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何为妖孽
彭先生没有答复李林塘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林塘,你还记得你儿子短命的时候,你是甚么表情吗?”
“牛鼻子你别乱放屁!”虎子虽是被李林塘擒住,却还是不断挣扎,李林塘一边加了几份力量,一边对着付羽士骂,“这小子怎会无缘无端变成如许?还不是被你暗害了!我刚才但是听得清楚了,就是你把他搞成这副模样的,你可别想认账。”
付道人本已是有了赴死之心,等了半晌,听到了破空之声,倒是迟迟未觉到痛苦。他伸开眼,眼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已经不见了,彭先生站到了他劈面,拦在了他和虎子之间。再伸手一摸,本身的胡子被齐刷刷打下颌尖那边削断了,还破了点油皮儿,不伸手摸还觉不到疼痛。
“可曾有正道修士被我弟子殛毙骸骨无存?”
“师兄!使不得啊!”李林塘听了这话,脸刹时变了色彩,“你这是拿你的阳寿在换他的活路,值得吗?”
“未曾有。”
付羽士轻叹了一声:“鬼家门……当初你这厮假死,竟然蒙骗了这么多人!未曾想你连改名换姓都不肯,逃到了关东,竟是没有被正道发觉。这藏头露尾,也算得上你的本领了。”
这付道人现在也是伤疲的身子,自是不敢跟彭先生硬碰硬。刚才刀架在脖子上硬气,那是走投无路,何不死得有几分面子?现在得了活路,天然是要借坡下驴,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拿本身命去搏,那才是傻子干的事情呢。
“可曾有受害苦主向您哀告要求?”
彭先生闻言,走到李林塘那条大铁棍旁,摸了一下,还是微微有些烫手。因而他把手缩回了袖子里,隔着一层布料,费了好大的力量把李林塘的兵刃从地里拔了出来。
“未曾有。”
这不算完,彭先生又祭出另一张符纸:“灵台清,法目明,勘破邪祟孽障,还本源清净。心本咒,如律令!”
“师兄!你与他费甚么话?”李林塘有些不耐烦了,“剁了他脑袋便是!这厮刚才还想把我做成烤肉呢,杀了他,免得后患无穷。”
“欲加上罪,何患无辞?”彭先生说,“我彭或人纵是万死难赎罪,也连累不到我的弟子身上。还是说你们龙虎山的仙师也学会了朝廷的那一套手腕,一人出错满门抄斩?真是好大的威风。”
“他不是妖孽,”彭先生仍然是一副不急不缓的语气,“他是我的弟子,他大名叫彭虎,奶名叫虎子,是我自小养大的鬼家家世十六代嫡传大弟子。”
“好!”付道人大呼了一声,“你认了他是你的弟子,你还敢说你不是魔道?这小子身上阴气昭彰,发了狂连肉身都化形了,那里还敢说不是妖魔?你这个妖魔的师父,还不是魔道?你们鬼家门,还不是邪门歪道?”
“你这是何意?”付道民气里迷惑。
“姓名是父母给的,”彭先生又把刀向上提了一丝,贴在了付道人下巴的肌肤上,“走到那里,彭某无愧于六合,干吗要隐姓埋名的。来关东定居,只不过是讨厌了关外江湖狼籍,现在国难当头,我一个小人物只是想苟全性命,天然是要找一个你们这帮正道人士寻不到的处所躲安逸。”
“如此说来……”彭先生声音进步了半分,“既然我家弟子未曾有我说的各种劣迹,你何故说他是妖魔?”
“好!我便是成全你!”彭先生一声喝,手起刀扬,一道寒光闪过!
彭先生接过李林塘的话:“付仙师,我师弟还记恨你当年那一脚呢,你说我当不当在这里取了你的性命呢?”
“修行驭煞术,就是逆天施为,就是邪门歪道,”付道人未经考量便说,“邪门歪道,大家得而诛之!更何况你们鬼家门哪一辈没有过为祸人间的妖修,就是你彭秀篆,手上有多少性命,怕是都数不清了吧?”
李林塘听彭先生这话,只是感觉刺耳,内心起了一层火气,又敏捷地低沉了下去。他说:“这是你的事情,我多说无用……我们归去吧。”说着,他从虎子身上撕下了两片布条,勒住了虎子的嘴,又捆缚了虎子的双手双脚,把他摊在了地上。
付羽士此时倒是硬气的很:“你们这些邪门歪道,能养出这么短长的魔物,天然不会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当初我瞎了眼,还与你一同诛魔,现在我只光荣我趁早识清了你的嘴脸,与你一刀两断,不然说不得要与你多造多少的孽障!”
