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聋差役以讹错讹贤令尹将盗缉盗
却说狄公见周氏承诺归去,当时令人开去刑具,差马荣押送皇华镇而去。周氏回转家中,与唐氏自有一番言语,不在话下。单说狄公自她走后,退入后堂,将多大哥差役,传了数名出去,将齐团菜地名问他们,可曾晓得,世人皆言莫说未曾去过,连听都未曾听过。狄公见了如许,自是心中迷惑。内里忽有一七八十岁老差役,白发婆娑,说话不便,见狄公问世人的言语,他尚听不明白,说道:“蒲萁菜,八月才有呢。太爷要如许菜吃,现在虽未到时候,我家孙子专好调皮,栽了数缸蒲萁,现在苗芽已长得好高的了。内里固然未有,太爷若要,小人归去,拖点来,为太爷进鲜。”世人见他耳聋混闹,唯恐狄公见怪,忙代他遮饰道:“此人有点重听,是以言语不对,所幸当差尚是谨慎,求太爷宽恕。”狄公见他牵涉的好笑,乃道:“你此人下去罢,我不要这物件。”哪知这差役听狄公说不要,迷惑他珍惜嫩芽,拖了芽子,随后不长蒲茸,乃道:“太爷不必如此,小人家中此物甚多,并且不是此地的,原是四川寨来的。”狄公听了此话,不觉触目惊心,惊奇道:“我那梦中瞥见指迷亭上春联,有句卜圭,须问四川人,上两字已经应了,乃是悄悄的双土寨,下三字俄然在这老差役口中说出,莫非有点
号,随风飘零,射日光昌。围子外有一条通江的大河,来往船只,却也很多。四人渐走渐近西寨出头,尽是旱道,与青州交界那条路上,甚是难行。应奇边走边道:“现在六七月气候,高梁正长得丛茂,不但有能人截住,两边另有野草粉饰,暖就暖煞了,是以这道儿上,行人甚少,多数绕别处通衢而行。我们此去,倒要留意,姓邵的如得妙手腕,若不然他向西逃脱,那可就费事了。这青州道,不是玩的。”赵万全听了笑道:“俺虽发展这省内,但听得青州常有能人,本日到此,倒要见地见地。我想马、乔二位哥,也一定惊骇吧。”马荣笑道:“虽如此说,也是他谨慎的好处。若要办得顺手,我们也不去寻事做了。
这日过了登州地界,来至州府城,应奇道:“三位懦夫,连日辛苦,可在府内安息一宵吧。四川寨离此只要六七十里了,明日早则午前,迟则下中午分,便可抵寨。到了那边就要办案,恐迟早不能安睡。”马荣听他说得有理,当即命他先进城去,找个僻静寓所,然后三人一同进城。先到州府衙门,投了公文,等了回批返来,已是向晚时节。却好应奇已在衙前等待,说西门大街,有个客店可居住的,明日起早出城,又甚趁便。
这位火伴,有点重听,你有何话,但对我说便了。此地离蒲萁寨另有多远,那边买卖可好否?”小二道:“今后西门出去,不上七十里路,就抵东寨。”马荣道:“过了东寨呢?”小二道:“那边就中寨了。”马荣心下迷惑,忙问道:“究竟这寨子共有多远,莫非不在一处么?”小二道:“客人是初到此地,故不知这处所原因。这蒲萁寨共有三处,分东西中,中寨最为热烈,油坊典当,绸缎钱庄,无行不备。西寨专住的住民户口,各店的家眷。东寨极其冷酷,虽是个水陆船埠,不过几家吃食店客寓罢了。一带有八九百练兵,扎住在内,是为庇护寨子设的。你客人还是赶路到别处有事,还是到寨中招客买卖?”马荣道:“我们是过路的,传闻这个处所是个驰名的地点,相巧在那边办点丝货,不知哪家行号着名?”小二道:“客人要办湖丝么,在此地拉拢不上算了。这里没有道地的好货,即便有两家代卖,也是由贩丝的客人转来的,代价总不得划廉。前日立大缎号,传闻有个客人,住在他家托销,每百两约银五十四五两呢,比较起来,在本地买不止双倍。客人何不在我们本地买点土丝用呢?固然光彩不佳,织出那山东绸来,也还看得畴昔。”马荣也不再问,当时含混承诺,闭了房门,听那小二出去,向着赵万全道:“这立大缎号,不知在中寨那边?你明日前去作何话说?虽他本领平常,总之是个会手,若不脱手,恐不能就缚的。”赵万全道:“这事情有何难办,你我明日到了寨内,叫乔太、应奇找个客店住下,姑作不熟谙模样,暗下策应。我一人到立大号问明这厮,见了他面,仍以丝上的话头起见。只要将他引到寓所,那就不怕他插翅飞去了。”
