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何处无知已
秦忘舒初奏横吹,笛声天然不堪入耳,幸亏六合寂寂,四野无人,也不会有人来笑话他。他吹了半晌,体内真玄运转流利,五脏因合五音,声音也垂垂动听。
莫老六道:“好!“说到这里,猛地将颈边的一柄铁剑摘了下来,朝着干将的头顶狠狠劈去。
邹公道:“这一起去,真能将酒戒了?”
出了燕谷,秦忘舒纵身上了火凰刀一起向北,越往北去,朔风更加的狠恶。秦忘舒身怀两团神火,又怎会在乎,一时髦发,就从怀中取出一根短笛来,迎着北风向前,那笛声穿金裂石,直传出数十里地去。
此次痛饮,公然一向饮到第二日凌晨,邹公所酿十余坛麦酒被喝了个洁净,让邹公怜惜不已。北地夏季冗长,如果家中无酒,这日子但是难过。
说话间莫老六已来到面前,乃是个铁塔般的九尺大汉,颈上挂着铁锤刀剑,走起路来,刀剑与铁锤相撞,叮叮有声。
干将听到“私奔”二字,神采紫涨起来,仓猝摆手道:“秦兄莫言,秦兄莫言,如果让人晓得,这事可就不成了。”
秦忘舒道:“这就奇了,竟是不知乐律,怎地却能与鄙人的笛声暗合?”
秦忘舒点头道:“此人不是莫邪,倒是个男人,瞧他的穿着打扮,应当也是一名铁匠了。”
一曲奏罢,秦忘舒探头去瞧,只见地面一座山岳脚下,一块大青石边立着一人,正昂首向空中瞧来。二人目光在空中一触,不由皆是一笑。
邹公见他真要去了,心中实在舍不得,沉声道:“秦兄,你脾气慷慨豪烈,那个不喜。但是世人千性,也不成能大家与你投缘,你此去若遇着欧冶子,定要好生应对。”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干将兄倒是个信人,我猜你等的那人,定是仙颜的女子。”
秦忘舒虽是饮了一夜的麦酒,还是精力百倍,现在就向邹公告别道:“此去或三蒲月,或四六月,定然还要返来叨扰。”
干将道:“比就比,我怕过谁来。老六,你尽管划下道来,我件件依你。”
那人仓猝也揖手道:“道友吹得好笛,鄙人听得出神,一时忘情,就胡吼了几声,道友千万莫怪。”
干将道:“当初约下时,哪晓得会碰到这大雪气候,我前日来时,那气候倒是一片晴好,哪知就下起雪来。”昂首瞧着空中阴云不散,也不知这大雪何时能停,面色甚是愁闷。
秦忘舒笑道:“若非道友低唱高吟,这笛声那里能吹得这般痛快,鄙人秦忘舒。不敢动问道友高姓大名,又在那里学得乐律。”
第72章那边无知已
那人忙道:“小人名叫干将,原是个打铁出世,因这几日与人有约,在这里等得无趣,听到道友横吹之声,就忍不住应合了几声。至于那乐律之学,小人实在是一窍不通。”
秦忘舒见干将浑厚取信,心中成心成全,便道:“干将兄不必焦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此人前来有何话说,在我在此,定不会让他坏了你的功德。”
他现在是御刀而行,天然是去得极快,不等一曲笛子吹罢,离燕谷已是两三百里了。正吹得心中欢乐,忽听空中传来“噫”地一声,紧接着是又是一声“呀”,这两声一长一短,明显出自人丁,其音雄浑之极。更妙是的,这两声生发之时,恰与笛音相合,笛声合着人声,竟是完美无缺。
干将又惊又奇,道:“你安知是个仙颜女子?”
干将喜道:“定是莫邪来了。”
莫老六嘲笑一声,道:“若想前去,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若连我也胜不得,你也有脸去!”
秦忘舒道:“邹公尽管放心。”那蝠金经卷,早就收进物藏当中,也不必清算,对邹公一揖,就飘然出了燕谷。
秦忘舒奇道:“你竟在此等了三日?这人间那里有如许约人的?如果那人不来,难不成你仍要等下去?”
