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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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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老祁奚力救羊舌小范鞅智劫魏舒

话说箕遗正在叔虎家中,只等黄渊到来,半夜时候,一齐发作。却被范鞅领兵围住府第,内里仆人,不敢堆积,远远张望,亦多有散去者。叔虎乘梯向墙外问曰:“小将军引兵至此,何故?”范鞅曰:“汝常日党于栾盈,今又谋斩关出应,罪同背叛,吾奉晋侯之命,特来取汝。”叔虎曰:“我并无此事,是何人所说?”范鞅即呼章铿上前,使证之。叔虎力大,扳起一块墙石,望章铿当头打去,打个正着,把顶门都翻开了。范鞅大怒,教军士放火攻门。叔虎慌急了,向箕遗说:“我等宁肯死里逃生,不成坐以待缚。”遂提戟抢先,箕遗仗剑在后,发声喊,冒火杀出。范鞅在火光中,认得二人,教军士一齐放箭。此时火势熏灼,已难遁藏,怎当得箭如飞蝗,二人纵有冲天本领,亦无用处,双双被箭射倒。军士将挠钩搭出,已自半死,捆绑车中。救灭了火。只听得车声耑耑,火把烛天而至,乃是中军副将荀吴,率本部兵前来策应。半途正遇黄渊,亦被擒获。范荀合兵一处,将叔虎、箕遗、黄渊,解到中军元帅范匄处,范匄曰:“栾党尚多,只擒此三人,尚未除患,当悉拘之!”乃复分路搜捕。绛州城中,闹了一夜。直至天明,范鞅拘到智起、籍偃、州宾等,荀吴拘到中行喜、辛俞,及叔虎之兄羊舌赤、羊舌肹,都囚于朝门以外,俟候晋平公出朝,启奏决计。

周灵王二十二年,吴王诸樊求婚于晋,晋平公以女嫁之。齐庄公谋于崔杼曰:“寡人许纳栾盈,未得其便。闻曲沃守臣乃栾盈之厚交,今欲以送媵为名,趁便纳栾盈于曲沃,使之袭晋。此事如何?”崔杼衔恨齐侯,私心计算,正欲齐侯树敌于晋,待晋侯以兵来讨,然后委罪于君,弑之觉得媚晋之计。本日庄公谋纳栾盈,正中其计。乃对曰:“曲沃人虽为栾氏,恐未能害晋。主公必订婚率一军,为以后继。若盈自曲沃而入,主公扬言伐卫,由濮阳自南而北,两路夹攻,晋必不支。”庄公深觉得然。以其谋告于栾盈,栾盈甚喜。家臣辛俞谏曰:“俞之从主,以尽忠也;亦愿主之忠于晋君也!”盈曰:“晋君不以我为臣,何如?”辛俞曰:“昔纣囚文王于羑里,文王三分天下,以伏侍殷。晋君不念栾氏之勋,黜逐吾主,糊口于外,谁不怜之?一为不忠,何所容于六合之间耶?”栾盈不听。辛俞泣曰:“吾主此行,必不免!俞当以死相送!”乃拔佩刀自刎而死。史臣有赞云:

盈出则从,盈叛则死,公不背君,私不背主。卓哉辛俞,晋之义士!

大夫乐王鲋字叔鱼,当时方嬖幸于平公。常日慕羊舌赤、肹兄弟之贤,意欲纳交而不得。至是,闻二人被囚,特到朝门,正遇羊舌肹,揖而慰之曰:“子勿忧,吾见主公,必当力为子请。”羊舌肹嘿然不该,乐王鲋有惭色。羊舌赤闻之,责其弟曰:“吾兄弟毕命于此,羊舌氏绝矣!乐大夫有宠于君,言无不从,倘借其片语,天幸赦免,不断先人之宗,汝何如不该,以失要人之意。”羊舌肹笑曰:“死生命也。若天意降祐,必由祁老大夫,叔鱼何能为哉?”羊舌赤曰:“以叔鱼之朝夕君侧,汝曰‘不能’,以祁老大夫之致政闲居,而汝曰‘必由之’。吾不知其解也!”羊舌肹曰:“叔鱼行媚者也,君可亦可,君否亦否。祁老大夫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岂独遗羊舌氏乎?”

