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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洗剑录》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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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昼颜(《火焰花》)

云风白带着绯姬在岸上站定,他雪衣的下襟,广袖的边沿已经被火焰炙烤得焦黑。绯姬的脚甫一沾地,就感觉双腿发软,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俄然,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冷的风拂过绯姬滚烫的脸颊,她的手肘被一只要力的手拉住。隔着薄弱破裂的衣衫,她的皮肤上传来沁凉如冰雪的温度,说不出的舒畅。

绯姬侧头,睁眼,顺着拉住本身胳膊的手往上望去,恰好对上银发少年潋滟的重瞳。

鬼域谷的谷口长满了黄金般的龙牙草,云风白和绯姬一前一后,走在随风摇摆的龙牙草中,低伏的草隙里不时暴露白骨骷髅,金黄掩映着乌黑,别样的妖丽。

那一晚,幽黑而沉寂的地底,一株绝色的昼颜花孤单于泥土中,花瓣艳如火,舒蕊吐芳,花萼碧如玉,绮香弥散。几只色采斑斓的火焰蝶绕着昼颜花蹁跹起舞,尾翅上不时洒下银红色的磷粉,在半空中交叉出一道道梦幻般的光晕。

澹台婴的眸中闪过一抹幽光,盯着云风白:“不愧是重华的弟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技艺……”

绯姬的手悄悄颤抖着。倏然,她的双掌猛地合力,扣紧,昼颜花收回一声破裂的哑音,明艳饱满的花朵在掌中压碎。鲜红的花汁溅满了绯姬的双手,血普通的花汁蜿蜒过一道道纵横的伤疤,凝成一片可怖的绯色蛛网。

昼颜花,是上古传说中的圣花,药神窨术曾经以它为药引,炼出了长生不老、永葆芳华的奇药。昼颜花喜热、嗜血、畏光,三年一着花,一次只开一朵。

绯姬又一次笑了,笑容刚浮在唇边,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气愤的嘶吼:“臭丫头,好大的胆量,敢毁本谷主的昼颜花!”

两人沉默地走出鬼域谷,云风白云淡风轻隧道:“昼颜花已毁,《十药神书》已失,我得回无色、界了,你呢?”

云风白广袖微拂,右手推开绯姬的同时,左手已与澹台婴腾空对了一掌。掌势渺形希声,无影无迹,但澹台婴、云风白却双双后退了一步,才止住了身形。

鬼医澹台婴武功高绝,医术也高绝,妙手更胜于天极医门宗主岐黄。但是,他虽有悬壶济世之技,倒是魑魅恶鬼之心,不但喜好用活人来试药、炼药,还常饮少男少女的血液以驻颜。

绯姬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炽热的地火劈面扑来,她仿佛已经能够感遭到身材正被火红的岩浆淹没,熔化。

澹台婴望了一眼悠但是立的云风白,又望了一眼瑟瑟颤栗的绯姬,道:“要本谷主饶了她也能够,一物换一命,云世侄如果交出《十药神书》,本谷主就网开一面,饶她一命。”

澹台婴固然晓得百草,但是有技无方,是以在炼长生药的事情上,他与重华一拍即合,但是他城府深沉,时候都在算计着《十药神书》。

回到无色、界后,云风白因为丢了《十药神书》,被圣浮教主重华鞭挞一百,躺在床、上养了半年的伤。

整整三年,绯姬呆在阴暗而炽热的火山地底,每日以本身的血饲花,每晚与火焰蝶为伴,在沉寂流年中绝望地等待,盼望花开的那一日。

绯姬缓缓走近昼颜花,半跪下身材,伸出满布狰狞伤痕的手,虚捧着盛放的花朵。碗盏大小的花朵在她手中微微颤栗,隐在花瓣里的经脉仿若人的血管,正汩汩地活动着猩红的鲜血。

绯姬分开了鬼域谷,跟随云风白投身圣浮教。十年后,圣浮绯姬名动江湖,成为圣浮教主云风白最倚重的部属。

云风白回身持续向前走,绯姬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不远不近地追跟着他的法度。月光将白衣少年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银辉,更显孤寞寥寂,但在绯姬眼中看来,却仿佛独行于尘凡中的神祇。

北冥国以北,苍茫海以南的那片陆地,叫做北宇幽都。

云风白微微欠身,道:“请谷主饶了她。”

那是绯姬的血。

澹台婴冷哼一声,道:“她毁我昼颜花,坏我长生大计,死都是便宜了她!”说着,他脱手如电,化掌为钩,向绯姬的面门抓去。

昼颜花迎着火风绽放,花瓣上光晕流转,皎若珠玉,斑斓不成方物。

“好,但愿谷主信守承诺。”云风白伸手入怀,取出一册泛黄古卷,顺手扔向澹台婴。

《十药神书》是上古禁灵九神之药神窨术所著,此中记录着长生不死药的配方,是圣浮教典藏的秘笈之一。重华与澹台婴一样醉心于金石方术,冀图与六条约寿,但他在岐黄药理上不如澹台婴通达,以是调派云风白携书来鬼域谷,想借助鬼医之手,共炼长生不死药。