秦忘舒道:“干将兄尽管放心,这里周遭十余里,也是不见人影的,怎会有人偷听了去。咦,有人来了。”灵识中已探到一人十在雪中疾行。
秦忘舒本觉得寻到知音,本来在干将听来,本身的横吹《落雪》,只不过是打铁之声罢了,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敢再往这笛声上去引了,便道:“干将兄击节打铁,鄙人闻所未闻,想来定是高人了。现在这气候苦寒,干将兄怎会约在这里等人。”
“叮“地一声,那刀就被劈为两半了。
秦忘舒又惊又喜,仓猝愣住脚步,口中竹笛却不敢停,他所吹奏的这曲笛谱名叫《落雪》,乃是邹公所创,此笛道尽北地飞雪之景,六合苍茫之意,于慷慨当中又有无穷悲叹。
干将想了想道:“小人在打铁时,常要吐气开声,方能使锤击有力,更要共同助手,也就常常出音提示,如此一来,就要用到击节应拍了。”
秦忘舒本觉得既是铁匠斗法,那天然是比这冶炼的工夫,哪知莫老六上前就要脱手,他不知干将的本领,也不知该不该互助。只听洁净极快的从背架上抽出一把刀来,仓猝向上一架。
此人虽是貌不惊人,不想倒是乐律妙手,秦忘舒探出此人体内真气流转,那是一名玄功之士,仓猝落下赤凰刀,上前揖手道:“这位道友请了。”
本来秦忘舒传闻了邹公吹律的故事,就恳求着邹公要学一门乐器,邹公本来善箫,但秦忘舒又感觉那洞箫声音呜喑,调子凄楚,不是男儿本质。箫笛本是一体,邹公就传他横吹之术,笛声高亢狠恶,倒也与秦忘舒脾气相合。
干将虽被莫老六矮了半个头,倒是涓滴不惧,直直地瞧着莫老六道:“留在庄里又能学得甚么本领?便是莫邪也不肯碌碌此生,我与莫邪早就发誓,要做这天下一等一的器修大士,留在庄里,哪时才气实现这心愿。”
秦忘舒大笑道:“我便是晓得,我还晓得你和她约在这里见面,定是约好了要去私奔。”本来他瞧见青石上放着一个背架,背架上锅碗齐备,又挂着铁锤钉凿满副的产业,不是私奔,又怎会备得这般齐备。
秦忘舒在空中顶风吹笛,也是一门调息运玄之法。要知笛为七孔,恰合着阴阳五形之变,如果体内气味顺畅无碍,笛声便会高亢入云,如果体内气味不调,笛声便不堪听了。
秦忘舒听到“狱法山“三字,心中一亮,忖道:”本来干将莫邪也要去狱法山求见欧冶子,是了,那欧冶子既然是连邹公也佩服的,定是冶炼高人,干将此去,也是要学艺。此人既有这个志向,我更要助他。”
但此曲美则美矣,秦忘舒横笛吹来,总感觉有完善之处。这时空中上不时传来那人的吟唱咏叹,竟是声声恰到好处,等一曲《落雪》吹罢,六合间余韵悠悠,秦忘舒心神皆醉。
莫老六对秦忘舒视而不见,吼道:“胡吹大气,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铁匠,也想当这冶炼妙手,器修大士?这人间不知有多少仙宗,多少器修之士,哪一个不比你强?你不过是小小的玄功之士,怎配与这很多器修大能比拟。”
秦忘舒瞧那人身穿一件半长的灰袄,下穿犊鼻裤,足登草鞋,一副农夫打扮,瞧年纪不敷三旬,生得糙皮黑面,边幅浑厚。
干将面色一变,道:“那天然是莫老六了,不好,不知莫邪那里泄漏了风声,竟被他的堂兄晓得了。这下可糟糕之极。”
灵识中探得清楚,那位莫老六来的极快,明显亦是身负玄功,比起干将来也并没有弱了多少。也就一盏茶工夫,莫老六已现在视野当中,远远就叫道:“干将,你有多大本领,竟敢拐了我的家莫邪去,老六本日毫不会你甘休。”
干将也叫扯着嗓子道:“我的本领如何也强过你,莫邪随了我,那是心甘甘心,有我在一日,定然不会叫她刻苦,老六,你何不成全了我。”
这时秦忘舒忽地明白,本来先前那曲《落雪》虽道尽六合孤单,却无昂扬之感,难怪令民气中郁郁。现在空中上那人开口吟唱,比如一人行走于无边飞雪当中,却不肯被六合逼迫,就此引吭一击,便多出很多朝气。是以这曲《落雪》合着吟唱,那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莫老六叫道:“随了你?不过是风餐露宿,寻矿打铁,又有甚么安生日子好过?你若乖乖地留在庄里,我巴不得莫邪嫁给你,现在却要去见甚么欧冶子,狱法山千里迢迢的,怎能去得。”
干将憨憨地一笑道:“当初只是粗定了一个日子,说好是玄月在这大青石边相见。等归去想明白了,方晓得是约错了。你想那玄月原有三旬日,我自是要月朔路便要等起,一日不落,方能比及她了。”
秦忘舒道:“不但戒酒,更要戒肉,就连这五谷菜蔬,也要十足戒了。男人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连这小小的辟谷也过不去,岂不是枉自为人。”
干将道:“这人间诸多器修大能,也是一步步学着做来,谁生下来就是高人?本日你说破大天去,也莫想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