若他看反了味,拿着这条路,欺吓我们,谁还未见地过?事光临时,也只得较量较量。”正走之间,已至中寨,当时赵万全与他三人分开,号召晚间在寨口等待。应奇虽听不清切,见乔太同马荣令他分路走开,也就会心,随他两人进寨,找寻客店去。
地老年的人闲谈,方才晓得这细底。办案以后就带了很多蒲萁菜返来,积年栽种,故此比内里的胜美很多。太爷要吃,小人就此归去送来便了。”狄公听了,心下大喜:“本来‘四川人’三字,有如此转折在内。照此看来,这邵礼怀必在阿谁处所了。”随向应奇说道:“你说这四川寨,曾经去过,本县现有一案在此,意欲差你帮同前去,你可吃这苦么?”应奇道:“小人在卯,为的是当差,两耳虽聋,手足甚便。只因为世人说了好话,故近两任太爷,皆不差小人办事。太爷如有调派,岂有不去之理。并且处所虽是在外府,也不过八九天路程,便能够来往的。太爷派谁同去,即请将公文备好,明日解缆便了。”狄公当时甚是欢乐,先令他退去,明日早堂领文。然后到了书房内,把方才的话对赵万全申明。万全道:“既有这差役晓得,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去务要将这厮擒获返来,分个水落石出,好与死者伸冤。”当时群情安妥。傍晚时节,马荣由皇华镇已返来,大众又谈说一回,当夜清算了包裹,取了盘川,次日一早,狄公当堂批了公文,应奇在前带路,赵万全与马荣、乔太三人,一同起家。在路路程,非止一日。
厥后日渐转机,开了店铺,不到一二十年,竟然成了一个大富户。到他儿孙手里,格外比先前更繁华,那一带人家,推他是首户,是以起了这一座寨名。皆为他上代是四川人氏,故定名为四川寨。厥后时运已过,人家废弛,不甚驰名,本地人氏,以讹传讹,改名为蒲萁寨,因阿谁处所蒲萁又大,味口又厚。
第十六回聋差役以讹错讹贤令尹将盗缉盗
二人计议已定,次日一早给了房饭钱两,直出西门而去。
这里赵万全在前行走,进寨约有十多个铺面,见有一个大大的布店,向前欠身问道,借问一声:“此地有个立大缎号,在哪处所?”不知内里有人承诺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小人暮年,还未耳聋,也是奉差出境访案,从那边颠末,同本
一起之上,果见车驮骡载,络绎不断,到了午后,已离东寨不远。昂首见前面有一土围,如同城墙仿佛,上面也直立很多旗
马荣当时叫他带路,来至客寓门首,店小二将包裹接了出来,在掉队房间住下,净面饮食,自不必言。
意义。向来无头的难案,类皆偶然而破,我问的齐团菜地名,他就牵蒲萁菜的吃物,现在又由蒲萁菜引出四川寨来。你看这菜呀寨呀,口音不是仿佛么?莫觉得他是个聋子,倒要细问细问。”当时对众差役说道:“你等临时退去,此人本县有话问他。”世人见本官如此,虽是心下暗笑,说他与聋子交心,劈面却不敢再说,大家只得打了千儿,退了出去。
马荣恐应奇耳聋牵话,暴露马脚,当时向小二道:“我们
这里狄公问道:“你此人姓甚么,卯名是哪个字,在此衙门当差现有几年了?”那人道:“小人姓应,卯名叫应奇,当差已四五十年了。”狄公道:“你方才说的蒲萁,不是此地的原种,是甚么四川寨来的。本县好此物,你可将这地名说与我听,离此究有多远?”应奇道:“太爷问这处所,除了小的,别人也不晓得。他们说我耳聋,办事不甚清楚,我看他们手明眼快的人,反不如我晓得道地。这是太爷恩情,待我们刻薄,唯有了小过,并不责罪小人,不过是念我大哥的意义,他们就心中不平,人前背后,说小的好话。幸亏太爷做了这县令,若换别人来此,小人这卯名,定被他们用好话夺去了。”狄公见他所答非所问,噜噜苏苏的说个不了,乃大声说道:“本县问你这四川寨,离此多远,你如何牵到别项去了?也不与你谈家常,你可从快说来,本县另有话问你。”应奇道:“非是小人混闹,实是气他们不过。这四川寨乃是这州府处所一个寨名,前朝有四川客人,贩货到此,得了利钱,每年就在这处所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