绯姬抬开端,果断地看着云风白,双瞳幽黑,眼神却敞亮:“我跟你走,天涯天涯,碧落鬼域。”

云风白望了一眼瑟缩的绯姬,淡淡道:“她罪不至死,还请谷主部下包涵。”

绯姬高兴地笑了。她本来顺滑如葛丝的发,因为长年被地火岩浆炙烤而变得焦糊伸直如蓬草。她本来敞亮如星斗的眼睛因为长年不见天光,而蒙上了一层夜之阴翳。

云风白轻巧纵身,脚底腾空在石壁上借力,带着绯姬穿过一片岩浆火海,向澹台婴所站的岸边掠去。

绯姬伸直在地上,肋骨断裂的痛苦让她深深皱眉,近在天涯的烈焰炙髓焚心,她的嘴里满是血的腥味。在决定毁了昼颜花的那一刻,她就抱了必死的憬悟,但是现在,雪衣少年却向她伸出了手,“你,要跟我走吗?”

绯姬番外:《火焰花》

“她毁了昼颜花,害本谷主还要再等三年才气试炼长生药,本谷主岂能轻饶她?”

地火鼎沸,炙浪灼人,云风白的手紧紧拉住了绯姬的手肘,平复了她的惊骇和惶恐。他丝绸般的银发拂过她的脸,在这一片无尽的天国业火中,冰冷得让她感觉放心。

因为驻颜有术、摄生有方,澹台婴固然已经年逾古稀,但仍旧黑发如墨,身修体健,看上去如同而立之年。他忍住胸中肝火,冷冷地对云风白道:“本谷主经验劣徒,云世侄这是做甚么?”

绯姬本是澹台婴的弟子,因为犯了一个偶然之错,她被残暴的澹台婴惩罚,呆在暗不见天日,充满流火岩浆的地底侍花。绯姬侍养的花叫做昼颜花,澹台婴对她的奖惩是:直到昼颜花开的那一日,她才气够回到空中。

绯姬浑身一颤,她听出这是澹台婴的声音。澹台婴话音未落,绯姬已感到一股微弱的掌力从左边袭来,将她狠狠地掼向半空。

想到能够走出阴暗炽热,充满刺鼻硫磺味的地底,重新站在风薰日朗的空中,嗅到草木暗香的味道,绯姬就忍不住大笑,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滚热的空中上,“磁”地冒起一缕轻烟,继而消逝无痕。

“师父遣风白来此,恰是为了襄助谷主炼长生药,鬼域谷主身怀炼药之奇技,圣浮教主把握上古之秘方,三载工夫不过弹指间,就是再等三年,又有何妨?”

云风白转头,深深地望了绯姬一眼,点头:“好。”

绯姬咬咬牙,点头。她将伤痕累累的手放在云风白掌中,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澹台婴沉浸在《十药神书》中,不闻四周动静,也不管两人走出火山地洞。

在暗中的地底呆了三年,绯姬再次踏足空中时,倒是一个明朗的夜晚。她抬头望向宁谧的夜空,星光澄彻,宇宙通俗。北宇幽都的星空斑斓一如往昔,东南边那一钩淡如烟雾的月,如耀日般灼伤了她的眼睛,她不由垂下了双目,掩面而泣。

北宇幽都中,有两处可骇的灭亡禁地:一是圣浮教的总坛——无色、界;一是鬼医澹台婴的寓所——鬼域谷。

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困身地底,倍受煎熬,以血饲花,朝夕不断。昼颜花中流淌的,是她的鲜血,她的生命,她的痛恨,她的绝望,以及她的气愤。

北宇幽都是梦华九州中放逐囚徒的处所,是被神明丢弃和忘记的角落。它奥秘通俗的星空下,斑斓残暴的极光中,枭聚着穷凶极恶的悍匪,横行着杀人如麻的逃犯,浪荡着嗜血暴戾的杀手,向来被梦华人视作百鬼夜行,妖莲遍生之地。

鬼域谷外,白骨成山,澹台婴的乖戾行动骇人听闻,在北宇幽都乃至北冥海内,澹台婴三个字能止小儿夜啼。

绯姬重重地撞击在干裂的岩壁上,她感到心口一滞,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更加伤害可骇的是,岩壁下是滚热的火山岩浆,眼看她就要滚落下去,骸骨无存……

澹台婴接过《十药神书》,有些不成置信。——他不过信口一说,并不希冀云风白真的将书给他。他低头细看,确切是本身梦寐以求的《十药神书》,不由得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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