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点击功能呼出

下一页

A-
默认
A+
护眼
默认
日间
夜间
上下滑动
左右翻页
上下翻页
《东周列国志》 1/1
上一章 设置 下一章

第152章 死范雎计逃秦国假张禄廷辱魏使(1)

不一日,已入秦界。至湖关,瞥见劈面尘头起处,一群车骑自西而来。范雎问曰:“来者那个?”王稽认得前驱,曰:“此丞相穰侯,东行郡邑耳。”本来穰侯名魏冉,乃是宣太后之弟。宣太后芈氏,楚女,乃昭襄王之母。昭襄王即位时,年幼未冠,宣太后临朝决政,用其弟魏冉为丞相,封穰侯。次弟芈戎,亦封华阳君,并专国用事。后昭襄王年长,心畏太后,乃封其弟公子悝为泾阳君,公子市为高陵君,欲以分芈氏之权。国中谓之“四贵”,然总不及丞相之尊也。丞相每岁时,代其王周行郡国,梭巡官吏,省视城池,较阅车马,抚循百姓,此是旧规。本日穰侯东巡,前导威仪,王稽如何不认得。范雎曰:“吾闻穰侯专秦权,妒贤嫉能,恶纳诸侯来宾。恐其见辱,我且匿车厢中以避之。”斯须,穰侯至,王稽下车迎谒。穰侯亦下车相见,劳之曰:“谒君国事劳苦!”遂共立于车前,各叙寒温。穰侯曰:“关东近有何事?”王稽鞠躬对曰:“无有。”穰侯目视车中曰:“谒君得无与诸侯来宾俱来乎?此辈仗口舌游说人国,取繁华,全无合用!”王稽又对曰:“不敢。”穰侯既别去,范雎从车厢中出,便欲下车趋走。王稽曰:“丞相已去,先生可同载矣。”范雎曰:“臣潜窥穰侯之貌,眼多白而视邪,其人道疑而见事迟。向者目视车中,固已疑之。一时未即搜刮,不久必悔,悔必复来,不若避之为安耳。”遂呼郑安平同走。王稽车仗在后,约行十里之程,背后马铃声响,果有二十骑从东如飞而来,赶着王稽车仗,言:“吾等奉丞相之命,恐大夫带有旅客,故遣复行检察,大夫勿怪。”因遍索车中,并无本国之人,方才回身。王稽叹曰:“张先生真智士,吾不及也!”乃命催车进步,再行五六里,遇着了张禄、郑安平二人,邀使登车,一同竟入咸阳。髯翁有诗咏范雎去魏之事云:

早有人报知须贾,须贾召范雎问曰:“齐使者为何而来?”范雎曰:“齐王以黄金十斤及牛酒赐臣,臣不敢受。再四相强,臣止留其牛酒。”须贾曰:“以是赐子者何故?”范雎曰:“臣不知。或者以臣在大夫之摆布,故敬大夫以及臣耳。”须贾曰:“赐不及使者而独及子,必子与齐有私也。”范雎曰:“齐王先曾遣使,欲留臣为客卿,臣坚辞之。臣以信义自矢,岂敢有私哉?”须贾狐疑益甚。使事既毕,须贾同范雎还魏,贾遂言于魏齐曰:“齐王欲留舍人范雎为客卿,又赐以黄金牛酒,疑以国中阴事告齐,故有此赐也。”魏齐大怒,乃会来宾,令人擒范雎,即席讯之。雎至,伏于阶下。魏齐厉声问曰:“汝以阴事告齐乎?”范雎曰:“怎敢?”魏齐曰:“汝若忘我于齐,齐王安用留汝?”雎曰:“留果有之,雎不从也。”魏齐曰:“但是黄金牛酒之赐,子何受之?”雎曰:“使者非常相强,雎恐拂齐王之意,勉受牛酒。其黄金十斤,实未曾收。”魏齐吼怒大喝曰:“卖民贼!还要多言!即牛酒之赐,亦岂无因?”呼狱卒缚之,决脊一百,使招承通齐之语。范雎曰:“臣实忘我,有何可招?”魏齐益怒曰:“为我笞杀此奴,勿留祸种!”狱卒鞭挞乱下,将牙齿打折。雎血流被面,痛极难忍,号呼称冤。来宾见相国大怒之下,莫敢劝止。魏齐教摆布一面用巨觥行酒,一面教狱卒加力,自辰至未,打得范雎遍体皆伤,血肉委地,咶喇一响,胁骨亦断,雎大呼失声,闷绝而死。