翻云覆雨世情轻,霜雪方知松柏荣。三世为臣当效死,肯将晋主换栾盈?

少顷,晋平公临朝,范匄以所获栾党姓名奏闻。平公栾疑羊舌氏兄弟三人皆在其数,问于乐王鲋曰:“叔虎之谋,赤与肹实与闻否?”乐王鲋心愧叔向,乃应曰:“嫡亲莫如兄弟,岂有不知?”平公乃下诸人于狱,使司寇议罪。时祁奚已告老,退居于祁。其子祁午与羊舌赤同僚相善,星夜令人报信于父,求其以书达范匄,为赤求宽。奚闻信大惊曰:“赤与匄皆晋国贤臣,有此奇冤,我当亲往救之。”乃乘车连夜入都,未及与祁午相会,便叩门来见范匄,匄曰:“大夫老矣,冒风露而降之,必有所谕。”祁奚曰:“老夫为晋社稷存亡而来,非为别事。”范匄大惊,问曰:“不知何事干系社稷,有烦老大夫如此用心?”祁奚曰:“贤人,社稷之卫也。羊舌职有劳于晋室,其子赤、肹,能嗣其美。一庶子不肖,遂聚而歼之,岂不成惜!昔郤芮为逆,郤缺升朝。父子之罪,不相及也,况兄弟乎?子以私怨,多杀无辜,使玉石俱焚,晋之社稷危矣。”范匄蹴然离席曰:“老大夫所言甚当。但君怒未解,匄与老大夫同诣君所言之。”因而并车入朝,求见平公,奏言:“赤、肹与叔虎,贤不肖分歧,必不与闻栾氏之事。且羊舌之劳,不成废也。”平公大悟,宣赦,赦出赤、肹二人,使复原职。智起、中行喜、籍偃、州宾、辛俞皆斥为庶人。惟叔虎与箕遗黄渊处斩。赤、肹二人蒙赦,入朝谢恩,事毕,羊舌赤谓其弟曰:“当往祁老大夫处一谢。”肹曰:“彼为社稷,非为我也,何谢焉?”竟登车归第。羊舌赤忱中不安,自往祁午处请见祁奚。午曰:“老父见过晋君,立即回祁去矣,何尝少留斯须也。”羊舌赤叹曰:“彼固施不望报者,吾自愧不及肹之高见也!”髯翁有诗云:

却说栾盈栖楚境上数月,欲往郢都见楚王,忽转念曰:“吾祖父宣力国度,与楚世仇,倘不相容,何如?”欲改适齐,而资斧空乏,却得辛俞驱辎重来到,得济其用。遂修整车从,望齐国进发。此周灵王二十一年龄也。

栾盈从屏后趋出,向世人便拜,世人俱拜。盈乃自述还晋之意。“若得重到绛州城中,死亦瞑目!”世人俱主动愿从。是日痛饮而散。

且说齐庄公一日饮于崔杼之室,崔杼使棠姜奉酒,庄公悦其色,乃厚赂东郭偃,使之通意,乘间与之私合。来往多遍,崔杼垂垂知觉,查问棠姜。棠姜曰:“诚有之。彼挟国君之势以临我,非一妇人所敢拒也。”杼曰:“但是汝何不言?”棠姜曰:“妾自知有罪,不敢言耳。”崔杼嘿然久之,曰:“此事与汝无干。”自此有谋弑庄公之意。

