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丧家之犬
等贾家世人临时安设下来,史今仓促赶来。
客岁他们兄弟借着薛家干系安排贾代化应童试,眼下他们继母就能借着薛家被抄家之事,鼓励丈夫逐两个原配嫡子出族。
这自古以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公然不假。
霍大伯年过花甲,身边只要这一个孙子,天然当留在身边奉侍。
霍小宝跟在父子跟前,倒是悄悄乍舌。
霍大伯赶紧点头:“对,对,还是离了金陵,离的远远的。”
“衙门里传出来的动静,知府的背景倒了,估计是晓得保不住金陵知府的肥缺,想要走之前捞一把,就盯上了没有甚么背景的薛家。”贾源道:“不过薛彪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早已将财帛都送走了,只剩下一堆婢妾养儿,让知府衙门跑了个空!”
之前已经探听米价,一斗小米百文钱,这铺子用工两天薪水就是一斗米,薪酬太丰富了。
霍豹跃跃欲试,石头没有主张,望向霍大伯。
大师这才发明,人群里有几个健仆搀了一人,是双目紧闭、毫无赤色的中年男人。中间跟着一妇人,虚衰弱弱倚在一仆妇身上,也是站不稳的模样。听着话音,这两人不是别人,恰是贾源的兄嫂。
门外,呼啦啦站了十来口人,为首的恰是上午才别过的贾源父子两个。
加上两人生母娘家式微,后娘家便宜娘舅考了进士,一起一落,更使得兄弟两个没了背景,日子过得跟黄连似的。
“给的报酬太多了,这金陵表里很多流民乞丐,只要号召一声管饭就能招很多人,那里用五十文钱一天?”
兄弟两个被继母顾忌、家属压抑,文不成武不就,全数希冀都搁在贾代化身上。
“迁怒?不过是借题阐扬罢了!”贾源满脸悲忿,咬牙切齿。
之前被那五十文一天的人为烧昏了头,现在想想,可不是透着古怪。想起明天就走了一批伴计,兄弟几个都生出几分后怕。
知府没有捞到薛家的银子,少不得要盯上本地大户。
“说不好!各地离夏收还远呢,得缺两、三个月的粮,如果粮铺真往外运粮,也不会只这一回。还是多探听探听才安妥。”霍五想了想,道。
都说“家丑不成传扬”,可落到兄弟两个被逐家门的境地,也就没有甚么可需求讳饰的。
传闻过兄弟争产业争得人脑筋打成了狗脑筋的,可这亲生祖父能受了妇人勾引,狠心断绝孙子出息的,还真是鲜有听闻。
兄弟两个生母早逝,生父续娶。
霍五顾不得扣问详情,叫人将伉俪两个扶进房里。
霍大伯却不肯,想要将石头拜托给霍五父子。
贾家继母就是借着不扳连贾家的由头,鼓励丈夫将贾家兄弟两房摈除,顺带着就义贾家嫡长孙的科举宦途。
乃至连城里堆栈都不让落脚,使得贾源兄弟只能连夜出城。
贾源明显是怒极,双目尽赤,额头青筋直暴,死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工夫,贾代化也仓促到了,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倒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屋子里沉寂下来,大师都生出几分不安。
“大哥,还是收了这些银子,在城里赁处宅子,多预备些粮食藏着。不管是白衫军打金陵,还是金陵戒严,城里都比城外安生。”
贾代善嘴快,已经哭着道:“霍五伯,祖父将我们逐削发门了,还叫人打了大伯!大伯娘拦着,也被打了!”
