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散宜生私通费尤(2)

擦抹条台桌椅，铺设奇特华筵。左设妆斑白玉瓶，右摆玛瑙珊瑚树。进酒宫娥双洛浦，添香美女两嫦娥。黄金炉内麝檀香，虎魄杯中珍珠滴。两边环绕绣屏开，满座重铺销金簟。金盘犀箸，掩映龙凤珍羞，整整齐齐，另是普通气象；绣屏锦帐，环绕花草翎毛，叠叠重重，天然彩色希奇。休夸交梨火枣，自有雀舌牙茶。火炮白杏，酱牙红羑。鹅梨、苹果、青脆梅；龙眼、枇杷、金赤橘。石榴盏大，秋柿毬圆。又列举兔丝、熊掌、猩唇、驼蹄；谁羡他凤髓、龙肝、狮睛、麟脯。漫斟那瑶池玉液，紫府美酒；且吹他鸾箫凤笛，象板笙簧。恰是：西伯夸官先饮宴，蛟龙得水离泥沙。要的般般有，珍羞百味全。一声鼓乐动，恰是帝王欢。

加任文王归故乡，五关父子又相逢。

费尤受赂将言谏，社稷成汤画饼中。

且说西伯侯在羑里当中，闲思宗子之苦，被纣王醢尸，叹曰：“我儿生在西岐，绝于朝歌，不听父言，遭此横祸。贤人不食子肉，我为父不得已而咬者，乃从权之计。”正思惟邑考，忽一阵怪风，将檐瓦吹落两块在地，跌为粉碎。西伯惊曰：“此又是异征！”遂焚香，将款项搜求八卦，早解其情。姬伯点首叹曰：“本日天子赦至。”唤摆布：“天子赦到，清算起行。”众陪侍人等，未肯尽信。不一时，使臣传旨，赦书已到。西伯接赦礼毕。使臣曰：“奉圣旨，单赦姬伯垂白叟。”姬伯望北谢恩，遂出羑里。父老牵羊担酒，簇拥道旁，跪接曰：“千岁本日龙逢云彩，凤落梧桐，虎上高山，鹤栖松柏；七载蒙千岁经验抚字，长幼皆知忠孝，妇女皆知贞节，化行俗美，大小住民，不拘男妇，无不感激千岁洪恩。今一别尊颜，再不得沾雨露。”摆布泣下。西伯亦泣而言曰：“吾羁囚七载，毫无尺寸美意与尔众民，又劳酒礼，吾心不安。只愿尔等不负我常教之方，天然百事无亏，得享朝廷承平之福矣。”百姓越觉哀痛，远送十里，挥泪而别。

费仲看了书共礼单，自思：“此礼代价万金，现在怎能行事。”深思半晌，乃叮咛太颠曰：“你且归去，多拜上散大夫，我也不便修回书。等我迟早取便，天然令你主公返国，决不有负你大夫相托之情。”太颠拜谢告别，自回下处。不一时闳夭也往尤浑处送礼回至，二人相谈，俱是一样之言。二将大喜，忙忙清算回西岐去讫。不表。

西伯侯一日到了朝歌。百官在午门候接。只见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启、微子衍、麦云、麦智、黄飞虎八谏议大夫都来见西伯侯。姬昌见众官仓猝施礼，慰曰：“犯官七年未见众位大人，今一旦荷蒙天恩特赦，此皆叨各位大人之福荫，方能再见天日也。”众官见姬昌年老，精力更加，相互慰喜。只见任务回旨。天子正在龙德殿，闻知候旨，命宣众官随姬昌朝见。只见姬昌缟素俯伏，奏曰：“犯臣姬昌，罪不堪诛，蒙恩赦免，虽粉骨碎身，皆陛下所赐之年。愿陛下万岁！”王曰：“卿在羑里，七载羁囚，毫无一牢骚，而反祈朕鼎祚绵长，责备国承平，百姓乐业，可见卿有虔诚，朕实有负于卿矣。今朕特诏，赦卿无罪。七载无辜，仍加封贤能忠孝百公之长，特专挞伐。赐卿白旄、黄钺，坐镇西岐。每月加禄米一千石。文官二名，武将二员，送卿荣归。仍赐龙德殿筵宴，游街三日，拜阙谢恩。”西伯侯谢恩。彼时姬伯换服，百官称庆，就在龙德殿饮宴。怎见得：

天运循环大分歧，七年方满出雕笼。

前遮后拥，五色幡摇。桶子枪朱缕荡荡，朝天凳艳色辉辉。左边钺斧右金瓜，前摆黄旄后豹尾。带刀力士增光彩，随驾官员喜气添。银交椅衬玉芙蓉，清闲马饰黄金辔。走龙飞凤大红袍，暗隐团龙妆花绣。彩玉束带，镶成八宝。百姓争看西伯驾，万民称贺贤人来。恰是：霭霭卷烟声满道，重重瑞气罩台阶。