却说魏舒家在城北隅,范鞅乘轺车疾驱而往,但见车徒已列门外,舒戎装在车,南向将往迎栾盈矣。范鞅下车,急趋而进曰:“栾氏为逆,主公已在固宫,鞅之父与诸大臣,皆聚于君所,使鞅来迎吾子。”魏舒未及答语,范鞅踊身一跳,早已登车,右手把剑,左手牵魏舒之带,唬得魏舒不敢作声。范鞅喝令:“速行!”舆人叨教:“何往?”范鞅厉声曰:“东行往固宫!”因而车徒转向东行,径到固宫。未知后事何如,再看下回分化。

州宾复与栾祁来往,范匄闻之,使力士刺杀州宾于家。

至次日,胥午饰辞梦共太子,祭于其祠,以残羹飨其官属,伏栾盈于壁后。三觞乐作,胥午命止之,曰:“共太子之冤,吾等忍闻乐乎?”众皆嗟叹。胥午曰:“臣子,一例也。今栾氏世有大功,同朝谮而逐之,亦何异共太子乎?”众皆曰:“此事通国皆不平,不知孺子犹能返国否?”胥午曰:“假定孺子本日在此,汝等何故处之?”众皆曰:“若得孺子为主,愿为极力,虽死无悔!”坐中多有泣下者。胥午曰:“诸君勿悲,栾孺子见在此。”

范匄言于平公,严禁栾氏故臣,不准从栾盈,从者必死!家臣辛俞初闻栾盈在楚,乃清算家财数车出城,欲往从之。被守门吏盘住,执辛俞以献于平公。平公曰:“寡人有禁,汝何犯之?”辛俞再拜言曰:“臣愚甚,不知君以是禁从栾氏者,诚何说也。”平公曰:“从栾氏者无君,是以禁之。”辛俞曰:“诚禁无君,则臣知免于死矣。臣闻之:‘三世仕其家则君之,再世则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臣自祖若父,以无大援于国,世隶于栾氏,食其禄,今三世矣。栾氏固臣之君也。臣惟不敢无君,是以欲从栾氏,又何禁乎?且盈虽获咎,君逐之而不诛,得无念其先世犬马之劳,赐以生全乎?今羁旅他方,器用不具,衣食不给,或一朝填于沟壑,君之仁德,无乃不终?臣之此去,尽臣之义,成君之仁,且使国人闻之曰:‘君虽危难,不成弃也。’于以禁无君者,大矣。”平公悦其言曰:“子姑留事寡人,寡人将以栾氏之禄禄子。”辛俞曰:“臣固言之矣:‘栾氏,臣之君也。’舍一君又事一君,其何故禁无君者?必欲见留,臣请死!”平公曰:“子往矣!寡人姑听子,以遂子之志。辛俞再拜顿首,仍领了数车辎重,昂然出绛州城而去。史臣有诗称辛俞之忠。诗曰:

庄公得州绰、邢蒯,列于“勇爵”之末,二民气中不平。一日,与殖绰、郭最同侍于庄公之侧,二人冒充佯惊,指绰、最曰:“此吾国之囚,何得在此?”郭最应曰:“吾等昔为奄狗所误,须不比你跟人逃窜也。”州绰怒曰:“汝乃我口中之虱,尚敢跳动耶?”殖绰亦怒曰:“汝本日在我国中,也是我盘中之肉矣。”邢蒯曰:“既然汝等不能相容,即当复归吾主。”郭最曰:“堂堂齐国,莫非少了你两人不成!”四人语硬面赤,各以手抚佩剑,渐有相并之意。庄公用好言安慰,取酒劳之。谓州绰、邢蒯曰:“寡人固知二卿不屑居齐人之下也。”乃更“勇爵”之名为“龙”“虎”二爵,分为摆布。右班“龙爵”,州绰、邢蒯为首,又选得齐人卢蒲癸、王何,使列其下。左班“虎爵”,则以殖绰、郭最为首,贾举等七人,还是挨次。世人与其列者,皆觉得荣,惟州、邢、殖、郭四人,到底心下各反面顺。时崔杼、庆封以援立庄公之功,位皆上卿,同执国政。庄公常造其第,喝酒作乐,或时舞剑射棚,无复君臣之隔。