这贾家啊,想要不败也难。
这都甚么年景了,恰是一家人该抱团用力的时候,反而从内部折腾起来。
牛家三子在粮铺找了临时伴计的差事,明天就要解缆平常州送粮;霍豹几个买东西、探听物价,倒是并没有找到合适差事。
今后给儿子挑媳妇可得好好掌眼,不能让这等短视暴虐妇人进门。
“贾二弟,这……快出去!”霍五游移了一下,号召世人进了院子。
倒是个实在人,并没有说甚么同仇敌忾的话,却也撂下话让贾家兄弟好好休整,明日就帮贾源跑军中的缺。
贾源忍怒听了,扣问医嘱,霍5、霍小宝父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薛家来。
这贾演、贾源兄弟两人,是同胞兄弟,并不是霍五之前觉得是贾家旁支,而是嫡出正脉,是贾家属长嫡妻所出。
不过半天工夫,气质儒雅的少年身上就多了冷冽。
“店主还召人跟车呢,要不石头几个明儿也去常州,一天五十文钱。”牛大郎热情号召。
“有老伴计吗?”
那些人真的是去运粮吗?要不是运粮的话,去哪了?
“霍五哥,是我!”有人哑着嗓子,隔着大门号召着,听声音不是别人,恰是贾源。
“贾二弟,那你们今后有甚么筹算?”霍五叹了口气,问道。
贾家世人在小院子里暂歇一晚,次日就近另赁了宅子搬了出去,不过走之前,却留下一人。
“老五,但是有甚么不对劲?”霍大伯猎奇道。
霍大伯不由心动,霍五倒是皱眉。
霍五点头,引觉得戒。
“大哥,石头孝敬,不会肯的!我们爷俩又不是不返来了,等下次返来石头如果想出去再跟着出去就是。”霍五道。
金陵到常州三百多里,来回半月,就是小一两银子。
霍五父子听了原因,少不得诘问两句薛家被抄家的原因。
又看那贾演之妻,悄悄说了:“这个年龄做小月子,可得细心调度,要不然怕有碍寿数。”
比及晚餐,世人就在宅子里开伙。
牛家三子面面相觑。
院子里传来短促的拍门声,惊得大师纷繁起家,出了屋子。
饭后,掌灯,大师在堂屋里,提及下午找活儿的事。
贾演挨了二十板子,后背到双股之间血肉恍惚,老大夫看了都直感喟:“打狠了,怕是伤了骨头,且要养着日子。”
“砰砰砰砰!”
“霍五叔,那……这是如何回事?这、这差事还能不能接?”牛大郎带了不安道。
豺狼兄弟的去留,由他们兄弟两个自决;石头的去留,老哥俩起了争论。
“南山村的事前不说,只说路上救人的事,史家是地头蛇,现在千好万好的,转头为了保住自家后代,真要反咬一口,我们也说不清楚。我就小宝这一条根儿,实不敢有半点莽撞!”
“等大哥好了,我们就去当兵!暮年被压得透不过气,史今就提过此事……一向被孝道压着不得去,现在成了没有家属的孤魂野鬼,倒是安闲了!”贾源咬牙道:“黑心肠的妇人,想要绝了代化出息,踩死我们,我们偏生不死!”
霍大伯想起孙子的脾气本性,叹了口气,不再多话。
被家属除名的子孙,又与通匪人家有婚约,不清不白,想要科举退隐,谈何轻易?
这将来两个建国国公,从士绅人家的嫡公子,到没有家属庇护的伶仃之人,仿佛也有了造反的来由了。
既然出去找了半天活儿,他们对于用工代价也不是一无所知。现在这市道上活儿少人多,确切如霍五所说,很多用工尽管饭,一文钱都没有。
小米粥,小米面糯米做的蒸糕,配上凉拌的白菜心与萝卜丝,非常清爽适口。
屋子里一下子温馨下来。
“招了多少人?要运多少粮?”霍五问道。
“有百十来号了,估计得2、三十车。”
等大夫走了,霍五便低声扣问:“令尊但是因薛家之事迁怒你兄弟俩?”
“有,每车跟两个老伴计,个顶个都膀大腰圆,有把子力量。”
之以是同意让最有但愿考中进士的后辈跟薛家订婚,并非是妄图商贾人家陪嫁厚,而是借着薛家与知府衙门的干系绕过宗族招考。
“蛟缠身”、“蛟化龙”如许关乎身家性命的事,霍五当然不会说,只拿之前杀匪兵、击退匪兵的事说事。
霍五大踏步几步上前,拉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