不幸信义忠良士,翻作水沟枉死人!传语上官须细心,莫将屈棒打布衣。

次日,魏齐公然狐疑范雎,恐其复苏,令人视其尸地点。守卒回报:“弃田野无人之处,今惟苇薄在,想为犬豕衔去矣。”魏齐复令人其家,举哀带孝,方始安然。再说范雎在郑安平家,敷药将息,垂垂平复。安平乃与睢共匿于具茨山。范雎更姓名曰张禄,山中人无知其为范雎者。过半岁,秦谒者王稽奉昭襄王之命,出使魏国,居于第宅。郑安平诈为驿卒,奉侍王稽,应对敏捷,王稽爱之。因私问曰:“汝知国有贤人,未退隐者乎?”安平曰:“贤人何轻易言也!向有一范雎者,其人智谋之士,相国箠之至死……”言未毕,王稽叹曰:“惜哉!此人不到我秦国,不得展其大才!”安平曰:“今臣里中有张禄先生,其才干不亚于范雎,君欲见其人否?”王稽曰:“既有此人,何不请来相会?”安平曰:“其人仇家在国中,不敢昼行。若无此仇,久已仕魏,不待本日矣。”王稽曰:“夜至无妨,吾当候之。”郑安平乃使张禄亦扮做驿卒模样,以深夜至第宅来谒。王稽略叩以天下局势。范雎指陈了了,如在目前。王稽喜曰:“吾知先生非常人,能与我西游于秦否?”范雎曰:“臣禄有仇于魏,不能安居,若能挈行,实乃至愿。”王稽屈指曰:“度吾使事毕,更须五日。先生至期,可待我于三亭冈无人之处,当相载也。”过五日,王稽告别魏王,群臣俱饯送于郊野,事毕俱别。王稽驱车至三亭冈上,忽见林中二人趋出,乃张禄、郑安平也。王稽大喜,如获奇珍,与张禄同车共载。一起饮食安眠,必与相共,议论投机,甚相敬爱。

摆布报曰:“范雎断气矣。”魏齐亲身下视,见范雎断胁折齿,身无完肤,直挺挺在血泊中不动。齐指骂曰:“卖民贼死得好!好教先人看样!”命狱卒以苇薄卷其尸,置之坑厕间,使来宾便溺其上,勿容他为洁净之鬼。

料事前知妙若神,一时智术少俦伦。信陵空养三千客,却放高贤遁入秦!

潜渊居士又有诗云:

王稽朝见秦昭襄王,复命已毕,因进曰:“魏有张禄先生,智谋出众,天下奇才也。与臣言秦国之势,危于累卵,彼有策能安之,然非面对不成。臣故载与俱来。”秦王曰:“诸侯客好为大言,常常如此。姑使就客舍。”乃馆于下舍,以需召问。逾年不召,忽一日,范雎出行市上,见穰侯方征兵出征,范雎私问曰:“丞相征兵出征,将伐何国?”有一老者对曰:“欲伐齐纲、寿也。”范雎曰:“齐兵曾犯境乎?”老者曰:“未曾。”范雎曰:“秦与齐东西悬绝,中间隔有韩魏,且齐不犯秦,秦何如涉远而伐之?”老者引范雎至僻处,言曰:“伐齐非秦王之意,因陶山在丞相封邑中,而纲、寿近于陶,故丞相欲使武安君为将,伐而取之,以自广其封耳。”范雎回舍,遂上书于秦王。略曰:

张仪何曾盗楚璧?范叔何曾卖齐国?狐疑盛气总难平,多少豪杰受委曲!

