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逆子逆子
两人上了马,径直往回奔。
天子见他一幅死不改过的模样,不由又愤怒起来,扬手要打,殿门上却跑进一个宫妃,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铛铛磕着头,哭道:“皇上,皇上不要再打了,饶了殿下吧。”
皇后使了眼色,盈妃忙扶了朱樉谢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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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见朱樉已是血流如注,亦是心疼儿子,又听他如此一说,纵有肝火,也消了几分,缓缓将手撂下:“给朕把这个孝子关起来,不到结婚之日不得放他。”
话音刚落,却见从巷子口蹿出一人,一把将仪华的马缰拉住,那马便老诚恳实的站定不动了。
朱樉见父皇面色不甚好,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撩袍跪倒:“儿臣给父皇存候。”朱元璋叫他起来,看了一眼案上的折子,面色稍有和缓:“朕这几日正衡量着你们的封号,都不小了,也该分封你们做个藩王,待今后往边陲去守着。”朱樉没心机听这些,仰开端来:“儿臣,有事求父皇。”朱元璋“哦”了一声,拿起笔在折子上写着甚么,道:“甚么事,说来听听。”朱樉沉了沉气:“儿臣不想娶王保保的妹子。”
仪华道:“不晓得,这马不听使唤。”
见仪华来,她天然不肯将银票交出来,各式狡赖推委。
宫人们早黑压压跪了一片,朱元璋叹了一声,手上一松,蜡台“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终是停了下来,上面的蜡烛歪倾斜斜的插着,火苗子几欲燃烧,噗呼了几下又燃了起来。
清荷哼了一声:“你也不消唬我,如果你敢去告发,我就把你我的事情说出去,你们徐家夙来与常家交好,徐家蜜斯却做出这类不仁不义的事情,传出去也有你都雅。”
天子顿了手,马皇后没等传召已经进了大殿,见天子手中提着蜡台,正要打下去,那六支一柄的烛台上皆是锋利的蜡锥子,这一下如果砸下去,二郎哪另有命,仓猝上前一把抱住天子的手臂道:“皇上息怒,皇上且不想别的,赐婚召文已经昭告天下,如果二郎此时出了事,到时不能结婚,如何交代。”
现在平哥儿已经让她抱了过来,手中又有几十万两的银子,只要本身一走,这些银子就全都是本身的,如果不是这几天平哥儿闹了小病,清荷早就跑掉了。
常家的事停歇了,传闻太子的婚事已是择好了谷旦。仪华策画着甚么时候去清荷那边取银票。趁着天气渐暗,她又换了男装揣了张银票,带小九出了后角门。
已是暮秋,傍晚时分,夕照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不远处的乾清宫的重檐瓦顶仿染上了一层金光,轩昂绚丽,非常庄严。江宏盛紧紧跟在朱樉身后,朱樉的步子极大,江宏盛几近是一起小跑着才没被落下,搭在臂弯处的拂尘跟着他微微拂动了起来,他吃紧的唤了声:“殿下。”朱樉没有转头,直往大殿去了,江宏盛疾走几步撵上去,一把拉了朱樉的袍袖跪倒道:“殿下,殿下您等等。”
门上寺人提声叫道:“皇后娘娘求见。”
朱樉道:“儿臣不是在添乱,只是请父皇收回成命,不要赐婚,”朱元璋忍了忍性子,道:“联婚之事早已经公告群臣,也差人往漠北给王保保送信去了,择了谷旦便要结婚,不成变动。”顿了一顿,说,“你如果不肯意,今后另娶侧妃就是。”
小九憋了笑,嘟囔了一声:“小二爷也不听使唤了。”
朱樉咬了咬牙:“如果,如果父皇不肯收回成命,儿臣本日甘愿碰死在殿上,也不会结婚。”
朱元璋笔头一顿,眉头皱的极深:“这事,是你不想娶就不娶的吗?此中事理莫非还要我讲给你听?”朱樉向前跪行了几步,道:“父皇请谅解儿臣,儿子真的不能娶阿谁鞑子。”
朱元璋“啪”的一声将手中御笔拍在案上,猩红的朱砂迸溅得四下都是:“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你还当本身是孩子吗?这般年纪,不但不能替朕分忧,反倒到处添乱。”
清荷面如土色,乖乖将三十万两的银票交给仪华。
太医赶到的时候,朱樉已是被送到了文渊阁前面的连房里。虽是流了很多血,幸亏他常日身材魁健,并不碍事,上了药,也未包扎。皇后又叫人送了衣裳来,朱樉换了长袍,悄悄躺在床上,望着窗内里的月色,飘漂渺渺。
待至徐家巷口,仪华胯-下御马却哒哒踏着蹄子,不走了。仪华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只原地打了个旋。
小九等在内里,见仪华半晌未出,有些担忧,正想出来看看,仪华却已经走了出来。
皇后这才看到朱樉已经血流满面,顺着下颌滴滴答答的落在月白纱的长衫上,阴红了一片,让人畏怕,顿足喝道:“快去叫太医。”说着用手绢将伤口捂住。那口儿破在额头,不住涌着血,皇后不免心疼:“快像你父皇认个错。”
小九问:“蜜斯,如何了?”
