆怯怯的小白兔了？！”
跌在地上的侍卫一脸傻呆地看着风独影，完整反应不过来。
“公然是二哥的做派。”丰极不由浅笑，又问，“三哥呢？他不是点子最多吗？”
沿途的官员、侍卫纷繁施礼，她亦只是微微点头便扬长而去，身后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的人中有人轻声感慨一句：“风将军这气度呀堪比女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