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超圣逾贤意何如
秦忘舒晓得这是莫大造化,机不成失,时不再来,仓猝趺坐于地,共同体内三气调息运玄,也不知过了多时,身材金光外溢之像方才止住了。
秦忘舒道:“那里就算是恭维了,实不相瞒,仙子第一曲虽是伎俩生涩,但因胸中志向极高,那琴音很有可观之处,到了这第二遍,或因信心不敷,又只顾着看弦观指,反失了心中意向,可就真正露怯了。”
秦忘舒不由笑道:“仙子初度抚弄,已奏出高深之音,若这也叫做笨拙,敢问世情面何故堪?”
初时那尺八之音,唯见六合,不见本身,但因有琴声合来,垂垂地,秦忘舒已瞧其本身地点,何如倒是被困于愁云惨雾当中,四顾无路,上天上天无门。
素衫女子低首想了一回,道:“这么说来,我第一次反倒比第二次好了,这真正岂有此理,我平生也未曾抚过琴,那有初度上手就有佳音的事理?我纵是笨拙,也知举一反三,怎地第二次反倒不如第一次?”
秦忘舒本来心中黯然,却因垂垂瞧明火线门路,天然心生欢乐,本来是六合极大,本身极小,现在是只见本身,不见六合了。
秦忘舒道:“那圣贤之志,不过是拯危济困,以令天下清平。以刚才那第一次琴声而论,仙子之志,却在明悟六合玄机,切磋宇内大道,已然是超圣逾贤了。是以‘圣贤’二字,也只是勉强誉之罢了。”
素衫女子一语道破玄机,若非是超圣逾贤之辈,怎能如此?这让秦忘舒怎能不想甘心膜拜。
素衫女子听了一回,公然也伸手按向琴弦,再发圣贤之音,与秦忘舒尺八之声相合。
秦忘舒拱手送走赤袍修士,将那四句话几次思来,不由苦笑,仙家言语,老是这般高深莫测。虽有不肯透露天机之虞,倒是费人猜忌。
“大道三千无殊路”这句,算是须生常谈,大可不必穷究,“只在灵台方寸间”之语,则是埋没机锋了。那是山中门路埋没灵台当中,只需灵台腐败,天然就能瞧见了。这话倒也说的明白。
秦忘舒四顾茫然,竟不知从那边落足了。
如果身在他处,秦忘舒大可驾起遁风,几次寻来,费了个几日工夫,老是能瞧得见的。但现在身在飞来岭上,神通等闲发挥不得,山路崎岖,也只能一步步行去。
也不知行了多久,忽听山林中当中传来叮叮咚咚之声,像是有人在调度丝弦,只是那人手脚甚是笨拙,拔弦发声当然好听,倒是不成曲调了。
蓦地展开眼睛来,素衫女子已然不见了,却有金桥一座高出溪流,那金桥所指之处,恰是刚才草屋地点。但却那里有甚么草屋,只瞧见一座大殿拔地而起,气象万千,那大殿上有三个大字,熠熠生光,恰是“承天宫”三字。
当下将尺八竖在口边,先试其音,一口气缓缓输将出来,尺八呜呜有声,其音美好空灵,令人胸中如被一洗。
第540章 超圣逾贤意何如
秦忘舒不敢打搅,埋头听来,只听那丝弦叮咚一阵乱响以后,垂垂就有了曲调,虽是生涩之极,但因那操琴者心中纯洁得空,是以那琴声也很有可观之处。
素衫女子喃喃道:“瞧那仙子操琴好不轻易,怎地轮到我就这般艰巨,怕是我太笨拙了些。”
素衫女子道:“你既知琴,何不也来抚上一曲,若公然高超,鄙人便拜你为师。”
秦忘舒暗忖:“我多次错过机遇,这才门路绝无,看来飞来岭之行,对我而言已结束了。这可如何是好?”