却说守曲沃大夫胥午,昔年曾为栾书门客。栾盈行过曲沃,胥午迎款,极其殷勤。栾盈言及城著,胥午许以曲沃之徒助之。流连三日,栾乐等报信已至,言:“阳毕领兵将到。”督戎曰:“晋兵若至,便与交兵,一定便输与他。”州绰、邢蒯曰:“专为此事,恐恩主部下乏人,吾二人特来互助。”栾盈曰:“吾何尝获咎于君,特为怨家所陷耳。若与拒战,彼有辞矣。不如逃之,以俟君之见察。”胥午亦言拒战之不成。立即清算车乘,盈与午挥泪而别,出走于楚。比及阳毕兵到著邑,邑人言:“盈未曾到此,在曲沃已出走了。”阳毕班师而归,一起宣布栾氏之罪。百姓皆知栾氏功臣,且栾盈为人,好施爱士,无不叹惋其冤者。

单说崔杼之前妻,生下二子,曰成,曰强,数岁而妻死。另娶东郭氏,乃是东郭偃之妹,先嫁与棠公为妻,谓之棠姜。生一子,名曰棠无咎。那棠姜有美色,崔杼因往吊棠公之丧,窥见姿容,央东郭偃说合,娶为后妻。亦生一子,曰明。崔杼因宠嬖后妻,遂用东郭偃棠无咎为家臣,以季子崔明托之。谓棠姜曰:“俟明长成,当立为適子。”此一段话,且搁过一边。

尺寸微劳亦望酬,拜恩私室岂知羞。必如奚肹才公道,笑杀纷繁货赂求。

齐庄公遂以宗女姜氏为媵,遣大夫析归父送之于晋。多用温车,载栾盈及其宗族,欲送至曲沃。州绰、邢蒯请从。庄公恐其归晋,乃使殖绰、郭最代之,嘱曰:“事栾将军,犹事寡人也。”行过曲沃,盈等遂换衣入城。夜叩大夫胥午之门,午惊奇,启门而出,见栾盈,大惊曰:“小恩主安获得此?”盈曰:“愿得密室言之。”午乃迎盈入于深室当中。盈执胥午之手,欲言不言,不觉泪下。午曰:“小恩主有事,且共商讨,不须哀号。”盈乃收泪告曰:“吾为范、赵诸大夫所陷,宗祀不守。今齐侯怜其非罪,致我于此,齐兵且踵至矣。子若能兴曲沃之甲,相与袭绛,齐兵攻其外,我等攻其内,绛可入也。然后取诸家之仇我者而甘心焉,因奉晋侯以和于齐。栾氏答复,在此一举!”午曰:“晋势方强,范、赵、智、荀诸家又睦,恐不能幸运,徒以自贼,何如?”盈曰:“吾有力士督戎一人,可当一军;且殖绰、郭最,齐国之雄;栾乐栾鲂,强力善射;晋虽强,不敷惧也。昔我佐魏绛于下军,其孙舒每有拜托,我无不周旋,彼感吾意,每思图报,若更得魏氏为浑家,此事可八九矣。万一发难不成,虽死无恨!”午曰:俟来日探民气何如,乃可行也。”盈等遂藏于深室。

单说羊舌赤字伯华,羊舌肹字叔向,与叔虎虽同是羊舌职之子,叔虎是庶母所生。当初叔虎之母,原是羊舌夫人房中之婢,甚有美色,其夫欲之,夫人不遣侍寝。时伯华、叔向俱已年长,谏其母勿妒。夫人笑曰:“吾岂妒妇哉!吾闻有甚美者,必有甚恶。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恐其生龙蛇,为汝等之祸,是以不遣耳。”叔向等顺父之意,固请于母,乃遣之。一宿而有孕,生叔虎。及长成,美如其母,而勇力过人。栾盈自幼与之同卧起,相爱好像佳耦。他是栾党中第一个相厚的,以是兄弟并行囚禁。

