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对月
她慌乱间更是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慕女人若没甚么叮咛,我便归去了。”
“哎!甚么都瞒不过你!”道松叹了口气,“听师兄的话,别去成吗?”
慕清玄看着道松高大的身影消逝在客房门后,突喝一声:“小丫头,还要偷看多久?”
慕清玄含笑看向他:“师兄是不放心我的技艺,还是不放心我的品德?”
“呵……”慕清玄被她宽裕的模样一搅,心底的难过也消逝了些许。
绍筝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但见慕清玄一撩衣衿盘腿而坐,摸过腰间的玉葫芦,拔下壶嘴,抿了一口。
道松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他本就拙于言辞,此时更是不知当如何作答,只能瞪着双虎目干焦急。
一场雪过,六合间银装素裹、恍若瑶池。
就在方才,她想,很想伸脱手掌去摸一摸,摸一摸那张脸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见的那般。
绍筝暗骂本身真是晚间饼子吃多了撑着了,闲着无事到这儿来偷窥个甚么劲儿?这女子可不是个善茬儿。
绍筝缓缓攥紧了拳头――
“嘻嘻……师兄有话无妨直说。”慕清玄笑着一张脸,又变成了白日阿谁奸刁的小师妹。
我没去过那等神仙之地,倒是在宫中最高的阁楼上赏过月。绍筝暗想。
绍筝顺着那只标致的手望去,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如何不美?
“过来!别傻杵在那儿了!”慕清玄纤手一伸。
素蓝衣衫的慕清玄,斜倚在屋脊上,状似安闲,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白玉葫芦里的酒液。
她慵懒地抬起手掌中的玉葫芦,比着天上的一轮皓月。
“还是你好,一向陪着我……呵!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里……公然吗?”声音中竟透着股子凄然,任由屋顶的白雪沾满衣衿,也不觉冷。
“小丫头,是你来偷瞧我的吧?我可没唤你来叮咛甚么……”说着,还意味深长地一莞尔。
“师兄谈笑了!不过是称心人生罢了!”慕清玄说着,一个旋身,自屋脊上翻身而落。
“师妹,还没安息啊?”道松仰着头,看着屋脊上痛饮的小师妹,可谓情之所至、畅快淋漓。
她倒并非以貌取人的,只是在见过那双纤细、瓷白而有力的手以后,她再难以信赖。
“师兄心中有大道。”慕清玄点头道。
绍筝心中默道。
慕清玄“噗嗤”一乐:“大师兄,你可别纠结了,我瞧着胃都酸得慌。”
“以是,师父才经心信赖师兄。”
额……
“师兄!”慕清玄放下白玉葫芦,转头俯视他。眸光也刹时变回明朗。
她微眯着眼,似在回想甚么。
“都雅吗?”慕清玄勾着唇角。
“毕竟是甚么?”慕清玄诘问,“师兄是想说那毕竟是皇家之物吗?师兄可想过,当明天子无德,横征暴敛,苛捐冗赋让百姓苦不堪言,御苑也罢,库府也罢,不过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罢了。我们取来一用,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小师妹好情志啊!”道松发自内心恋慕自家师妹不羁于外物的性子。不过恋慕归恋慕,他是真真做不来的。
绍筝将目光转向面前人。这张脸,真的就是这般模样吗?她不信这如谪仙般清姿耀人双目标人会是那样的面庞。
慕清玄只觉好笑,敛了敛眉,正色道:“现在天下大乱,群雄纷起,朝廷无德,御苑中无不偶花异草还不知将来落于谁手呢。既如此,我们又客气个甚么?”
怔忡间,身子一轻,已然被慕清玄挽住腰,当场一拔,落于屋顶。踏脚处,一地莹白。
道松无言以对,只好长叹一声,说了句“好自为之”,悻悻地走了。
扬颈,抬腕,饱饮,一气呵成。
道松更窘。
“会喝酒吗?”她斜睨着绍筝。
“可那毕竟是……”道松迟疑道。
想来好饮也不失为一种固执,如同本身执念于武道,天下大道莫不相通啊!
说罢,回身想快些逃开。
绍筝又是一呆,这只手白净如玉,指节骨感苗条,单看这只手,谁能想到其仆人是那般容颜?
实在……非常都雅。
道松挠头:“不管如何说,我峥云总归是王谢朴重,怎好行……咳……”
清冷的月夜,一坐一站两小我,各自揣摩着本身的苦衷。
“见过大海吗?月光下的大海,像一首诗……”慕清玄的目光愈发通俗起来。
那夜的月一点儿都不像月,更像是一小我。因为她看着那月,就会思念那小我……
“你去过昆仑之巅吗?那边的月更大更亮,就像将近到了天宫普通。”慕清玄微醺了。
安好的冬夜,冰轮高悬于中天,慕清玄现在逆着月光,那道道清澈流光溢彩般投射在她修俊的身姿之上,更衬得她不似尘寰人。
银河道转,灿月夺目。
一向躲在门后偷瞧的绍筝闻声一个激灵,也晓得现在躲不得了,只好扭扭捏捏地从门后蹭了出来。
“师兄放心,轻重缓急我都免得,毫不会丢了师门和恩师的脸面。”
“啊?”绍筝一呆,继而昂首望向她。
“俗话不是说‘长兄如父’吗?师父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总不敢再多让他白叟家操心。”
“好个称心人生!”道松抚掌,“这般称心愚兄便做不到。”
风过处,吹起她一瀑青丝,不知迷了谁的眼。
见绍筝已呈呆傻状,轻笑着摇了点头,又抿了一口酒。
繁星拱月,在墨蓝色的夜空中格外敞亮。
“哎,甚么大道?”道松摆了摆手,“愚兄不过就是个笨人笨工夫,胆量又小,上怕孤负了恩师和师门,下怕带歪了师弟师妹。”
他本想说“怎好行那宵小行动”,可看到自家师妹一双妙目凝过来,话到嘴边却又噎了归去。
“看那玉轮美吗?”慕清玄遥遥一指。
道松心有所感,于修行上仿佛又有所心得。
蓦地惊醒,绍筝才认识到本身方才的目光多么猖獗,那可不是个孩童该有的目光。
那人还在自顾自说着。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明朗的双眸中泛上些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