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杀人事件（上）

第二天午后，鸟倦还巢。

作者：戴雨侬

“哦……”蔡吉左手接过名刺，动手温润，不消看都晓得是谁了——用和阗羊脂玉当名片，据她所知只要一小我这么骚包：林飞。

林飞竖起右手，暴露扳指的纹章：“我是轰隆木偶师，优伶百戏，别说傩舞杂技，就是天竺大食的把戏，鄙人也略懂一二。”

“灰女人？”林飞不解。

狡兔三窟，林家在青州具有房产别墅不希奇。

蔡吉吃惊：“我写的但是傩戏的脚本。莫非林君一介士人，也好玩弄这倡优贱事？”

跨入客堂，蔡吉目不斜视，直接往掐丝云纹绣塌上一坐，探手入怀：“前次你借口研讨蛇毒种类要了去，厥后忘在我这，现在匕首还给你。”

“短是非长，我身上可向来不带麟趾金

林飞告别，蔡吉从袖里取出一柄折扇，算是回礼。

“往下呢？”林飞起家站到蔡吉身边，一起指下去。

“猜得不错。”林飞敛起笑意，眼神俄然变得漂渺：“它是恭哀皇后许平君送给孝宣帝刘病已的佩剑，也是他们二人定情的信物。”

蔡吉还剑，本来就是虚晃一招，对方是大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徐夫人收进袖子里，问道：“无事不登三……三清殿，林君明天找蔡吉，所为何事？”

蔡吉文雅一笑。别的不说，填漆椀装的蛋炒饭找遍天下也没有第三份——她炒饭掂的平底锅但是亲身设想画图的。

“我府里记账的仆人本来是昆仑奴，戋戋希伯来文还难不倒鄙人，不过这行字似是而非，这些标记又是甚么意义？”

“小娘子，自你男装后，还是第一次哎。”

“e=m^2，质能公式，相对论。”

为你的安康干一杯（为寿），再为我的安康干一杯，最后为天下承平干一杯——总算结束了午餐。

蔡吉把文稿抽过来瞄了一眼，“抱愧，这不是脚本，这行是麦克斯韦干系式，热力学。”

铃兰一手持黄杨木梳篦，一手握发给蔡吉上妆，一如顾恺之《女史箴图》。

“稀客稀客，不知是甚么风把正杰兄吹来，真是蓬荜生辉啊。”蔡吉站在客堂门口，拱手邀客。

“府君，有客求见。”铃兰一起小跑，手里握驰名刺，双颊绯红，或许是太阳晒的。

“肉末通心粉”，“四鲜白菜墩”，“酒酿圆子”，“家常菜啦，林君不必客气”。

“光合感化化学方程式。字嘛我记得是徐寿。”

“铃兰，取七子文具奁来，给我梳一个双环灵蛇髻。”蔡吉昼寝初起，星眼昏黄，昂首远眺檐角的夕照，燕子归巢。

蔡吉撇撇嘴：“正杰先看脚本，考虑一下口白。快日中了，我请你吃顿便饭吧。”固然来到汉末不短了，不过高雅熨帖的口语蔡吉可不能张口就来。

“哦，没甚么。说了这么多，林君还请入内奉茶。”蔡吉打个哈哈，讳饰畴昔。

蔡吉喜好本身脱手做饭，君子远庖厨，阿拉又不是君子。

俄然发觉本身“对牛操琴”的蔡吉赶紧转移话题：“拿错了，这是蔡吉未完成的格物手稿——蔡吉把蜀山真人写成好人，正杰不会晤怪吧？”

蔡吉几近刮目相看了：“林君识得拉丁文？”

“哼。多少男人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化成分飞燕。提及来倒是蔡吉鸠占鹊巢了。”

在蝉纹双耳青铜方匜净手后，林飞就袖手旁观蔡吉如何用装在竹鞘的刀叉勺三件进食，免得出糗。

“可惜灰女人的结局倒是行刺和新欢。”蔡吉悠悠感慨。

现在风行的竹扇或苇扇，一水菜刀外型，再有就是周郎羽扇。

“这又从何提及，明天我但是第一次来。”林飞看上去好纯好天真。

“阿娇瘦了……”林飞先是叹了口气，“阿莎跟在你身边，它是朝思暮想，茶饭不思。没何如，只要一并送你养了。”

