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生

这一跤摔得不轻，长安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好全。

“不是婢子说您，前些日子在雪地里头滑了一跤，还没有养好呢。这才过了几天啊，您又不知唱的哪一出，光着脚就下了床。屋子里虽说铺了毯子，也有地龙，可您这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这不，又要再养上一段时候才成……”

“翠羽和青纹呢？”

她的母亲颜氏是凉州首富之女，和她的父亲柳温明是在被贬凉州的时候了解的。柳长安出世的那一年，新帝即位，柳家回京。

那匣子内里盛的是母亲仅剩的几件嫁奁，另有简短的两个字――“活着”。

“蜜斯，婢子的话您可听出来了？”绿衣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双手叉腰，瞪着眼说道。

绿衣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应了一声就要出去。走到一半却又折返来：“不成不成，奴婢要先看着您把药喝了才走。”

绿衣去后不一会儿的工夫，青纹就走了出去。她朝长安福了福身，也未几话，只是冷静地开端为长安清算衣物，又在木匣里挑了块梅花香饼放进小巧的手炉里。

柳长安缓缓地走在园子里的石子路上，青纹在一旁紧紧跟着，眼睛盯在她身上半点不敢挪开。长安蓦地站住，转头笑着看她：“青纹，你不必这么严峻，我会很谨慎不会再摔交的。“

“翠羽去小厨房取饭了，青纹在外间煮茶。”绿衣此次倒是开口了。

绿衣还在唠唠叨叨，长放心中倒是一片融融暖意。见到这宿世最靠近的人又活生生站在面前冲她使性子，她才真正信赖本身是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夏季。

她那里晓得柳长安宿世病了那么多年，多苦的药都喝过。现在这类微苦的药，她底子不放在眼里。

绿衣端着托盘往外间走，边走还边嘀咕：“蜜斯摔了一跤倒是变了好些，竟然连苦都不怕了。”

柳安然七岁这年是出过一次不测的。

“绿衣，如何不见玉芽，她常日不是最喜幸亏房里房外乱窜吗？”柳长安环顾四周，不见玉芽，因而问道。

绿衣瘪着嘴不搭言，只是冷静地把罐子中的蜂蜜倒进碗中调成蜂蜜水。

“蜜斯，都清算好了，我们走吧。”青纹一边把暖炉塞到长安怀中，一边为她披上猩红软毛织锦的大氅。

回京后，母亲忙于熟谙都城的端方，同其他达官朱紫的老婆们来往，便很少偶然候伴随长安，即便抽出时候来看她，也多是考校功课和女红。是以，长安和乳母郭妈的豪情反倒比同母亲的豪情更加亲厚。

此生重来，她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统统器重她的人，决不让他们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见长安没说话，她又接着道：“您此次出事儿，夫人可担忧得要命，足足在您床前守了好几个早晨，眼睛都哭红了。厥后桂嬷嬷劝了好多回，这才归去歇息。夫人的心都是为您好啊，您明天肯去陪她用饭，她指不定多高兴呢，您听我一句劝，可千万别再和夫人闹别扭了。“

她身边的四个丫环，都是五岁时母亲为她挑的。绿衣是办事最为细心妥当的，只是自小就喜好唠叨。

只是当时她刚和李耀结婚，一腔柔情都在对方的身上，自发得李耀不会拿那些端方束缚她。当时的她压根听不进青纹的忠告，反而更加冷淡了青纹。

四个丫头中，除了玉芽与她同岁以外，余下三人都要大她几岁。母亲的意义是，从小陪着，长大了才气真正的忠心。

宿世，四人陪着她二十年，确切是忠心不二，名为主仆，实为亲人。但是，因为她的无能，因为李耀的无情，绿衣被杖毙，翠羽、青纹两人被发卖，只剩下玉芽和她一起在璃王府受难。

柳晏作为太子之师，被贬至凉州。又七年，天子驾崩，太子厚积薄发，终究夺回大权，登上至高之位，号为成帝。以帝师之礼迎回柳晏，加封太傅，位列三公。

彼时，她细想母亲所为，无一不是慈母之爱，顷刻感觉彻骨之痛囊括而来。

柳长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来一仰而尽：“现在你能够去了吧？”

四个丫头中，青纹的年纪最大，本年已经十一了。她平素的话未几，老是冷静地干活，但为人办事极其慎重。

青纹被卖进府后不久，父母就不测故去了，只留下一个幼弟。宿世她十二岁被桂嬷嬷认作了干女儿，在桂嬷嬷的耳提面命下，性子极其循规蹈矩。厥后随长安嫁到璃王府，也经常提示她要谨言慎行，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

“蜜斯，药来了。这但是我在炉子边蹲了半个时候才熬出来的，您可不准不喝。”人未至声先到，打起帘子走出去的是柳长安身边四个丫环中的绿衣。

这座宅子实在是柳家被贬之前的居处，厥后回京，柳晏要求住回原宅。成帝为示荣宠，令人创新了柳府，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青纹皱着眉头，抿了抿嘴：“蜜斯，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柳长安的祖父柳晏是当世大儒，二十年之前曾为太子太傅，教诲当时的太子李炀。当时皇上年龄已高，沉迷于炼丹之术和美色当中，荒废朝政。而三皇子一派投其所好，趁机把持朝政，太子一派的权力几近被架空。

谁晓得这却成了本身再活一世的契机。

五岁时，郭妈犯事被母亲打出府去，也就在那年，母亲亲身挑了四个丫头给她。只是长安不明就里，感觉母亲脸孔可爱，更加不肯靠近她。及至厥后，柳府被抄，母亲吊颈之前仍旧千方百计地托人，展转找到璃王府中，交给她一个小匣子。

柳长安看着远方，微微有些发怔。

固然柳家是书香之家，但柳长安自小就极不循分。

柳长安设时明白了，玉芽陪着本身偷溜出府。现在她出了事，玉芽天然是难逃一顿惩罚的，只怕现在正被母亲惩罚呢。

柳长安沉吟半晌，叮咛道：“让青纹随我一起先去母亲那存候吧。你去小厨房唤上翠羽，随后也到母亲这来。本日我要和父亲母亲一起用饭。”

柳府并不算大，但府里的几个园子皆是山川相依，极其高雅。

长安“噗嗤”一笑。绿衣本年不过九岁多，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却爱学母切身边桂嬷嬷峻厉的模样，在她看来格外的敬爱。

七岁这年，她带着玉芽偷偷去丁府找丁翎容玩。颠末丁府的游廊，刚巧丁翎容和她的二哥丁戈以及一帮朋友在打雪仗，不知是谁一个雪球，扎踏实实地砸到了长安的肩上。她不肯吃这个亏，想要下到雪地里报仇，谁晓得一个不谨慎就摔了个跟头。

长安坐在椅子上闲逛着双腿，双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