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五章 血引泰山震
从皇宫到白云观，这整整半日的脚程，于平常百姓而言已非常疲累，于张均枼这类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的令媛蜜斯而言，更是一样苦不能言之事。
“是甚么代价?”张均枼未曾拐弯抹角。
张均枼猜想此事不会这么简朴，当即接话问道:“另有甚么，道长无妨直说了吧。”
她记得那日喻道纯找到她，直言她今后将嫁与帝王，将来定是母范天下之人，现在朱佑樘储君之位即将不保，她定然要寻他求个解法。
“娘娘果然来了。”
喻道纯冷冷一笑，“娘娘果然好派头。”
第二日中午，泰猴子然地动，震感非常激烈，且不说全部济南府，就是全部山东布政司，都遭了不小的罪。
看来朱佑樘的储君之位，算是保住了。
“我若无七情六欲，便不会再有喜怒忧愁了，是吗？”
“是。”
“娘娘想如何保太子的储君之位?”
怀恩此举只怕是弄巧成拙，帮了朱佑樘一个倒忙。
“这符水，会令人的心渐渐衰竭，娘娘现在另故意愿未了，这颗心便是不清净，待娘娘何时断念了，这颗心便也死了。娘娘现在悔怨还来得及。”
“好，我情愿，”张均枼言罢目若溪水，热泪充盈。
“人若偶然，便无七情六欲，同业尸走肉。”
张均枼欠身谢礼，随小羽士出了禅房，喻道纯凝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可惜，点头感喟道:“唉，世人总被情所困。”
张均枼闻言抬眼，终见“白云观”三字，甚感欣喜，她本觉得她不能对峙走到这儿。
“是为太子?”
提及民气所向，易储之事天然有东宫一党中人悄悄与太子禀报，提及此事，朱佑樘并无多大的反应，换句话来讲，他倒是但愿如此。
“娘娘想作法引得泰山地动，此法倒也可行，只是这天下万事万物皆相生相克，”喻道纯言语间不急不慢的下地，走至张均枼跟前，“娘娘定然是要支出代价的。”
当日喻道纯言她今后定有事相求于他，要她徒步走至白云观找他，她还曾有几分不屑，熟料她现在竟真的徒步走来拜见他了。
话音方落，隔壁禅房的屋门俄然敞开，一个面貌俊美的男人徐行而出，那男人眉心似有忧愁，一身月白华袍衬得他非常高雅冷峻，只闻他对着喻道纯轻唤了声，“道长。”
太子夙来贤明睿智，朝中天然有很多大臣心向于他，可朱见深看来情意已决，先有怀恩力保太子，一番义正言辞惹得他龙颜大怒，一语贬去了凤阳，有此前车之鉴，现在哪另有人敢站出来为太子说话。
易储并非儿戏，此动静朱见深不过与几位内阁大臣提过几句，不想仅这半日的工夫，此事便已在朝中传开了。
张均枼底气不敷，“泰山喻东宫，若泰山震，东宫必稳。”
“娘娘，到了。”
“并无辨别。”
张均枼回过神，“我不悔怨，”语罢抢过符水一口饮下。
这天下间，又有谁知他同张均枼一样，皆是偶然庙堂，爱好官方安闲之人。
“施主请。”
喻道纯侧身，“另有八个月。”
喻道纯蓦地睁眼，“若泰山地动，全部济南府皆会遭到连累，娘娘有此私心，难保将来不会折寿。”
“道长能够取我的血了，”张均枼伸脱手，望着喻道纯斩钉截铁道。
喻道纯这便拿起符纸，不知使了甚么体例，竟让符纸自燃起来，待符纸将近燃尽时，又丢在那碗水中，稳稳铛铛的端起来放在张均枼面前。
张均枼服从于万贵妃，若他不再是太子，她便不会再千方百计的设想杀他了。
“那与死人有何辨别?”
劈面走来一个面孔稚嫩清秀的小羽士，至此躬身与张均枼施了个礼，昂首语道:“师父已推测施主会到此拜访，请随我来。”
喻道纯兀自拿起罗盘托在手掌上，凝着张均枼道:“贫道是削发人，不杀生。”
“如何说？”
“我不怕。”
张均枼知他此话何意，见他将罗盘托在手内心，未曾多想便以短剑将手指割破，滴了滴血在罗盘上。
“娘娘可愿做个偶然之人?”
“偶然?”张均枼淡然，顿了好久方才安静的问道:“人若偶然，另有命可活吗?”
张均枼法度沉重，面色惨白，额间不时滴下汗珠来，南絮自知她怠倦，本想着逛逛停停，好让她安息安息，谁知她并不甘心，只道局势告急，迟误不得。
张均枼这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正要跨步，却闻那小羽士在她身后又言:“女施主不成随行，请至别处稍等半晌。”
“是。”
若说她如此苦心徒步走至白云观是为何事，天然是为了朱佑樘的太子之位。
泰山蓦地地动，时天子欲废东宫太子之位，人们皆道是天意，而天意不成违，以后，便再无人胆敢提及此事了。
张均枼未语，怔立很久，喻道纯又言:“娘娘有一炷香的时候考虑。”
只是朱见深召谕已下，这会儿传旨的寺人已到了端本宫，正要宣旨，却被俄然赶到的牟斌拦住。
“明日中午，若泰山震，则储君保，若泰山不震，则天下大乱。”
“以符作药，以血作引，吃下此符，娘娘的血轻则可使泰山地动山摇，重则可使天下大乱。”
张均枼听及此话回身，见南絮望着她目中略带担忧，便微微点头表示她全面，南絮这才随另一羽士退下。
“本日拜见喻道长，是有一事相求。”
喻道纯亦直言不讳，“代价就是娘娘的血。”
张均枼方进了禅房，小羽士便带上了门，只见喻道纯双目紧闭，盘腿坐在榻上，面前的食案上摆放着一张符，一碗净水，一柄短剑，另有一个罗盘。
可张均枼并非如此假想，她觉得，他会是以事而自暴自弃；她觉得，他会是以事而痛心疾首；她觉得，他的那番豪情壮志，是为江山社稷而生，是以，她要保他。
说来这倒也不是朱见深宠幸万贵妃而至，昨日万贵妃与他谈及此事时，他本也是怪她混闹，可到底是看不过她寻死觅活，便承诺了。现在怀恩又不承诺，他已有几分摆荡，可谁想怀恩所言，句句皆向着太子，这便叫他愈发思疑是太子已将怀恩拉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