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承熹俨番外（一）
承熹抬眼一扫，眼中笑意微滞，“本宫久不提笔，实在当不起如此盛赞，不如请几位夫人评评？”
另几个青年却动了别的心机：听闻公主脾气暖和，才情过人，又不在乎家世出身，就连入宫为侍的主子都能做驸马，传闻驸马本来还是个面首。
文宣帝先头那一场大病固然养好了，可精力远不如畴前，很多朝事都由太子理。宫中印绶、诰敕都筹办好了，眼看着陛下的心机是要等太子加冠后就即位，不知有多少心机活泛的想从公主这里探个路。
世人相谈正欢，却听不远处有喧闹声渐渐走近――“子琅兄，鄙人还是感觉‘寒’之一字用得妙。”
当时他们还暗讽堂堂八尺男儿做面首吃软饭，实在有违圣贤之道。现在见了人，都忍不住心中暗忖：公主有才情有面貌，做个面首……仿佛也不错……
承熹唇角一贯的含笑都没了，对付了两句，和江俨上了马车。车门关上，帘子合上，江俨把她稳稳地抱坐在本身膝头，下巴颏抵在承熹肩膀上，深深叹了口气。
可承熹一贯深居简出，外人也没传闻有甚么爱好，想套近乎都寻不着机遇。这回可贵赶上了，这些诰命夫人都变着花夸她。
承熹笑得直不起腰，这些报酬了拍个马屁真是费尽了心机，他们又不体味江俨和江家，连阿谀话都不着调。
几位夫人正惴惴不安，却见公主先前浅浅的笑一霎变得非常明艳，仿佛明灿灿的小太阳似的晃得人目炫，一时都有些怔。听公主非常诚心道：“承您吉言。”
江俨理了理话头：“有说我高大魁健的，这是在夸我长得高。”
江俨稍稍豁然两分，公主又问他：“如何出来这么早？但是有人说了甚么不入耳的？”
红素和牵风一边一个扶好公主渐渐往前走,几个诰命夫人牵着女儿上前给她施礼。见公主肚子已经显了，也没人敢往上凑，恐怕离得近了多生枝节。
一名夫人面前一亮，出声喊住了人：“这是本年的前三甲？”亭子里坐着的几个小女人缩在母切身后，猎奇地张望着。
江俨眸光一冷，目光如炬般盯了畴昔。正说话的两情面不自禁今后缩了缩脖子，俄然感觉有点冷，讪讪地喊了一句：“驸马爷。”
“没。”江俨摇点头，阖眼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都是在夸我的。”
承熹心中感慨，承昭一贯洁身自好，只在前两年纳了两个良娣，本年早些时候又没了一个，侧妃正妃的位子都是空着的。本日带了女儿过来的人家都是想要攀个亲，指不定这里坐着的哪个女人将来就是她的弟妇呢。
几个青年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有几个是因为公主的名声，承熹打小博闻强识，书法自成一派，还会自创琴曲。向来百姓对才貌双全的女人都会多些赞誉，再加上锦上添花的出身，她在太学院的时候流出的几首诗文几近被奉上神坛。
几位夫人闻声看去，却见两个幕僚领着几个青年从园子的那一头走来了，树木郁郁葱葱，发明亭子这处坐了几位夫人时已经避不开了，两个幕僚忙拱手请罪：“下官冒昧。”晓得走错了路，当下要带着人原路返回。
本年春闱的探花郎满脸红光，从怀里取出一纸诗文，怕公主离得远听不清，稍稍扬了声说：“久闻公主满腹诗书，一首《学子鉴》鄙人多年来奉为圭臬。克日得了一首新诗，公主可否指导一二？”
“晓得了。”承熹给他理了理领口的一小块褶，也低声说：“别人说的阿谀话你听着,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说了甚么不入耳的,你就怼归去,不必顾忌甚么。”
先头的两个幕僚垂眸敛目，背面的几个青年还没进宦海，端方学得不精，视野往这边瞥了瞥，定在公主身上不动了。
一名夫民气念一转，温声说：“方才远远瞧见了驸马爷，当真是人中龙凤。公主苦尽甘来，这可真是上天必定的良缘。”
走了一刻钟还没到处所，太子府太大，承熹走得有点喘。在江家的时候常常在大门口下了马车便直接换上肩舆，本日再如此这般就太打眼了。红素望着不远处的六角亭问：“分开宴还早，公主可要歇歇？”
说到最后，江俨滞了一滞：“另有个说我龙精虎猛，中间好几小我跟着拥戴。”江俨不由蹙眉，黑黝黝的眸子里透出两分利诱，似是没想明白，慢腾腾测度：“大抵……是在恋慕我让公主一胎怀了俩？”
承熹拿着帕子擦了擦汗，本日确切有些凉，可她还是出了些汗。若不是承昭的加冠礼，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真是一步都不想动的。
本来这是本年春闱会试的前三甲，也有几位是朝中元老保举的豪门士子，晓得本日是太子的加冠礼，各寻门路得了帖子。几个青年也晓得这里坐的是朱紫，忙从回廊走近，离亭子五步站定，恭恭敬敬问了礼。
“如何了？”承熹不由发笑，哄孩子一样摸摸他的脸。
承熹从他怀里直起家来，听着猎奇极了，“夸你甚么？”
