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八章 金匠收据（上）
杜伦点头称是，趁着骆行摆椅子的工夫，他迫不及待，还是先答复了韩枫的几句问话：“据探马所言，赵公的军队已经都被张博远兼并了，至于赵公如何，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猜他是被囚禁着成了傀儡。这位白公子是去做粮食买卖的，现在运去的货全被赵公强征了，我看他走投无路，才把他带回军中，还但愿圣上不要见怪。”当着外人的面，他说话语气毕竟没有跟韩枫暗里谈天那么轻松。
白沐风原觉得与韩枫站在一起的那女子是西代的新后，听了骆行的话，才知本身竟看错了。他转头瞧去，只见一倩影从他身后倏忽“飘”过，眨眼工夫便到了韩枫身边。“此人速率好快。”白沐风初觉惊奇，待看到离娿真容时，只觉蓦地间被个炸雷打在头顶，面前除她以外，甚么都瞧不见了。
“哦？”听他这么说，韩枫倒起了几分猎奇。他将那几张纸片又细心看了看，本觉得是张博远为拿走粮食而打的白条，可那纸片上的字样却与平常白条有很大不同：此中几张纸有某金银工匠的签书画押，另有几张纸上边写着黄金几两，利钱多少。
杜伦哈哈笑道：“别怕别怕，总归都是人，谁还能吃了你去？圣上问甚么，你就答甚么。我们西代人说来都算是化外之民，若论礼节，又岂能与江南相提并论？”
韩枫和明溪这才看向白沐风，韩枫见他痴痴地盯着离娿，倒也不觉得意，只笑了笑，看向杜伦道：“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位贩子？大师说话不晓得要说多久，无妨先都坐下吧。朕也有很多话想问呢。”
那白沐风被杜伦喂了颗放心丸，这才结壮一些。两人一前一掉队了大帐，白沐风刚要跟着杜伦一起拜倒，就见一男人几步迎上前来，弯身扶起了杜伦，朗声道：“都起来，都起来，不必多礼。杜伦，你如何返来得这么快，统统停顿得是否顺利？”
这两人可真是人中龙凤，白沐风也是头次见这阵仗，心神震惊之下，连韩枫让本身起来的话都没听清，还是一下子跪在地上。
韩枫早说了杜伦不管甚么时候返来，动静都不需迟延的军令，骆行接了杜伦，便一溜小跑去了大帐。白沐风听他们口中说着甚么“圣上”，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他是走南闯北的行商，也曾到过很多处所，见过很多大场面。现在见这西代的帝皇四周只要二三百名流兵，看场面乃至连丰州城的守将都不如，心中顿时送了几分，暗忖这帝皇看来是个夷易近人的性子，只是这么些人就想着夺丰州城，岂不是在白日做梦？抑或是他本来带着的兵多，在打落雁关的时候全被杀了？
韩枫道：“这我明白。但是这收据上，又如何会无益钱？”
白沐风昂首悄看，不觉暗叹一声：这就是西代的帝皇了么？看他边幅但是比平生见过的统统女子都要标致很多，听闻西代和北代的帝皇都有夷女的血缘，现在看来，这传闻竟然半分不假。只是，看他模样不过二十六七岁，如何却让人感觉如此沉稳，乃至比那丰州城的守将还要可靠结壮。而看过韩枫以后，他又看向了这西代帝皇身后的女子，见那女人二十岁出头年纪，身上穿的服饰虽极其粗陋，也没有佩带着金银钗环，但她气质雍容高雅，只因她在，这败落的帐篷，便有如皇宫内殿普通熠熠生辉。
“没想到大人还留着。”白沐风轻叹一声，拿起几张纸片看了看，又丢在一旁，“哼，都是些唬人的玩意，不过是丰州的官衙们惺惺作态的一点表示。”
听他喊本身一声“圣上”，韩枫的目光顿时暖和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好。白公子，你这一千石粮食都被张将军扣下了，朕也晓得你很难堪，不晓得如何归去交代。不过你也不消焦急，等朕打下了丰州，该给你的，朕一两银子都不会少。”
“真的！”白沐风面露忧色，但心中的狂喜转眼又被疑虑压下：西代只要二三百人，破城又哪有那么简朴……这大话，有谁不会扯呢？
俄而，骆行回到杜伦面前，让他带着那救来的小子一同进帐面圣。白沐风不由得“啊”了一声，孔殷之下扯着杜伦衣袖，道：“大人，我……我……我可不知该有甚么礼节……万一冲撞了……那可怎生是好？”