次日,栾盈写密信一封,托曲沃贾人,送至绛州魏舒处。舒亦以范赵所行过分,得此密信,即写回书,言:“某裹甲以待,只等曲沃兵到,即便相迎。”栾盈大喜。胥午搜括曲沃之甲,共二百二十乘,栾盈率之。栾之族人能战者皆从,老弱俱留曲沃。督戎为前锋,殖绰栾乐在右,郭最栾鲂在左,傍晚起行,来袭绛都。自曲沃至绛,止隔六十余里,一夜便到。坏郭而入,直抵南门,绛人犹然不知,恰是“疾雷不及掩耳”,方才掩上城门,守御一无所设,不消一个时候,被督戎攻破,招引栾兵入城,如入无人之境。时范匄在家,朝饔方彻,俄然乐王鲋喘吁而至,报言:“栾氏已入南门。”范匄大惊,急呼其子范鞅敛甲拒敌。乐王鲋曰:“事急矣!奉主公走固宫,犹可坚宁。”固宫者,晋文公为吕郤焚宫之难,乃于公宫之东隅,别筑此宫,以备不测,广宽十里不足,内有宫室台观,积粟甚多,轮选国中壮甲三千人守之,外掘沟堑,墙高数仞,极其坚毅,故曰固宫。范匄忧国中有内应。鲋曰:“诸大夫皆栾怨家,可虑惟魏氏耳。若速以君命召之,犹可得也。”范匄觉得然。乃使范鞅以君命召魏舒,一面催促仆人驾车。乐王鲋又曰:“事不成知,宜晦其迹。”时平私有娘家之丧,范匄与乐王鲋,俱衷甲加墨缞,以绖蒙其首,诈为妇人,直入宫中,奏知平公,即御公以入于固宫。

再说齐庄公为人,好勇喜胜,不屑居人之下,固然受命澶渊,终以平阴之败为耻。尝欲广求勇力之士,自为一队,亲率之以横行天下。由是于卿大夫士以外,别立“勇爵”,禄比大夫,必须力举千斤,射穿七札者,方与其选。先得殖绰、郭最,次又得贾举、邴师、公孙傲、封具、铎甫、襄尹、偻堙等,共是九人。庄公日日召至宫中,相与驰射击刺,觉得笑乐。一日庄公视朝,近臣报导:“今有晋大夫栾盈被逐,来奔齐国。”庄公喜曰:“寡人正思报晋之怨,今其世臣来奔,寡人之志遂矣。”欲遣人往迎之。大夫晏婴出奏曰:“不成,不成!小以是事大者,信也。吾新与晋盟,今乃纳其逐臣,倘晋人来责,何故对之?”庄公大笑曰:“卿言差矣!齐晋对抗,岂分小大?昔之受盟,聊以纾一时之急耳。寡人岂终事晋,如鲁、卫、曹、邾者耶?”遂不听晏婴之言,令人迎栾盈入朝。盈谒见,顿首哭诉其见逐之由。庄公曰:“卿勿忧,寡人助卿一臂,必使卿复还晋国。”栾盈再拜称谢。庄公赐以大馆,设席相款。州绰、邢蒯侍于栾盈之傍,庄公见其身大貌伟,问其姓名,二人以实告。庄公曰:“向日平阴之役,擒我殖绰、郭最者非尔耶?”绰、蒯叩首赔罪。庄公曰:“寡人慕尔久矣!”命赐酒食。因谓盈曰:“寡人有求于卿,卿不成辞。”盈对曰:“苟能够应君命者,即发肤无所爱。”庄公曰:“寡人无他求,欲暂乞二懦夫为伴耳。”栾盈不敢拒,只得应允,怏怏登车,叹曰:“幸彼未见督戎,不然,亦为所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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