承熹不太懂古玩，笑着拥戴了两句。传闻万宝斋比来的买卖实在好，以进步门的都是显赫世家，现在连布衣百姓路过都要出来瞧瞧了，仿佛在这处买个小小的红绳珠子也比别地多几分喜庆。
世民气里打了个突，忙谨慎翼翼地看公主的神采。不怪她们想多，谁家女人二嫁能对劲？听人说驸马爷还是在宫里做过量年主子的，堂堂公主下嫁贩子，两人身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再真的豪情不也得打个扣头？
刚才看他神采就猜到他妒忌了，此时应证了本身的猜想，承熹忍不住笑：“我又没应下，如果然来了打发走就成了。”
那青年似有些不甘心，诗文却已经被丫环呈了上去，在几位夫人间传阅了。
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人跟在母切身边，大抵是没见过大肚子的，眼里满满都是猎奇，一个劲儿往承熹肚子瞅。承熹发觉她的视野露了个美意的笑，小女人脸一红，不美意义地错开了视野，低头不说话了。
既然面首的先例都开了，如何就不能多纳一个呢？
承熹笑着应了，江俨瞅瞅她的肚子忧心忡忡：“椅子上垫个软垫，坐的时候慢一点,换衣时身边也不能离了人。”
“驸马爷，您这边请。”太子的幕僚躬身把江俨往东面一条回廊迎，江俨又朝公主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往男客的方向走了。
万宝斋就是江家的古玩楼。明显是买的，这夫人偏用了个“求”字，说话的本领可见一斑。
她又在亭子里的几个小女人身上扫了一圈，这年纪都有些小，一起走来也没一个开口说话的，身为嫡女仍如此拘束，如果真的与承昭结了亲，怕是有得熬了。
江俨正要上车，却听身后有人喊：“公主殿下！”
江俨心中一暖，他晓得好些人以为他是狗苟蝇营的小人,攀附权贵甚么的。江俨向来都当他们是妒忌,妒忌他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近年来太子身边的幕僚大略出身豪门，每三年一届的科举题目也越来越偏，不是死读书就能答得出来的，老臣们渐渐看明白了太子的心机。坐在亭子里的夫人家中都有待嫁女儿，细细瞧了瞧几人，心中天然有些意动，把那首诗夸出了花。
八月十九,是承昭的加冠礼。前一日在宗庙中行了冠礼,本日便是要在宫外的太子府设席。常日承昭多数时候都住在宫里的钟粹宫，宫外的太子府常常闲置，交给下人打理。
“大多人都是祝我财气亨通，这我懂，是祝我家买卖做得越来越好。”
――敢情还真是爱听这话！
另一名夫人忙接口说：“前些日子在万宝斋求了一座紫檀观音像。那雕工可真是巧了，连老祖宗都说她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那么精美的观音像。”
这些夫人各个都是人精，发明说公主衣裳都雅金饰标致，公主都爱答不睬的，仿佛不在乎这些。可一旦说世子如何聪明，公主唇角浅笑的弧度就会大一些。
在承熹前后下车的几个诰命夫人都等着上前来给公主施礼，驸马爷却一向和公主咬耳朵，只能等在一旁。
几位夫人也连声拥戴，不敢让公主再走。
江俨扶着她下了马车,又低声叮嘱：“不能吃辛辣，不能吃油腻，不能喝酒。”
两人转头去看。来人是两个青年，此中一个便是先前要公主评诗的阿谁，两个青年快步行到马车边上，眼睛一晃就略过了江俨，仿佛没瞥见江俨似的，也没施礼问安，直直盯着公主说：“殿下哪日不足暇？鄙人另有几首新诗想请殿下指教，他日可否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哼！”江俨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呼吸间的气味落在她脸上，承熹闻了闻，酒味挺重的。
男客在东面，女客在西面，隔着一座水榭园遥遥相望。
承熹寻了个借口先行分开了，才出了府门，马车里的江俨似有所觉地掀了车帘，见公主出来了便下车去扶她。一手撑着她的胳膊，一手揽在腰后，几近是把她半抱上马车的。
摆好了软垫，承熹护着肚子渐渐坐下，温热的清茶已经摆好了，博山炉里细烟袅袅，里头放的是驱蚊蝇的熏香。太子府的大丫环上前行了个端方的福礼，笑说：“本日天儿有些凉，几位夫人莫要久坐，婢子先行退下了。”
“有说我仪表堂堂的，意义是说我长得周正。”
“‘寒’哪有‘凉’好？‘凉’字才合了此诗的意境。”
宴上的热烈略过不提。
撤了席后，男客那边连续有人告别。水榭园子中间搭了个戏台子，承熹爱听戏，却没听出来几句，和一群夫人酬酢得头疼，也想要起家告别，红素附过来低声说：“驸马爷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年纪轻简便能坐在首位的，定是公主无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