素衫女子微微一笑,道:“人间男人,偏疼哄人,我虽是强过人间君子,离圣贤之道,只怕差了很多。”
便在这时,就见火线不远处飘来青云一朵,人间云雾本无定命,高者为云,低者为雾。那青云恰在头顶百丈处,竟是不高不低。秦忘舒心中一动,暗道:“我情意已决,灵台天然腐败,莫非这团青云便来指路不成?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只循着这朵青云走一遭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就将怀中尺八取了出来,这尺八自从获得,秦忘舒并无余暇抚弄,现在若不是碰到素衫女子,也是想不起来。
秦忘舒道:“圣贤之音,高深绝伦,怎是鄙人可比?妙音当前,谁敢复奏?唯因仙子弃了圣贤之道,反去学那奇技淫巧,这才令鄙人深感不值。鄙人鄙人,愿抛砖引玉,或可指导仙子再抚妙音。”
秦忘舒趁此机会悄悄上前,只见面前有清溪一道横绝门路,对岸建有草屋一座,屋前溪边坐着一名素衫女子,瞧来虽无非常边幅,但倒是端庄灵秀。此女埋首理那丝弦,竟不知对岸立着一人。
素衫女子瞧了秦忘舒一眼,道:“你这是恭维我的话,我可不听。”
或因被秦忘舒的尺八之音指导,素衫女子也浑然忘怀自家技艺不敷,只想用琴音去补尺八音中的缺失之处。素衫女子的琴技当然是不值一提,但胸中高洁得空,灵台绝无微尘,又存了慈悲之心助秦忘舒忘怀烦忧,因此那琴音于高旷寂灭处,无处不显朝气。
贰心中喃喃道:“幻真,就算山中已无门路,但只要要一丝但愿,忘舒毫不放弃,你且在山居当中埋头安坐,我总会替你寻前程来。”
秦忘舒立在青石路上,来回踱了数步,只见那青石路垂垂瞧不见,四周荒草凄凄,再无门路可寻了。
他立时拔足赶那青云,这青云公然蹊跷,不管秦忘舒如何赶来,那青云离他老是百丈的间隔,秦忘舒见这青云古怪,更是认定了,当下也不焦急,便放缓了脚步,跟着青云而去。
但厥后两句“若问灵台在那边,只在云雾漂渺中。”却又令人生疑,只因秦忘舒四顾瞧去,立在山岭上虽可瞧见白云朵朵,却远在山岭以外,无尽六合当中,而岭上空中,倒是一碧如洗,那里有甚么云雾?
半晌以后,操琴人停了下来,悄悄感喟一声,听那感喟之声,本来是名女子。
素衫女子喃喃道:“这尺八之音仿佛就是我刚才胡乱抚的曲子。只可惜虽见六合,不见本身。”
秦忘舒道:“仙子听我道来,若论操琴之道,那伎俩技能只是主要,若操琴只为娱人娱已,那不过是丝弦响器,只能算是俗物罢了。此时天然要讲究伎俩技能,越是花腔百出,越能引得世人赞叹。如果借琴言志,方才算得上君子之器。若抚君子之器,此需求净手焚香,危冠深服,那琴声方能奏出雅音。”
若说悔怨,秦忘舒心中倒是绝无,既然是认定的事情,那天然是一往无前,纵是得不到好成果,那也是时运不佳,也怨不得别人的。更何况秦忘舒发愤法天师地,别说朱雀神君,就算是世尊在此,也一定会修他的妙法。此行除了救人,再无其他。
秦忘舒忖道:“岭中不见云雾,那里得见灵台?”
秦忘舒刚想开口相询,那女子又轻抚慢拢,再操琴曲,此次虽比刚才略好些,按弦发音也准了很多,但曲音若断若续,真要论起来,反比刚才差了很多。
那莫幻真神智早就昏沉了,秦忘舒的心中念想又怎能听到,秦忘舒唯用此言,以坚自家心志罢了。
秦忘舒这才经心一奏,尺八声响荡六合,自有清风来合,谛听那声音,渐觉遍体生寒,唯知六合之大,不知其身却在那边了。
素衫女子虽被秦忘舒说的天花乱坠,神情始终淡淡,真可谓毁誉加身,不改其志。秦忘舒平生所见女子,实无一人能超越此女的,是以那神情越加恭和。
秦忘舒道:“仙子志向高洁,怎是‘君子’二字可足道的,唯圣唯贤,方可勉强论之。”
正在那边黯然神伤,琴音渐转,似清风,若流水,就此顿开愁城,引秦忘舒一起向前。秦忘舒原是用这尺八带路,激起出素衫女子胸中妙音,现在那女子的琴声终究渐入妙境,反过来指导秦忘舒突破愁云惨雾。
如果依着他的本心,此来飞来岭,或前去白虎流派,修行杀伐之术,或往青龙流派,修无上玄功,如何也不会往朱雀流派这条路行来。现在为了莫幻真,明知朱雀与火凤有隙,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现在终究走上死路了。
正吹奏到忘情之时,忽觉一阵清风拂体而来,似有一道青气自天灵灌入,中转四肢百脉,这青气并无增玄之能,却将那体内魔息与凤火汇为一体,厥后再引体内一道白气汇合,就此三气合一。遂有金光自内而外,发散而出。
秦忘舒听了这话,恨不得立时翻身下拜,他吹这尺八,已是竭尽尽力了,但因思及本身前程茫茫,方向难定,心中虽有志向,也不知何日何时才气实现。故而那尺八声中,虽知六合之大,本身之渺,却实在不知身在那边了。
那山中原无门路,但青云覆盖之地,荒草波折必定一分。比及秦忘舒走过以后,那小径天然合上了,由此瞧来,秦忘舒所行之路,别人再也难以反复的。
素衫女子道:“这二者与我怕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