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夜雨
打头的那一名笑得明丽动听，鲜红口脂更添张扬，额上戴着个橙色石榴石的眉心坠，一步一履间晃闲逛悠，直教人看得面前一亮。
先后果为被休，刘夫人不知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好几次都恨不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待连续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夫君也一起平步青云，做了三品大员，伉俪恩爱更甚往昔。此时总算能扬眉吐气，直叫那些个冷嘲热讽的世家女人们都闭了嘴。
她嘴角笑意更深，缓缓弥补道：“你娘就是个贱种，生下个你还是走了她的老路。你那孩子虽无辜，他如有知，却也该光荣才是。若不然被你如许的娘养大，还不知将来会是个甚么东西！”
而后好几年，再有媒人上门说的婚事一个比一个差，既不是甚么好人家，还不是甚么好女人。刘家那隔房的姑姑气得短长，把那些个不着调的媒人十足撵了出去，而后她那儿子的婚事完整被担搁了下来。
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瞧瞧我这记性，听人说是跌了一跤摔没了？哎哟哟，真真是不幸见的！”假惺惺地特长帕揩了两下眼睛，却连嘴角的笑都没撤下。
店东擦擦额上盗汗，他但是晓得这位身份的，从速拥戴道：“她们眼皮子浅，外头摆着的这些就以充足了，您但是常日里求都求不来的朱紫！”从速叫部下人拿佳构去了。
方筠瑶一行人转头看去，见劈面来的是好几个美妇，先头两个并排而行，另几位稍稍掉队一步。虽年纪都不小了，却各个气质雍容贵气端华，实足得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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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这刘夫人被休回了娘家，虽背面刘家和方家筹议过了，把那休书改成了和离书。可谁不知这只是为了好听一些，她到底脱不去一个休弃之身。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儿能想到这等小事，能这般体贴入微，可谓用了大心机。
她本身挑中了一套八宝翡翠梅花头面，叫人谨慎包了起来。那一尺见长的葡萄木妆匣打磨得非常滑溜，几近能透出人影，面上螺钿黑漆镂雕了精美的仕女图。方筠瑶捧着这木匣摩挲了好一会儿，实在爱不释手。
不过方家可贵有人与她靠近，四女人看那步摇对劲，她本身又何必上赶着挑刺？没得添了龃龉。
她的丫环也打着笑容在一旁拥戴：“蜜斯这般好色彩，也只要这等精贵金饰才气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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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有位隔房姑姑怜她命苦，恰好家中有个尚未娶妻的儿子，本来几年前就定下了一门婚事，恰好对方蜜斯福薄，染了恶疾早早去了。好些碎嘴之人说是她儿子克死了那蜜斯。
那双鸾步摇和四蝶穿花步摇都是一样的价，贵得咋舌，只能咬咬牙买一个，四女人一时拿不定主张，凑过来小声问：“你感觉哪个好？”
刘家那位隔房姑姑怜悯她的遭受，想想她和本身儿子年纪恰是合适，又拿削发谱一算，两人亲缘又超出了五服，虽同为刘姓，五服以外却可通婚，没甚么忌讳的。
这夫人娘家姓刘，刘姓在这都城本是大姓。二十年前，她跟着方青廷去了蓟州，因水土不平渐渐熬成了沉痾，听闻方青廷在外头与一个商户女眉来眼去，闹了几次就被扔了一纸休书。
方筠瑶的爹娘未过世之前，她还在蓟州的那十几年，日子过得不错。她爹娘只得了她一女，母切出身商户，因为这宠妾灭妻毕竟不如何面子，带过来的嫁奁非常丰富，又把家里的财权把得死死的。方筠瑶如许的出身，天然也是用过很多好东西的，她的眼力见可比二房的两个女人好多了。
刘夫人涂着大红蔻丹的长指甲挑起她的下巴，端方她的脸给身后的几位美妇看，声音里满满都是顾恤：“这小模样不幸的，看得我都要抹眼泪。”
里头的安排更是精美，两排碧玉托盘整整齐齐嵌在桌案上的木格里，里头金银珠玉各种金饰不一而足，素净的花梢的甚么样都有。如果没有中意的，本身画花腔子也是能够的。
