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戚帅继光（上）
那阅兵台中间的大将淡淡扫视一眼，身侧诸将下认识挺身站直，目光盯着他，只听得这大将道：“吴惟忠，你暂代本帅检操。”
戚继光没有多说甚么话，只是冷静翻开信函，抽出信纸缓慢地高低看了起来，时而蹙眉，时而扬眉，最后把信纸往手心用力一攥，紧紧地皱着眉头，半晌长叹一声，道：“你等辛苦，本帅已经晓得，下去领赏吧。”
战袄斑斓鸳鸯色，刀枪如林骏马喑。天公畏我兵威壮，岂敢逞得片云阴。
初春的蓟镇，本日云销雨霁，总兵府督标大校场的天空竟然廓清如洗、万里无云，仿佛连天老爷也在害怕蓟镇督标之杀气，没有一片云彩敢逗留在此。
但他们到了戚继光面前，却有些面面相窥，一时无人敢领头说话，刚才受命代为阅兵的吴惟忠没体例，只好出列道：“大帅，但是出事了？”
吴惟忠内心发毛，本身解释道：“大帅，标下晓得大帅除了得知敌情以外，从未曾在阅兵时半途退场，本日大帅……是以标下自作主张，命他们且先闭幕归营束装待命，如果有犯规条，请大帅惩罚标下一人。”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一名顶盔贯甲的高大将领回声出列，声含金石之音，抱拳大声道：“喏！末将领命！”
大校场阅兵台上，一员武将傲但是立。这武将身着大红蟒纹曳撒，外罩方领对襟无袖罩甲，面色寂然地看着台下正在操演的三千兵士，神采如平常一样渊渟岳峙，不管台下操演是精美绝伦还是气势如虹，这将领看在眼里，都毫不动容，仿佛早已习觉得常。
“好。”戚继光道：“吴惟忠代本帅检阅例行春操一次，赏银五两，记过一次。你另有别的事要说么？”
戚继光仍然面无神采，却反问道：“本帅可有权如此？”
“本帅晓得你们心中猎奇，这位高公子与我戚或人素不了解，再加上文武殊途，能有甚么事情让他亲身来函，是么？”戚继光说着，本身也笑了一笑，但也没等人答复，就本身接口道：“实在本帅当时也很迷惑，因为除了刚才那些启事以外，另有一点，你们或许不晓得，但本帅是晓得的……这位高公子年仅七八岁，只与当今太子同龄。”
众将见公然有事，不敢怠慢，齐声应了。
吴惟忠答道：“大帅命标下代为阅操。”
他说的纪纲，不是正德朝阿谁名叫纪纲的家伙，而是军法官的正式称呼。
阅兵台主位两侧，分立八员重将，高矮胖瘦各不不异，但面上却都有些忧色，在阅兵之时，还时不时悄悄打量阅兵台中间那将一眼。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黎。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这天下，配称“戚帅”者，惟戚继光罢了。而杨文通，则是当年戚继光在义乌招兵时支出麾下的悍将，而后因其忠勇，转九门左城主将，拱卫京师。戚继光很多时候都得靠他将京中景象转告。
戚继光这才点了点头，回身朝一名小将道：“纪纲，记下此罚。”
戚继光不答。
“这个……”吴惟忠面色有些难堪，道：“做倒是做完了，不过……”
“你以代阅春操之身份命令并无不当，是以有功。”戚继光说着，语气转冷：“但本帅未曾命你私行推断上意，此事有过。”
……
众将随戚继光到了总兵府正堂，各按品次就坐，戚继光本身天然雄踞上首主位，见众将早已温馨下来，都盯着本身等待唆使，这才开口道：“前几日，本帅收到了一封来自高阁老府中的私信，写信的是高阁老的一名侄儿……这件事，想必你们几个应当有所耳闻了。”
赴水火兮，敢迟留？
俄然，斜斜里跑出一员夜不收伏装的健卒，神采焦心，但却不敢下台打搅，只是在台下急得打转。
吴惟忠支吾道：“这个……例行春操本未演练完整，是标下私行删减了项目，以是提早完成。”
“吴惟忠私行推断上意，举止恰当，罚为本帅辕门守夜三日。吴惟忠，你可认罚？”
吴惟忠有些没有明白过来，却不敢多话，只是跪下磕了个头：“标下领罚。”
那小将淡然抱拳，微微低头：“标下已经记下。”
吴惟忠又是一呆，游移道：“这个……看起来……”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冲犯军法兮，身不自在。
蟒袍大将接过信函一看，只见信面上写着“拜呈戚帅亲启”，信脚落款为“承恩执缰小卒杨文通”。
戚继光淡淡地问道：“我方才命你做甚么？”
吴惟忠愣了一愣，道：“大帅天然有权这么做。”
攥动手里已经只要佛珠般大小的信纸，戚继光踌躇了一下，正欲回身命令，俄然闻声大校场内士卒齐声高唱：
“做完了么？”戚继光问道。
戚继光扫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众将，安静隧道：“尔等随我回节堂议事。”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戚继光微微皱眉，但未置一词，只是原地等待。未几时，只见大校场军兵整齐变阵，鱼贯退场，吴惟忠等将领仓促朝戚继光赶来。
号令明兮，奖惩信。
所谓节堂，便是白虎节堂，这词是个泛指，普通指的是领兵一方的大帅下达军令的地点，既可以是行辕主帐，也可以是总兵衙门大堂等处。此时戚继光并非行军途中，指的当然是总兵府正堂。
“标下认罚。”
那蟒袍大将面色安静地回身走下阅兵台，朝那夜不收招了招手。夜不收赶紧仓促跑去，一个头磕在地上，手里递出一封火漆无缺的函件，口里急仓促隧道：“大帅，杨将军说，京师局势全在此信当中，但他无从晓得此中内幕，请大帅阅后自行决计。”
戚继光治军极严，那夜不收不敢多言，磕了一头，拜谢而去。
众将不敢应对，但都竖起了耳朵。
戚继光点了点头：“甚好，那么，本帅既然命你代阅，你之所命，便是本帅所命，此举有何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