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二章 父子之隙
孟纤纤也起了急,可刚要开口禁止,詹康就按住了她肩膀,对她摇了点头,又对詹彦德拜倒在地,道:“父王,不消游移了。军中大小事件唯有我最清楚,将军们也都与我熟悉,这等大事我若不去,岂不摆荡军心?”
他这话说得倒像是在给詹彦德下号令,完整不似一个儿子应有的口气。而詹彦德还未回话,就听庞三手中的算盘“哗哗”响了两声,那老者将手中的铜算盘往桌上一扔,沉声道:“世子,你这话是甚么意义?”
詹萧本年四岁,生得虎头虎脑,因是家中季子,故而被越王宠到了天上,连带着詹萧的生母五王妃也集万千宠嬖于一身,风头一时无两,乃至超越了曾经在王府当中说一不二的四王妃。
一向温馨的麓州城主廉昀这时终究开了口:“我们与芒侯向来都秋毫无犯,当年西代的韩帝即位之时,王爷还曾派人前去道贺,虽说使者出了事,可毕竟那是天灾而至,我们与西代仍然订交深厚。更何况,西代的韩帝曾经还在王爷部下待过一阵日子,跟世子干系也甚好……他们,总不会冒然进犯我们吧。”
而孟纤纤在两年前也为詹康诞下一子,那么究竟是嫡子长孙更首要,还是季子更首要,在王府当中,在这风城花都当中,都已成为了世人谛视标核心。显见现在詹康拼着去建军功,也不过是为了坐稳这个位子。
詹康坐回位子,又喝了一口茶,待气味和缓下来,才又道:“父王,只是儿臣这一去,城中之事再无人卖力,还请……还请您务必支撑儿臣的决定,不要听了旁人的谗言……此事、此事乃至比军争还要首要百倍千倍,委实错不得。”
他父子这一场真情透露,话里话外却都是戏,似是将四周的人都视作无物。世人面面相觑,都觉悚然心惊。而这些人中,对詹彦德与詹康之间的芥蒂最为体味的,天然是孟纤纤。她心知这芥蒂的根是因颜十一而种,可真正的生根抽芽,则在于越王四子――詹萧的出世。
庞三固然没有官职,但数十年如一日身兼江兴帮账房与越王府的大管家二职,这江南的经济大事,亦有很多出自他的筹划,而论及资格人脉,他在这风城花都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常日里就算是詹彦德也要卖他三分薄面,更何况被他从藐视到大的詹康。但是此时詹康却对着庞三浅笑一声,道:“三哥,我们就这件事已经吵了不下十余次,本日还要吵么?我并不是质疑你的忠心,只是您的设法过分陈腐,若持续如您所言墨守陈规,我们不如拱手将这江南半扇尽皆送予芒侯!”
詹彦德道:“不错。至于他们能够让韩柳二人拿甚么来互换,我们多数也能猜获得。不过北方的局势既然影响不到我们,还是先往昔看看伏涛城吧。芒侯与梁公的交代已经完成,西代雄师过了伏涛城界,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要到我们的鸿沟了。”
欧阳申眉头微动,空张了张口,但毕竟还是没有出声。詹彦德瞧在眼中,心知故交体贴女儿,可又不能在世人面前闪现,暗忖倘若詹凡陪着欧阳小妹,大师也能略放一放心,可恰好那不孝子又不知去了甚么处所,当真是愁煞了人。
是以,诸多传言也冒了出来――有人传说世子身材衰弱,三王子又偶然政事,越王便将一腔希冀都放到了四王子身上,乃至能够将世子的位子传予他。
几人细想一阵,詹康又咳了几声,才接下话来:“这么说,张赵二人是不得不平软低头了。”
詹彦德对廉昀略显无法。这位麓州城主甚么都好,偏是这性子过分暖和,做个守成的城主那是在得当不过,可在乱世当中,迟早会成为野兽争抢下的一块肥肉。
廉昀重重叹了口气,愁眉不展。他的麓州城固然在风城花都统领范围的南边,但希骥山就在城侧,赤骅马是兵家必争之物,从伏涛城往东南到希骥山一起上又满是平原毫无隔绝,倘若两方真要开战,这城中百姓就要面对一场大难了。
詹彦德的双手已经扶住了詹康,詹康却仍不肯起家,直到对着詹彦德重重磕了个头,才站起家来,道:“多谢父王,儿臣必然谨慎。如果三弟回了家,让他务必前来助我。”
“唉,罢了。你既执意要去,我也拦不了你。”越王一下子像是老了很多,他欠身去扶宗子,低头细瞧,见才三十出头的儿子两鬓已有了很多白发,心中如被锤击,甚是酸痛,“这风城花都中的将领兵士,任你遴选。为父会等着你的捷报传来……别、别焦急冒进,那罗怀信虽是年青,但这几年却也打了很多硬仗,西代的兵士较之我们的兵士也多历练,是支劲旅啊。”
似是看出廉昀的忧愁,欧阳小妹温然道:“明日我就往西走。廉侯,你也不必过分担忧,我一起上会多设禁止,极力护麓州城安然。”
詹康道:“小妹的阵法当然是入迷入化,可一人之力,毕竟挡不了那上万雄师。西代又方才拿下伏涛城,再加上丰州被克的动静,士气正盛,一起东来,只怕势如破竹。”他顿了顿,目光扫视一圈,见世人无一人接话,心底暗骂一声,面上却还是笑若东风,道,“这江南的军务向来是儿臣卖力,几位城主又要忙各自的城务,现在兵祸将至,儿臣责无旁贷。我愿率军西去,其一是为了防备……其二,比实机会合适,亦可主动打击!”
詹彦德的声音不大,但他点出的却恰是世人忽视之处,一时竟震得厅中沉寂,世人无语。
“你……”詹彦德叹了口气,往几人看去,也知除了詹康以外,一时别无拜托之人。但詹康身材一日不如一日,在王府当中也是每日不能离了药罐子,现在要让他带兵出去,即便他只是做个批示官不消上阵冲锋,可本身如何放心得下。
作为越王的总角之交,欧阳申天然明白詹彦德内心的设法。他拱了拱手,浅笑道:“廉侯,您是久居麓州城,没有见过芒侯,不晓得他为人奸滑凶险,那里有甚么信义可言。再者西代的韩帝固然与王爷和世子干系密切,到底掌权的并不是他,现在罗怀信率雄师压境而来,我们若不早做防备,真如果开了战,岂不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