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云谁之思5

此平生，必如炼狱，痛苦永随。

各兄弟皆有家室，各府亦是人多口杂，以是常常兄弟们要放纵一番之时，不约而同便会来到丰府。

以是，当丰极自宫中出来，外间已是华灯似星。回到府中，便见花厅里五位兄弟酒酣耳热，见他返来，华荆台扯着嗓子叫喊：“四哥快来，我们干一杯！”

殿外，石衍抬步拜别。

“影……”低低念一声，那张被世人倾慕赞誉的无双面孔上，闪现着深绝的痛苦，那是任何一名女人见着都会心碎的神情，她们会情愿以性命为代价，只为能抹去他眼底深深的悲楚。但是景辰殿里，这刻只稀有盏宫灯，摇摆着烛光伴那沉湎哀伤的身影。

殿外众侍从闻得声响忙欲排闼而进，却被石衍禁止了。“想是不谨慎落了东西，无妨事的。”

好久后，丰极抬手掩面，寂然落坐。

皇府。皇逖正与妻儿一道用膳，闻得动静后，以持重沉稳著称的太律大人碗筷一扔，不顾夫人的叫喊，冲到马房牵了一匹马便往丰府而去。

而在宫外，获知风独影在沛城现身的动静，那脾气各别的六兄弟反应大抵是类似的。

白府。白意马当时正在书房考查宗子的功课，闻得动静后，书一放，让儿子固然玩去，又命管家快快备马，他要上丰府一趟。

殿内的侍从们惊了惊，莫名的看着冲出去的人，那是太宰丰极的侍卫石衍。

大殿里，丰极定定立在书案以后如一座雕像，可一双手却微微地颤栗着。

“快来快来！四哥！七姐没事了，我们今晚要痛饮彻夜！”抱着酒坛盘坐在桌上的南片月已被酒意熏得满脸通红。

南府。南片月正在跨步上马，筹算去“柳谢酒坊”找谢茱，闻得动静他脚下踏空，差一点在马下摔个跟头，幸则他反应敏捷，才免了“南将军在自家门前摔一跤”的臭事，然后飞身跳上马背直奔丰府。

丰极悄悄站着，然后转过身，神采已是安闲静雅，“想起另有奏折没有批完。”他缓缓抬步，一步一步走回大殿，“修书呈报陛下，飞书奉告杜康，再派人去各府知会五位兄弟。”

已是傍晚时分，大殿里光芒转暗，殿内服侍侍从们轻手重脚的点上灯火。猛地，殿门“砰！”的被推开，一人风普通冲了出去，“找到了！找到了！”

“是。”石衍答允。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定定站在殿门前，仿佛一步有千斤重，跨过的法度那么的艰巨，可他毕竟是跨过了，重新在案前坐下，“你们都退下。”

华府。华荆台正与帐房的管事盘点帐目，闻得动静后，他捧起一把金叶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打动的做出过后贰肉痛懊悔的事，“全赏你！”一把金叶塞给了管事，而别人已飞奔出府，直往丰府跑去。他的府第离着丰府只要一条街，以是常日非常便利他去蹭吃蹭喝。

“大人？”跟在身后的石衍迷惑。

殿中悄悄的，丰极取过一本折子翻开，目光定定看住，可半晌畴昔，他还是保持着阿谁行动，然后他猛地起家抓起折子狠狠掷了出去，折子砸在一只琉璃蟠龙瓶上，瓶子被带翻落在地上，“砰！”的收回一声脆响，瓶子在地上绽放了花。

大家都赞他行事谨慎，大家都赞他做事稳妥，可这刻他恨着本身的明智谨慎！但是……即算如此，他却还是不能冲出帝都飞去沛城，去找当时候挂在心头的人，去亲身肯定她的安好。他能做的……手滑落，目光茫然落下，只看得一地碎瓶，唇边溢出苦笑，悲惨似水。

八月二十二日，帝都景辰殿。

“何事这么镇静？”丰极自奏折中抬首。

“是。”殿中侍从退出大殿，悄悄关上殿门。

“大人，风将军找到了！沛城府尹飞书，风将军在沛城！”石衍冲动的叫道，冲到书案前呈上一个红漆木筒。

宁府。安好远正在去看望他抱病的第五房爱妾的途中，闻得动静后，他掉转了头，叮咛管家去备马车，他要去丰府。

这平生，他大抵都要如此，永久都被明智紧紧的锁住，他平生或许都不会再行差踏错，但是―――懊悔与痛苦―――并非只是做错了事才会有。可悲的是，他如此的清楚明白，可他还是无能为力。世人赞他是“完美的大东第一人”，他这平生想来也会做到世人所说的“完美”，而在这“完美”之下，只要他本身才晓得这是多么哀思的平生。

闻言丰极一呆，敏捷接过木筒取出版信，一目扫过，面上顿现狂喜之色。然后殿中的侍从便惊奇的看到一贯安闲的丰太宰蓦地起家，大步往殿外跑去，只不过跑出殿门才步下两级台阶，丰极又蓦地站住。

丰极看着花厅里镇静得忘乎以是的几位兄弟，无法的点头一笑，然后抬步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