看看天晚,范雎命不该绝,死而复苏,从苇薄中张目偷看,只要一卒在旁看管。范雎微叹一声。守卒闻之,仓猝来看。范雎谓曰:“吾伤重至此,虽暂醒,决偶然理。汝能使我死于家中,以便殡殓,家有黄金数两,尽以相谢。”守卒贪其利,谓曰:“汝仍作死状,吾当入禀。”时魏齐与来宾皆酣醉,守卒禀曰:“厕间死人腥臭甚,合当收回。”来宾皆曰:“范雎固然有罪,相国处之亦已足矣。”魏齐曰:“可出之于郊野,使野鸢饱其他肉也。”言罢,来宾皆散,魏齐亦回内宅。守卒捱至傍晚人静,乃私负范雎至其家。雎妻小相见,痛苦自不必说。范雎命取黄金相谢,又卸下苇薄,付与守卒,使弃田野,以掩人之目。守卒去后,妻小将血肉清算洁净,缚裹伤处,以酒食进之。范雎徐谓其妻曰:“魏齐恨我甚,虽知吾死,另有狐疑。我之出厕,乘其醉耳。明日复求吾尸不得,必及吾家,吾不得生矣。吾有八拜兄弟郑安平,在西门之陋巷,汝可乘夜送我至彼,不成泄漏。俟月余,吾创愈当逃命于四方也。我去后,家中可发哀,如吾死普通,以绝其疑。”其妻依言,使仆人先往报知郑安平。郑安平立即至雎家看视,与其家人同携负以去。

话说大梁人范雎字叔,有谈天说地之能,安邦定国之志。欲求事魏王,因家贫,不能自通。乃先投于中大夫须贾门下,用为舍人。当初,齐湣王无道,乐毅纠合四国,一同伐齐,魏亦遣兵助燕。及田单破燕复齐,齐襄国法章即位,魏王恐其抨击,同相国魏齐计议,使须贾至齐修好。贾使范雎从行。齐襄王问于须贾曰:“昔我先王,与魏同兵伐宋,声气相投。及燕人残灭齐国,魏实与焉。寡人念先王之仇,切齿腐心!今又以虚言来诱寡人,魏几次无常,使寡人何故为信?”须贾不能对。范雎从旁代答曰:“大王之言差矣!先寡君之从于伐宋,以受命也。本约三分宋国,上国背信,尽收其地,反加侵虐。是齐之失期于敝邑也!诸侯畏齐之骄暴无厌,因而昵就燕人,济西之战,五国同仇,岂独敝邑?然敝邑不为已甚,不敢从燕于临淄,是敝邑之有礼于齐也。今大王威武盖世,报仇雪耻,光启前人之绪。寡君觉得桓、威之烈,必当再振,能够上盖湣王之愆,垂休无穷,故遣下臣贾来修旧好。大王但知责人,不知自反,恐湣王之复辙,又见于今矣。”齐襄王惊诧起谢曰:“是寡人之过也!”即问须贾:“此位何人?”须贾曰:“臣之舍人范雎也。”齐王傲视很久,乃送须贾于第宅,厚其廪饩。令人阴说范雎曰:“寡君慕先生人才,欲留先生于齐,当以客卿相处,万望勿弃!”范雎辞曰:“臣与使者同出,而不与同入,不信无义,何故为人?”齐王益爱重之,复令人赐范雎黄金十斤及牛酒。雎固辞不受。使者再四致齐王之命,坚不肯去。雎不得已,乃受牛酒而还其金。使者感喟而去。

羁旅臣张禄,极刑,极刑!奏闻秦王殿下:臣闻“明主立政,有功者赏,有能者官,劳大者禄厚,才高者爵尊。”故无能者不敢滥职,而有能者亦不得抛弃。今臣待命于下舍,一年于兹矣。如以臣为有效,愿借寸晷之暇,悉臣之说。如以臣为无用,留臣何为?夫言之在臣,听之在君,臣言而不当,请伏斧锧之诛未晚。毋以轻臣故,并轻举臣之人也。

上一章 设置 下一章
温馨提示:
是否自动播放到下一章节?
立即播放当前章节?
确定
确定
取消
pre
play
next
close
返回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