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份
听沈恺这么说,沈繁华就明白母亲和弟弟的死有极深的隐情。现在,仿佛是怕她难以接受,才不肯意把真相奉告她。这也正合她的意,事关存亡,她也想做好充分的筹办去面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诸事都要水到渠成,不急在一时。
他十多岁就上了疆场,杀人无数,带兵几年,从未打过败仗。客岁,他安定了苗疆兵变,皇上封他为正四品京畿大营批示佥事。本年又率江东大营水兵大败东洋水鬼,一个正三品的参领是稳拿。就是此人太狠,杀人不眨眼,传闻……”
沈繁华比谁都想晓得救她的人是甚么来头,但她不能表示出涓滴猎奇。看虫七的言谈举止及行事,就能看出他的主子有权贵的身份,并且另有几分真脾气。
“好吧!二老爷既然现在不想说他们的事,就不说。”沈繁华淡淡一笑,又说:“二老爷一大早踩着一尺余厚的大雪,驰驱几十里跑到篱园,必定不是来吟诗赏景。二老爷有甚么事,或是对我有甚么教诲,敬请二老爷开尊口。”
“二老爷有话就说吧!我还要去抄经呢。”沈繁华放低姿势,语气也温和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来了。”沈恺见沈繁华拐过角门,快步迎上去。
“他姓连名成骏,是镇国公世子连轶的儿子,兄弟中排行第四。”沈恺不想再卖关子,话一开了头,就象是要一口气说完一样,“他是连轶与外族女子生的孩子,八岁才认祖归宗,从漠北回到都城。外族血缘,脾气蛮横不羁,行事粗暴豪宕,不通中原礼法。也是他三生有幸,得圣勇大长公主青睐,指导他武功兵法。
求支撑……
“请二老爷明示。”沈繁华发觉到沈恺的语气神态不对劲,心不由沉了沉。
“唉!我实话奉告你吧!”沈恺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决计,说:“连四公子把你从冰水里救出来,又把你抱回篱园,你们……你的名声全毁了,你祖母恨你恨得牙根疼。还是你大伯虑事全面,发起把你嫁给连四公子,做不成妻,就做妾。”
翩翩公子被光阴蹉跎,不见老色,只增加了几分红熟与深沉,面庞俊美一如既往。可现在,他却不再保持风骚俶傥的形象,可见他赶上了非常毒手的事。
“二老爷对连四公子体味得真清楚。”沈繁华毫不客气地打断沈恺的话,听沈恺如如此详确的说连成骏的经历,她感受很别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
冰天雪地,红日低悬,梅绽艳色,松凝白霜。
“二老爷、女人,还是到亭子里坐吧!老奴这就去取碳盆和茶炉。”周嬷嬷引着沈恺往亭子里走,又转头拉了沈繁华一把,冲她摇了点头。
宿世,她跟沈恺父女豪情冷酷,又因连续串的事情弄得隔阂极深,象如许面劈面说话的机遇绝无独一。重生以后,她在窜改,她影象中的经历和轨迹也在变。
沈恺见沈繁华对他极其冷淡,说话的语气中尽是讽刺,想拿出父亲的严肃训她几句,可一想到她的遭受,他忍不住惭愧肉痛,面露无法,不断感喟。
------题外话------
她沉痾缠身、心力蕉萃,只晓得母亲和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即便晓得母亲和弟弟有冤,她也没有才气为他们讨还公道,更没法为他们报仇雪耻。
“我是庶女繁华,不敢应下二老爷高称的小姑奶奶。”沈繁华挑起嘴角,轻笑嘲弄,她想重重讽刺沈恺几句,可见沈恺的模样又于心不忍了,“不知二老爷叫我来有何事,如果与我母亲和弟弟有关,还请二老爷免开尊口,我不想听。”
文武相轻是历朝历代朝堂的通病,盛月皇朝也一样。以是,在都城时,沈家和连家并无来往,除了公事,家眷连常日的走动都没有。当时,沈繁华还小,只传闻镇国公是建国四公之一,现任镇国公又娶了先皇的堂妹端阳郡主,满门权贵。
“不管是乡野村夫,还是庙堂雅士,救了我,身份都是我的拯救仇人。”沈繁华嘴上这么说,内心却敲起了鼓,她孔殷地想听到沈恺的下文。
重生至今只要几天,还没有完整进入状况,很多事交叉有一起,如乱麻一样摆在她面前。她要时候警省,谨防一不谨慎就掉坑入套,摔个鼻青脸肿,乃至万劫不复。她还在调剂思路,尽力适应,还没来得及考虑母亲和弟弟的事。
沈恺很不对劲沈繁华的答复,耸眉长叹一声,说:“话是这么说,不管他是甚么身份,都是你的拯救仇人,可你也要晓得他的姓名出身呀!这事……唉!”
八角小巧的观雪亭内,沈恺身穿银灰色轻裘大氅,衣带大开,帽子挂在雕栏上。他搓手顿脚,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在亭子里时快时慢走动。
苍茫的雪景一望无垠,清爽的寒香沁民气脾,寥寂的六合让人顿觉胸怀开阔。
宿世,她刚陪沈臻静嫁到杜家一年,就被杜昶和沈臻静当作一件礼品送到了三皇子府。三皇子受外祖一族扳连,夺嫡争储有望,又是涣散风骚的性子,极好风花雪月。沈繁华貌美多才,在三皇子府,她的身份是艺妓,用来接待高朋。
“为我好?这话从何提及?就因为连四公子救了我?”
宿世,传闻母亲和弟弟的事,沈繁华一病不起。庄子里缺医少药,主子们见人下菜碟,导致她缠绵病榻两月不足。身材稍有转机,她跳河他杀被救,此举惹怒了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命人带她分开篱园,关进偏僻的庄子,一关就是四年。
“女人,别这么跟二老爷说话。”周嬷嬷推了沈繁华一把,又冲她使眼色。
沈恺面露哀色,无法长叹,呐呐出语,“你的母亲和弟弟,他们、他们的事等你长大了,再大些,我再奉告你,你、你也别想不开,这事……唉!”
如行尸走肉普通在三皇子府做了一年的艺妓,盛月皇朝的公侯勋贵、皇子天孙以及响誉朝野的文人雅客,她几近全见过,但她对虫七的主子毫无印象。
沈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踌躇几番,才说:“我、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陪嫁到杜家以后,沈繁华传闻连家因通敌之罪被削爵,男人正法的正法,放逐的放逐,女眷除了端阳郡主,其别人全充入了教坊司。难怪她在三皇子府时没见过连成骏,说不定当时的连成骏早已前天生灰,又投胎转世了。
“嬷嬷去忙吧!”沈恺坐到亭子里,表示周嬷嬷分开,又挥手让丫头和小厮躲避了,才咳嗽一声,问:“你晓得救你的人是甚么身份吗?”
此时此地,某些人却成了大煞风景的缀物,与雪天一色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