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盛名之下
高务实心中略有些难堪,但想着郭朴刚才特地表示已经将本身“做子侄辈对待”,也只好点头承认了下来,不过却没有认错。
这么一算,究竟上李元泰与其说是徐阶的弟子,还不如说是郭朴的弟子。只不过李元泰是嘉靖三十二年的金榜,当时徐阶已是朝廷重臣,而郭朴却还职位不彰,以是这此中的干系,体味得清楚的人并未几。
高务实再次说道:“就教员指导。”
郭朴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对你的文章没有信心吗?”
“公然。”郭朴收回了那仿佛能看破民气普通的目光,又规复了此前淡然无争的模样,捻须道:“张白圭与你类似,少有神童之称,十二岁那年便插手孺子试,得荆州知府李士翱看中,让他做了补府门生,不管年纪还是成绩,都只比你本日略逊一筹。”
“呵呵……”郭朴摇着头笑了笑,道:“你道试的文章,不管拿给谁看,这个茂才都少不了你的,其他事想那么多何为?孟言君子三乐,其二便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这生员是凭本支付来,何必多虑。”
不过转念一想:屁啊,我是两世为人,比甚么比?
“呃……”高务实背问得一阵错愕,但发明郭朴此时目光炯炯,全无此前那种中正雍和之色,而是一脸严厉,晓得这一问不能随便答复,脑筋里缓慢地想了想,答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实在此前已经有所迹象,只是因为……嗯,眼下赵公已去,李公也将离职,恐怕太岳相公不肯久居人下。”
高务实笑了笑,没出声,内心悄悄策画:我前脚道试得结案首,后脚就拜了李宗师当年的房师郭朴为师,虽说文章经得起任何人批评,但万一有用心叵测之人非要作怪,只怕也多少是个费事。
高务实先是心头一喜,暗忖:那不是说我比张居正还牛掰?
郭朴见他没有辩白,反倒面色温和了一些,但却并没有松口,持续道:“更别提你在卫辉府做的这么大一桩事……你不要觉得卫辉府高低没人看出你的心机就如何了得,你这一挥手就豪掷三十万两的大手笔,的确能够让任何人不管如何思疑你的企图,终究都没法将心中迷惑宣之于口,但你要晓得,不能宣之于口,不代表他们就不明白。”
母亲张氏赶到卫辉府之时,高务实连行装都办理好了,母子二人伶仃说话不超越两炷香的时候,高务实就拜别母亲率队解缆,北上往安阳去了。
本来他觉得见到郭朴以后,这位东野先生能够还要担搁一些时候,甚或干脆临时窜改主张不肯回京。谁晓得究竟完整相反,高务实赶到安阳的时候,郭朴竟然也已包办理好了行装,并且一见到高务实就跟他说了一句:“你的考卷我已经看过了,写得不错。我晓得你急着回京,又在卫辉迟误了时候,我也没多少东西要带,这就走吧。”
高务实微微一怔,赶紧老诚恳实地微微躬身,道:“就教员指导。”
高务实此次倒是心中一惊,微微昂首,道:“教员经验得是,门生知错了。”
高务实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着,微微有些蹙眉,细心打量了高务实一眼,非常高耸地问道:“张白圭和肃卿闹翻了吗?”
高务实摇了点头,答道:“那倒不是,不过教员这么快就能看到我的考卷,想必李宗师起码应当晓得我南下回新郑之时曾来拜访过教员,难保他不会是以有所通融。”
郭朴道:“你算计过火。”
高务实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归去。
“你在这件事中,不但算计了卫辉府的士绅、官吏,也算计了朝廷高低万千官员,乃至算计了全天下之人——不管是谁,都只能被迫为你喝采,对你交口奖饰!你说,这……是算计吧?”
郭朴笑了笑,道:“你将来定然也是要仕进的,会算计本身并非好事,我只是提示你,不要让本身堕入到算计当中,因为……其一,谋事在人而成事在天,再好的算计,也难保必然不出不测,唯有本身毫无马脚,方是正路;其二,你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没有谁敢说永久能只做黄雀,而不会一时失算,成了螳螂。”
郭朴也不客气,直言道:“你有奇才,非是凡物,但却有一点,初看倒是甚好,细思却恐非宜。”
“有。”高务实说完,感喟了一声:“要不然,门生现在就不是这副神采,而是笑容满面,恐怕千夫所指,说我考场作弊,废弛家声了。”
厥后在路上,高务实向他问起,才晓得河南督学李元泰固然是徐阶的弟子,但实在徐阶是他的座师,而那一年郭朴也是同考官,刚巧是李元泰的两位房师之一。
郭朴一向悄悄察看高务实,见他先是一喜,又顿时安静下来,乃至另有一丝深思和惭愧之色,不由非常对劲,笑道:“你看,似你们这等神童,都是这般不肯屈居人下,你如此,张白圭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看来你比他倒还强了一点,晓得自省,他却不然,即便是我致仕之时,他也仍然只学会了大要谦逊,内心实在一向都是‘天下舍我其谁’的,肃卿虽是名相之选,只怕张白圭也未肯轻服。”
前前后后算起来,高务实在卫辉府担搁了四天。
郭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才幽幽隧道:“你急着回京,大抵是因为封贡之事将成吧?嗯,封贡这件事一旦结束,李石麓也就没有甚么用处了,肃卿升任首辅期近,你也是该早些归去,一是免得厚功薄赏,二是尽早为他看着些内廷……”
郭朴俄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务实,我既承诺肃卿收你为弟子,便将你做子侄辈对待,有些话本来我能够不说,现在却必然要说。”
郭朴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初来安阳时,不管做派还是文风,皆投我所好,这是算计吧?你再来安阳时,见我行装已备,固然神采稳定,目光中却不免暴露惊奇,这申明你之前曾担忧我不肯随你回京,说不放内心都已经提早想好了该如何劝我,这也是算计吧?”
郭朴见高务实兴趣不高,晓得他是甚么心机,淡淡隧道:“你觉得我会为你道试的事情找他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