“闲言少叙,”付道人闭了眼睛,“本日贫道落在你们这一班贼人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本日取了贫道性命,来日自会有正道侠士替我讨回这个公道。你脱手吧。”
待虎子再醒过来,那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李林塘又是把虎子往地上一摔,反剪了他的双手,膝盖压在他的背上:“是你家的小崽子,跟洒家有甚么干系?当年我劝你你不听,现在可好,这小东西成了气候,你清算起来都吃力,我看你如何办!”
彭先生上前一步,取出一张符纸:“凝气令。聚八方气,化五行术,收敛神魂,驱煞平心。”那符纸一抖,落在了虎子身上,化成了点点荧光融了出来,虎子脸面手脚上的色彩缓缓规复了普通,那身上创口里淌出来的,也变成了普通的血液。
这一回李林塘又把虎子扛在了肩上,他在四周的废墟里扫视了一圈,指了一个方向:“师兄,你把我的铁棍帮我拿着,能够热一点,你谨慎。”
“未曾有。”
有了彭先生这话,付道人也是把本技艺中的软剑扣回了腰带上。他对着彭先生和李林塘各一拱手:“二位,我来昌图府也是要居住一段光阴。自此低头不见昂首见,有得是时候论道。明天的事情我记下了,来日,我们再论陈年陈帐。”
“我是个修士,”彭先生说,“术法不分正邪,人……也很难分正邪。你们常说‘自古正邪不两立’,你可晓得有多少人是被逼上梁山?”
“双蛟”曾多少时也是中原江湖上享有赫赫威名的一对兵刃。被人从身后伸过双手,把这么一对凶器架在本身的脖子上,想来任谁都不会感觉舒畅。
“未曾有。”
彭先生撩起长衫,把双蛟插回到后腰的刀鞘里,说:“我明天要如果杀了你,便是成了你口中的‘妖修’了。你固然是想对我门徒脱手,但是你也没讨得好处,明天的事情便是算了。话我说在这里,我在昌图府太阳寺已经住得风俗了,那边有我的几亩菜地,我舍不下,你如果想纠结一帮‘正道仙师’前来剿除我这个‘邪魔外道’,彭或人毫不再躲。你这条命,我先存放在你那,我不要利钱,倒是有一样:你如果还想对我的弟子脱手,我就得把这条命讨返来了。”
说完,付道人一甩本身的大袖,回身就走,也不怕那彭先生与李林塘在背后使甚么手腕。张黎见那付道人都走了,想着本身留在这里也见不得好,喊了一声“付仙师等我”,便是追在了付道人身后。
“你对我门徒脱手了?”彭先生悄悄皱着眉,快刀微微一抖在付道人的脖子上擦出了一道血痕,“你身为前辈高人的宇量呢?用暗害的手腕对于一个小辈,付仙师您倒是越活越局气了。”
彭先生挥挥手,一哈腰呕出一大口淤血来:“当初我年青气盛,一定是甚么功德。何况我也是伤得不轻,还是不要复兴事端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家这个小崽子。”
彭先生趁着李林塘占着双手无处可避,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如何跟你师兄说话呢?如何办?凉拌!先把这小子清算回戏鼓楼去,等他完整循分了我再给他做场法事。”
这张纸符没有落下,而是直接在彭先生指尖燃烧了起来。这张符纸烧得非常迟缓,丝丝缕缕的火苗舔舐着彭先生的手指,但是彭先生的手上却没有留下涓滴陈迹。跟着这张纸符的燃烧,虎子外翻的獠牙和额头上凸起的肿块,一点点的消逝了下去。待符纸烧尽,虎子的脸孔也回到了本来的模样。
付道人冷哼了一声:“对于妖邪,本应无所不消其极,诛魔一头,挽救千百生灵。”
待两人都走得远了,李林塘抱怨道:“师兄啊……当年你可不是这么本性子。这姓付的本领不低,如果哪天再来找我们的费事,指不定弄出甚么幺蛾子。他们走了还没多久,你现在追还能赶上。”
“你可曾亲眼得见我这弟子掳掠奸骗?”
付道人缓缓昂首,渐渐拧过脖子,吃力地用眼睛的余光扫见了彭先生埋在暗影里的脸。他说:“你如果当真是正道修士,放开我,待我一剑成果了这个妖孽,我再返来引颈受戮。”
彭先发展出了一口气,把双刀放松了一些:“你口口声声说我彭某的弟子是妖魔,那么我问你,你可曾亲眼得见我这弟子杀人越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