公费仲受了散宜生礼品，也不问尤浑；尤浑也不问费仲；二人各推不知。一日，纣王在摘星楼与二臣下棋，纣王连胜了二盘。纣王大喜，传旨排宴。费、尤侍于摆布，换盏传杯。正欢饮之间，忽纣王言起伯邑考鼓琴之雅，猿猴歌颂之妙，又论：“姬昌自食子肉，所论天赋之数，皆系妄谈，何尝先有定命。”费仲乘机奏曰：“臣闻姬昌素有背叛不臣之心，一贯防备。臣于前数日着亲信往羑里密查真假。羑里军民俱言姬昌实有忠义，每月逢朔望之辰，焚香祈求陛下鼎祚安康，四夷拱服，国泰民安，雨顺风调，四民乐业，社稷永昌，宫闱温馨。陛下囚昌七载，并无一牢骚。据臣意，看姬昌真乃忠臣。”纣王言曰：“卿前日言姬昌‘外有虔诚，内怀奸滑’，包藏祸心，非是好人，何本日言之反也？”费仲又奏曰：“据人言，昌或忠或佞，入耳难分，一时不辨，是以臣暗使亲信，密查实在，方知昌是忠耿之人。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民气’。”纣王曰：“尤大夫觉得何如？”尤浑启曰：“依费仲所奏，实在不差。据臣所言，姬昌数年困苦，整天羁囚。训羑里万民，万民戴德，化行俗美，民知有忠孝节义，不知妄作邪为，以是民称姬昌为贤人，日从善类。陛下问臣，臣不敢不以实对。方才费仲不奏，臣亦上言矣。”

话说比干、微子、箕子，在朝大小官员，无有不喜赦姬昌。百官陪宴尽乐。文王谢恩出朝，三日夸官。怎见得文王夸官的好处？但见：

且说使臣持赦出朝歌，众官闻知大喜。使臣竟往羑里而来。不题。

黄飞虎遂携文王至王府，命摆布快排筵宴。二王传杯欢饮，各谈些忠义之言。不觉傍晚，掌上画烛。武成王命摆布且退，黄飞虎曰：“本日大人之乐，实为无疆之福。但当今宠任邪佞，不听忠告，陷坏大臣，荒于酒色，不整朝纲，不容谏本，炮烙以退忠良之心，虿盆以阻谏臣之语。万姓慌慌，兵器四起。东南两处已反四百诸侯，以贤王之德，另有羑里困苦之羁，今已特赦，是龙归大海，虎入深山，金鳌脱钓，如何尚不觉悟！何况朝中无三日正条，贤王夸甚么官，显甚么王！何不早早飞出雕笼，见其故乡，父子相逢，伉俪复会，何不为美。又何必在此收罗当中，做此休咎不决之事也。”武成王只此数语，把个文王说的骨解筋酥，起而谢曰：“大王真乃金石之言，汲引姬昌。此恩何故得报！奈昌欲去，五关有阻，何如？”黄飞虎曰：“不难，铜符俱在吾府中。”斯须，取出铜符令箭，交与文王，遂令改换衣裳，打扮夜不收号色，径出五关，并无隔绝。文王谢曰：“大王之恩，实是重生父母，何时能报！”此时二鼓时候。武成王命副将龙环、吴谦，开朝歌西门，送文王出城去了。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朝歌城中百姓，扶老携幼，拖男抱女，齐来看文王加官。大家都道：“忠良本日出雕笼，有德贤侯灾厄满。”文王在城中夸官两日，到未牌时分，只见前面幡幢步队，剑戟森罗，一枝人马到来。文王问曰：“前面是哪处人马？”两边启上：“大王千岁：是武成王黄爷看操返来。”文王仓猝上马，站立道旁，欠背打躬。武成王见文王上马，即忙滚鞍下骑，称文王曰：“大人前来，末将有失躲避台端，望乞恕罪。”乃曰：“今贤王荣归，真是万千之喜。末将有一闲言奉启，不识贤王可包容否？”西伯曰：“鄙人领教。”武成王曰：“其间离末将府第不远，薄具杯酒，以表芹意，何如？”文王乃诚笃君子，不会推让谦让，遂答曰：“贤王在上，姬昌敢不领教。”

纣王曰：“二卿所奏既同，毕竟姬昌是个好人。朕欲赦姬昌，二卿意下何如？”费仲曰：“姬昌之可赦不成赦，臣不敢主张；但姬昌忠孝之心，致羁羑里，毫无牢骚。若陛下怜悯，赦归本国，是姬昌以死而之生，无国而有国，其感戴陛下再生之恩，岂有已时。此去必效犬马之劳，以不负平生报德酬恩。臣量姬昌以不死之年忠心于陛下也。”尤浑在侧，见费仲力保，想必也是得了西岐礼品，以是如此，“我岂可单让他做情，我一发使姬昌感激。”尤浑出班奏曰：“陛下天恩，既赦姬昌，再加一恩情，彼天然倾慕为国。况今东伯侯姜文焕造反，攻打游魂关，大将窦荣大战七年，未分胜负。南伯侯鄂顺谋逆，攻打三山关，大将邓九公亦战七载，殛毙相半。兵器竟无宁息，烽烟四起。依臣鄙意，将姬昌反加一王封，假以白旄、黄钺，得专挞伐，代庖天子，威镇西岐。况姬昌素有贤名，天下诸侯畏服，使东南两路知之，不战自退。正所谓举一人而不肖者远矣。”纣王闻奏大喜，曰：“尤浑才干双全，尤属敬爱。费仲善挽贤能，实是可佩。”二臣谢恩。纣王即降赦条，单赦姬昌速离羑里。有诗为证：

灵台应兆飞熊至，渭水溪边遇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