仪华一笑,直盯盯的瞧着清荷,道:“我天然怕你说去的,不过你说之前,我还要奉告你一件事,常家现在已经与当今太子定了亲,常云月可就是太子妃了,你我招惹了太子妃,会是甚么了局?”
朱樉一手提了他的领子将他拽起来:“我让你滚!滚远点!”顺势一推,江宏盛滚出老远。复兴身时,朱樉已经跨进了乾清宫。
朱元璋余怒未消,又是回身找应手之物,口中喝斥:“身为一个皇子竟为了婚事寻死觅活,朕何曾有过你这么个孝子!”说着已是提起御案之侧的鎏金蜡台,又要来打。
朱樉猛的将头抬起,望着跪在地上的盈妃,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两鬓竟已显出几丝白发,心下大恸,狠狠咬了咬牙:“父皇……儿臣……儿臣全听父皇旨意便是,请父皇息怒。”
进了清荷的在城东的宅子,仪华才发明有点不对劲。清荷想走。
仪华倒也不恼,自顾自的拣了绣墩坐下:“这里你是千万不能住了,你欺诈了常家这么些财帛,阿谁常云月还能让你好过?你如果想跑,我劝你最好跑的远一点,不然被捉到,可就是死路一条。”
清荷一愣,仪华却已凑到近前,哼笑了一声:“我们徐家随万岁爷建国,纵是获咎了太子妃,不过是降官降职,但是你便不幸了。”仪华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玩耍的平哥儿,点头道,“倒时候平哥儿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常云月不晓得会不会对他好呢?啧啧啧,这么个好孩子,怪不幸的。”
朱元璋腾一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气的满身颤栗,点指道:“宋濂是如何教你的?你的圣贤书都读到那里去了!竟是如此目无君父,你不是想碰死在这里吗!好,我成全了你!”说着,回身四顾,顺手操起案台上的香炉,狠狠往他头上砸去。朱樉躲也没躲,铜质的香炉“咣当”一声击到头上,香灰散落出来,稠浊着殷红的鲜血,顺着眉毛淌了下来,浸红了半边脸。
见二皇子来,殿的禁卫和寺人皆行了礼,有人跑出来通禀,不一时便召他出来。朱元璋正坐在御案旁阅着折子,抬目睹朱樉冒莽撞失的闯出去,心中略有不快,沉色道:“这时候如何跑到这儿来了?”
朱樉倒是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将嘴闭的死死的。
皇后大惊,道:“皇上,千万不成,盈妃并无错误。”
江宏盛没有罢休,苦苦道:“殿下,您要三思,如果触怒了圣上……”
天子已是怒不成及,见来的竟是盈妃,喝骂道:“看看这个孝子!长本领了,要在我面前寻死!好!既然如此,你们都去碰死!”
仪华这才板了脸,将事前预备好的银票扔在桌上:“这是三万两银票,山西钱庄,你尽去兑换,我在直沽城外替你购置了田宅,只要你肯运营,想必糊口也不会非常艰巨,今后将平哥儿养大,也算善终,明日便会有人来接你们母子,你本身好自为之,若再生是非,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回身拜别。
朱樉被他扯着,步子一顿,神采似是厌到了顶点呵叱了一声:“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