刘夫人几度气得咳血，只是在蓟州那处所又没有亲眷，如何能惹得过他们？刘夫人便偷偷当掉统统的嫁奁，带着身边嬷嬷丫环千里迢迢回了都城。
府里每月给女人们的例银是五两银子，先前念着方筠瑶要出嫁了，方老爷子晓得老夫人和大夫人待她刻薄，特地叮咛了每月给她十两例银，出门逛街看上甚么喜好的便买返来。
刘夫人便穿上了第二回嫁衣，内心没敢抱甚么期望，只想后半生有个依托，别留在家中拖累父兄已是大幸。可此次幸得老天眷顾，夫君体贴，又因为先前几次说亲被好几个女人落了脸，对肯嫁他的刘夫人有很多感激；又怜她旧事，天然是掏心掏肺的宠。
此时她正与二房几个女人在金楼里挑金饰，这金楼名为淑玉斋，统共三层楼那么高，碧蓝琉璃釉彩作瓦，重檐攒尖，更显都丽堂皇。镂空的廊柱都以金箔镶贴，琉璃窗上头的彩绘都是蚀花金片的。
又因两家沾亲带故，夫家人都待她极好。婆婆明礼，小姑亲热，再没一件不顺心的。
这些日子四女人每天在金楼、衣铺、绣坊里转，恨不得把统统的金饰衣裳都买回家去。
四女人是二房的长孙女，她爹娘已经给她挑中了人家，来岁就要出嫁了，这些日子为那六十四抬嫁奁愁白了头。六十四抬的全抬嫁奁是官家嫁女的门槛，再低也不能低过这个去。
“把那些都摘了摘了，多少年前的花腔子了，早过气了！”四女人颦着眉遴选一番，蓦地面前一亮，指着一支步摇叮咛丫环道：“把这金累丝双鸾步摇给我尝尝！”
普通的妇人都不敢这般打扮，就算模样周正皮肤白净，也常常没有她这般雍容的气势，恰好这夫人这般打扮妙不成言。
再说她此时挑中的那两只步摇，品相实在算不上好。步摇本是小巧灵动为好，她挑的那两支上头那么大的团花，除了贵再没别的，簪在头上委实俗气得短长，也不知她喜好甚么。
就如四女人那指甲留得标致，只是上头蔻丹的色彩不正，涂得也不匀；她腕上那只镯子瞧着倒是光鲜，先前两人挽动手的时候方筠瑶略略一碰，轻飘飘一只镯子，上手一摸便知是铜胎包金，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勇气戴着出门。
她母亲一咬牙，拿了本身一半的私房钱给她弥补，这头一个女人如果嫁得低了，小女儿如何能嫁个好人家？再上头的姨奶奶也给添了妆。
自打前次落胎，方筠瑶与大房三房完整结了怨。二房是方老爷子的姨娘所出，常日被老夫人压得不可，见她得老爷子喜好，倒是上赶着来靠近她。
方筠瑶听了只抿着嘴笑答：“两个都好。”见她已经难堪了半个时候，如果再挑下去指不定得挑到甚么时候，这便笑道：“你如果喜好，我把例银借你，两个都下就是。”把四女人打动得不可。
丢开方筠瑶下巴，用巾帕掠过了手便顺手丢掉了，她找了个红木椅盈盈坐下，跟那已经看呆了的掌柜笑道：“把你们店里顶好的东西都呈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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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休弃之身再嫁，另一边是命硬之人娶妻，这但是皆大欢乐的事。
话虽这么说，方筠瑶内心却有些看不上。虽大房三房是老夫人所出，几个女人跟老夫人一个德行，常日里对她不屑一顾。可方筠瑶不得不承认，这正室所出和姨娘所出的儿子，确切是没法比的。到了这孙辈女人，更是天上地下。
府里头做主的是大夫人，库房钥匙却攥在老夫人手里，这六十四抬嫁奁量是必然会给足的。只是老夫人那般夺目，四女人又是二房的，她还指不定拿甚么充数呢！
此人，恰是前次在魏家蜜斯设的宴被骗众给她没脸的那位夫人，是她爹很多年前休了的、被她娘气得跑回了京的正妻！
“哎哟！瞧瞧我这是看着了谁？”俄然一道女声传来，语气非常欣喜，听来却有种莫名的张扬。只是这夫人声音娇媚，即便是张扬，却也好听极了。
看着那美妇朝着她们这一行人走来，二房的几位女人都愣怔怔不明以是，方筠瑶却一点一点白了脸。
掌柜一时回不过神，只听她又笑说：“你说你们这做买卖的，欺负人小女人没见过世面，就拿些劣的次的来乱来她们，这可不好。”
楼里的常客都是都城中的朱紫，浅显老百姓等闲不敢进门。
这戳心窝子的话一说，方筠瑶当下神采惨白摇摇欲坠，下唇已经被咬出了印，恰好作出一副固执模样，声音微颤不幸兮兮道：“这位夫人，我爹娘与你的恩仇都早已畴昔，但你不能……不能拿我无辜的孩子说事！”
此时刘夫人铛铛正正站在面火线筠瑶面前，用心做出一副骇怪神情，伸手悄悄拍了拍方筠瑶的肚子，面上笑眯眯问道：“怎的这两月不见，这肚子都小了？”
前日和徐肃大吵一架，方筠瑶踌躇好久，还没盘算主张不嫁，也就没与任何人说。
这回呈上来的却都不是金银，而是更高贵的珠宝。晶莹剔透的白玉，色彩厚重的红珊瑚，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