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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撑起家子睨向人,眼神中尽是防备,亦是携了肝火,嗓音沙哑地诘责道,“你想做甚么?”
秋末冬初,气候可贵好了几日便一向是阴天,携着初晨的风冷飕飕的,项瑶穿了一件洋红的芙蓉妆花狐狸皮襦袄,头上簪了一珍珠发箍,染成火红的狐狸毛衬着她着白净的肌肤,更加显得如白玉般剔透。
苏念秋哑然,亦是认同。这都城已是变天的模样。
顾妧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似是委曲,“不是成王要小女拿出诚意看的,现在这统统不都遂了王爷的意,怎还怪起小女来了。”眸光微闪,看着成王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底暗笑,下蛊亦是存了经验恐吓的心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妧是至心为成王,现在朝野群情纷繁,情势但是对成王非常无益,只要成王善加操纵,太子之位尽可支出囊中。”
“二哥打通了守门的侍卫,得的动静。”
云雀奉了热茶,得了项瑶眼色,便见机地退了门外守着。
项瑶点头,向苏念秋道了事情颠末。而当日操琴的女子是顾妧,必是给太子与成王都下了蛊毒,她所闻到的暗香大略能诱动蛊虫,使得成王发作,太子成最大怀疑人,而成王的蛊顾妧必定能解,子母蛊解开另一方必定受影响,太子体内蛊虫躁动引致疯颠症状,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成王。”女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近了床畔,笑吟吟地唤了道。
屋子里,两人闲话家常了两句便转了风向,“都城里都在传太子积郁成疾,发了疯,害成王在先,被戳穿后又栽赃蔺王,昨儿个蔺王去天牢探监还被抓伤了脸。”
顾妧不甚在乎,成王刚愎自用,若非有个严棣这个智囊难成大器,思及严棣,顾妧掩了掩眸子,问出了来意,“事情已成,成王是否该给小女一个答复?”
沉香色潞绸雁衔芦花腔对襟袄儿,白绫竖领,溜金蜂赶菊纽扣儿,一尺宽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子,银灰色夹金丝缠枝梅花漳绒披风,掐丝珐琅玫瑰紫手炉……一件件儿详确殷勤蕴了情意。
“那倒一定。”项瑶推了茶盏,“许是引火烧身也不准。皇上多疑,关押太子至今都迟迟未发落,想必另有内幕。”当然,这还归功于项筠,那块良渚玉璧沁了幻粉,充足让景元帝对其生疑。
劈面的冷意叫项瑶不由打了个寒噤,暗了暗眸子,跟着太子落马,都城里的魑魅魍魉要退场了……
成王薄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微闪,散了凌厉气势。“这么说本王还应当感激你了。”
苏念秋一怔,“这么说,那并非他所为?”
“已经好全了。”苏念秋笑道,提及这事还要感激宋弘璟,安禄盘问时若非宋弘璟暗里得救,她几乎露馅。
项瑶听了苏念秋的解释,反而挟了不怀美意的笑,“二哥?”
“念秋的伤如何了?”
项瑶挑眉,前面这动静倒是才传闻,不掩讶异。
顾玄廷觑向她,女子容颜娇媚,身材曼妙,只浮起了蛇蝎美人四字,沉吟半晌道了个好字。
成王恼极,“少跟本王装傻,你晓得我在说甚么!”再看四周服侍的下人不知所踪,怎叫他不心生警戒。
青花缠枝纹碗里熬煮浓稠的鱼片粥,剃了刺的鱼肉混着香菇丁芹菜丁,味儿鲜香,入口滑嫩,一旁的葱香蛋饼,白嫩的面皮裹着薄薄煎蛋,做成小卷,切成一个个堆着,小巧的三两口便能吃完。
事发当日,七八名巫师在堆栈被抓,她亦在其列,而除了她留下为成王解蛊外其他几人都被押往大理寺鞠问,拷问不到三日,便有人悉数透露,道是有人打通他害成王,但是哪个只道是不清楚。
同一时候的成王府,寝居倚着墙面的花梨木拔步床上躺着一人,双眸阖着,面色惨白有力。
当然在这件事里能拖了顾玄晔下水,在景元帝心中埋下一颗思疑的种子,这才是闲事。
如严棣所说,与其为敌,不若交好,防着些就是了。
“只怪我那刀刺得不敷深。”让顾玄晔活了下来,仍然能折腾。苏念秋心内不忿,显在了脸上,咬牙道。“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顾妧随即绽放笑容,“小女祝成王早日达用心愿,或许,也快了。”
太子疯,成王病,蔺王又惹了怀疑,现在看来仿佛只要樊王置身事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只是要独善其身谈何轻易,上一世的悲剧历历在目,项瑶咬唇,这辈子,她定护得项青妤全面!
成王捂着胸口,面色沉郁,当日发作时那五脏俱焚的感受影象尤深,如虫子从骨头裂缝钻咬啃噬,让人痛不欲生,现在想起仍心不足悸。
顾妧将药搁了床头的柜子上,神情无辜,“这药是庄侧妃亲身看着熬的,我不过是代拿下,王爷不会思疑庄侧妃会害您罢?”
顾玄廷心中虽是认同,但此时不肯出声。
苏念秋绷着透红的脸颊,尽力把话题扯了返来,“你说太子是真疯假疯?”
却在人靠近的一瞬展开眼来,乌沉锋利。
“不管真假,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项瑶敛了笑意,声音淡然道。
粥还冒着袅袅热气,项瑶用小匙搅着,就见云雀领了人出去,恰是一阵未见的苏念秋,本来在将军府疗养了几日避过风头后又随了项允沣去了外埠巡查铺子,克日才回,一返来就送了很多江南那边时下风行款式的衣裳来。
“再者,王爷让人瞒了您醒来的动静,积累皇上的肝火,太子和蔺王只怕都落不了好,王爷但是最后的赢家呐。”顾妧笑盈盈地弥补道。
顾玄廷闻言亦是勾了唇角,眼中掩不住的热切,仿若龙袍加身,担当大统指日可待。
风卷着寒意从支起的窗子吹了出去,带了些许潮湿,不知何时外头又下起雨来,天井里栽着的木槿树上花瓣被雨打落,薄弱飘零。
……
项瑶瞧着她那模样噗嗤轻笑了一声,颇是不刻薄地戳穿道,“看来我二哥另有的熬。”
比起明白的指证,似是而非的供词反叫人猜想,乃至延长出她所想要的结果,比方当下,景元帝既是对顾玄晔起疑,却也不能证明太子明净,相互连累。
苏念秋脸上浮起红晕,轻咳了一声粉饰,“我与你年纪相仿,他,让我这么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