“金匠的收据？是了！”韩枫这才恍然记起何时见过近似的纸条，那还是他初到风城花都之时，为了哄婉柔高兴，为她买发钗时，曾在柜上瞧过那珠宝店的帐本。那一眼仓促瞥过，就连白童都不记得，更何况是他本身了。念及婉柔，韩枫这才感觉心尖上微微一酸：从锋关芒城分开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她。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也不知她过得如何——只怕她过得定然不会高兴吧。
韩枫阅人无数，看他欲言又止，便知他在担忧甚么，遂欣喜道：“白公子，你不消踌躇，也不消顾忌甚么。朕听杜大学士讲，你们全部家属都是贩子，想来除了到帝都的以外，也有去其他处所的。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当是在跟我们西代做买卖，总不会亏了你甚么。”
白沐风苦笑两声，暗道韩枫说得也对，本身的家属现在是在江南攀附着越王，但若今后越王倒了，抑或西代真的崛起了，那么本身能够多搭一条线，也何尝不是件功德。思虑恰当，他开口道：“禀圣上，小人这一次统共带了二十车粮食到丰州。每车共有五十石，想来能供城中兵士吃上一个月。”
白沐风一向绷着一根弦，恐怕说错做错甚么，直到听韩枫问了这句话，才舒下心来——这些数字他烂熟于心，只是刚要开口，又有些游移：本身毕竟是江南的人，倘若西代今后事败，那本身又会有甚么了局？
“这是甚么，仿佛见过，但怎能拿这个来抵粮食呢？”韩枫奇道，他模糊感觉这跟丰州有金矿的事情挂钩，但因这纸破坏得过分短长，又委实瞧不出甚么内容。明溪见他眉头微蹙，便从他手中将几张纸片接去，细心看看，忽地“呵”了一声，笑道：“我当是甚么，本来是金匠的收据。你呀，向来没给我送过金饰，天然不晓得了！”
一起风驰电掣，几人都忙于赶路，连晚餐都没有停下来吃，当日半夜，便回到西代军中。白沐风想来是第一次进虎帐，每走一步便感慨一声，活生生像是个刚进大城的乡巴佬。
来驱逐杜伦的是骆行。绝大多数兵士都已歇息，韩枫等人也早睡下，唯有骆行熬着通红的眸子子一向在候着杜伦的到来——他当日没有当作使者，便另请了这个苦差事，但愿能够第一个将杜伦返来的动静奉告圣上。
杜伦见白沐风面露惶然，微一沉吟，从怀中取出一叠碎纸片，交在白沐风面前，道：“白公子，我见你之前把这些纸片纷繁撕碎，这纸片上又有丰州的字样，不知这是甚么东西？是张博远给你的么？”
韩枫“嗯”了一声。一起而来，他也晓得这世上凡事不会依着本身最无益的设法去走，老是费事不竭。与被困地下比拟，赵公那两万兵马，看起来并不算甚么首要的变故。他想了想，问道：“白公子，你带去的粮食统共有多少，够那些人吃多长时候？”
这一顷刻，他几近感觉本身已经死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女子，乃至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能描述她边幅的话。这女子应是山川间的精灵才对，她如何能够是个活人。
“这马可真快，鄙人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脚力！”回程中，白沐风如同翻开了话匣子普通，不断在感慨天马的速率。见他暴露少年心性，杜伦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这男人是聪明人不假，但看模样受的波折很少，故而还存着些率真脾气，跟常日里他打仗的那些人全然分歧。
韩枫与明溪都没重视白沐风，唯有离娿瞅见了那瘫倒在地的青年男人，她“咯咯”一笑，道：“诶，骆将军，你扶人也该扶稳一些。我瞧这位公子是被我们吓到了，谨慎别摔着他！”
见韩枫神采黯然，明溪的神情也是涩然：“是我说错了。呵呵，本来你是给别人送过的。”说出这句话后，她也觉当着世人面如此酸意实足委实不好，便暗沉心神，转入正题：“有些人得了金子又不想当钱花了，便会拿给金匠去做成金饰，金匠为确认本身收了金子，天然就会写下收据，写了然收了几两几钱，便利交货的时候比对。”
骆行紧随在杜伦、白沐风身后入帐，这时倒顺手搀了白沐风一把，又对韩枫道：“圣上，照您的叮咛，离后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