。安贞如何不提悬在你床头辟邪的古剑？”林飞玩味一笑。

“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流体力学。”

两副松香红漆餐具摆在贪吃纹食案上搬出去，轮到林飞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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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吉脑门黑线都下来了：这厮该不会和黑魔导左慈是一起的吧？干咳两声，“娥眉，把案上的文稿按页码清算一下再送来。”转头对林飞道：“刚赶完第四幕，明天就要演出，没题目吗不跳字。

不其县商横山庄。蒲月初四，无风，蝉鸣。

蔡吉兀自生闷气，本身本来筹办题的是中世纪格律之王李商隐的无题诗，但是搜刮枯肠无题七律尽是情诗，只得拿《西洲曲》填坑。

画黛眉、点绛唇，蔡吉一振长鞭，左手食中二指夹在唇边打个呼哨，“绯云，随我出门去！”

林飞“唰”一声翻开，用磁性的男高音吟诵蔡吉亲笔题诗。

“明天便是重五，天然不会是二十四番花信风。”林飞一手举着鸽笼，从门外踱进天井，道貌岸然，文质彬彬。

“那把又破又钝又锈，连用来裁纸都嫌慢的废铁？”

蔡吉懒洋洋趴在红漆书案上，右手捏着便宜的石墨笔。绿油油的湘妃竹纸四散庞杂，左手边犀首鸟纹觚里的冰镇酸梅汤还没动过。鎏金高脚竹节薰炉吐出缕缕龙涎香，从菱花窗格投下来的阳光班驳陆离，让宽广的客房前厅倍感凉意。

……

升斗小民一日两餐，至于阔人嘛想几餐就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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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伏羲女娲蛇形交尾图呢？”

德行！蔡吉腹诽，双手抱胸：“你可别说房上瓦当刻的阳纹不是‘长乐未央’；你可别说我昨晚盖得的縠纹纱被不是施夷光亲手浣的；你可别说长信宫灯旁那副工笔仕女图不是毛延寿为脱罪给王嫱重新画的；你可别说寝室那方浴桶不是赵合德用过的——我可警告你。竖子，汝敢效刘骜故伎，把稳尔的狗眼不保！”

“这三进客房确切是我设想的，你倒猜猜看这把剑的来源。为了获得它，我可实在花了一番心机。”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好诗。”林飞由衷赞叹。

轩辕剑？湛卢？龙渊……等等，铁剑又不是青铜剑。蔡吉肚子里一轮，“当代名剑甚多，蔡吉只晓得这把剑做工粗糙，装潢鄙俗，纯属贩子俚物，看斑纹不过是前汉之物。”

林飞不接：“你带着防身好了，就算你破案的嘉奖。”

林飞再指着“氧”、“氢”问：“这些字我实在未曾见过，敢问安贞，不知是哪位大师所创？”

“薛定谔颠簸方程式，量子力学。”

林飞赞不断口：“前三幕都排完了，‘水满蜀山’，大伙就等着你的第四幕。”伸手接过脚本细看。

林飞自嘲一笑：“那里，干我这行的，当然是信则无喽。”

“啰啰嗦嗦，娥眉，把我做的菱花镜立起来。”

娥眉稍蘸净水，把金花胭脂箔片润开，给蔡吉的酒窝点“的”（脸部的红色圆点，亦称“勺”）。

铃兰非常欢乐，阿莎一贯由她喂水喂食，多一只鸽子天然更风趣，当下哈腰双手接过金丝黑檀木笼——连鸽食盏都是雕花黑陶。

“咦，这些拉丁笔墨是？”

林飞端起白瓷茶杯：“我来是要明天演出的脚本。”

林飞挠头：“我身上倒带着一把‘鱼肠’，只怕更倒霉。”

蔡吉皱皱瑶鼻：“把柄上的籀文我就教过夫子，这把竟然是荆轲刺秦王用的‘徐夫人’。彩头不好，我不要。”

“脱氧核糖核酸双螺旋分子布局图。”蔡吉大囧：前人真是刁悍，一下子就猜到生命发源，虽不中亦不远矣。

林飞邯郸学步照着蔡吉左叉右刀，依样画葫芦，顾不得“食不语”，在进食的间隔不断发问菜色。

林飞拱手：“傩戏在明日酉时演出，蔡君莫要错过，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