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哦？”豫章王转头过来，谦逊问道：“王傅何出此言？”

天子约莫是心冷，这几日，总有此动机，只是这些他一个字都不能与人说，也只是心中想想罢了。

鸿胪寺卿便迷惑道：“不知王所言，是哪一名公主？”

踏上魏土，便有大臣驱逐。豫章王持符节，车驾一起入洛阳。

卫秀也是这个意义，关乎两国邦交，不是公主一己可为。

她说罢，再度堕入深思。毕竟他海内政，豫章王又不是储君，便不大惹人重视。回想很久，她方想起这豫章王在齐太子即位后被摈除出京，连同其母也一并赶了出去，不久，赐死二人。能让新君如此厌恨，乃至不顾留下刻薄手足的恶名，定是有龃龉在前，且这龃龉还不小。

“豫章王……”濮阳喃喃自语，死力回想此人将来如何。

三国鼎立，魏强而宋齐弱，只因魏国膏壤千里，兵强马壮。可设若齐兼并宋为一国，与魏隔江相对，成一强国，到时魏国要想渡江，便难了。

见她如有所思，卫秀便问：“殿下已见过豫章王？”

濮阳抓住统统能让天子对卫秀产生好感的机遇，照实道：“卫先生想的。”

豫章王一时看得呆了，随行宫人唤了他两声，他才回神，赶紧问道：“那是何人？”

待一散宴，豫章王便当即派人去刺探原因。

王傅坐在一旁，一向未语，见人退下，方才道：“殿下何故烦躁，岂不知这是功德？”

去人早已探听过了，回道：“没了，再有便是十一公主，尚在牙牙学语。”

这便是濮阳公主？豫章王欢畅不已，心中暗叹道，美若神仙啊。若得此女为妃，他还要别的美人做甚么。

她想罢，抬开端，便见卫秀看着她，目光有些奇特，似欲言又止。濮阳便问：“先生如何了？”

这般沉得住气，倒让人刮目相看。天子一面令人盯着，一面令人紧密留意宋齐两国事态。

窦回重新到尾都看着，天然是晓得天子说的甚么，他只笑着，打着哈哈：“这点道行，天然瞒不过大师法眼。”

他苦心孤诣，创下这大好局面，若继任者昏庸怪诞，无能误国，他又何必辛苦劳累，如齐帝那般安然吃苦不好，还是宋帝那般随心所欲不好。

濮阳见天子目光冷然，也不敢多说甚么。

豫章王扶额，烦躁挥手，令其退下。

怎地走到这里来了？濮阳暗道。好歹是皇子，又是使臣，她也不好过分不近情面。

一想到此人是在觊觎七娘，天子便很不欢畅，别说他没有旁的公主，就算有，也不嫁他，大魏还不至于要和亲来稳固邦交。

天子恍然，以手加额道：“不错，除了他谁还能想的如许远。”毕竟卫秀曾劈面对他说过，志在乱国。

他气急废弛地来回走了两圈，对臣下道：“总不能白手而归，去探听探听，魏国天子可另有别的公主，年幼一些也无妨，先订婚约，过两年再迎娶便是了。”

巧的很，鸿胪寺卿姓王，刚好是王丞相隔得不太远的族弟，只在心中笑话这位幼年的王。国中适龄公主唯有濮阳殿下一人。别说他一个戋戋齐帝少子，就是齐太子亲来求娶为东宫妃，陛下只怕也不肯。

豫章王也跟着他的思路，思虑起来，听他叮嘱，当即承诺了。

豫章王也迷惑，与王傅悄悄对视一眼，便笑道：“听闻魏帝只要一名公主待嫁，天然便是这位公主。”

濮阳摇了下头，低声喃喃道：“我只是在想豫章王……”能让太子仇恨至此，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恐怕现在便已两相生厌，此事也许能做点文章。

大内岂容他闲逛？引他陛见的中官自是不准，摆布劝止，豫章王没法，只得另择一起出宫。

“既然是卫先生的战略，便请他来，与朕劈面说。”

豫章王恍然，返身在坐榻上坐下，以拳击掌：“王傅所言极是，魏国天子越是不肯嫁，便越显公主贵重，孤便越该求娶。只是，”他游移半晌，“割城上贡，未免过了。”

他此番使魏，一为求亲，二为盟好，负担齐帝好梦，自非单身前来，与他同业的除了奉养仆人，保护甲士，另有他的王傅为智囊。

成果宣召之人刚出，豫章王俄然来了。天子与濮阳对视一眼，道：“我儿先避避。”

这事还得趁豫章王在京，天子当下便令人召见卫秀。

濮阳回神过来，笑了一下，道：“未曾见过，只是听闻一些传言。”

濮阳想着闲事，也没在乎，持续道：“先生之策，但是以豫章王取太子而代之？”

天子听她说罢，先是欣喜，又目光一冷：“也就你想到了，诸王无一人体贴。”

濮阳也觉得然，只是如何行事还需合计，毕竟他海内政，不好干预。

卫秀看着她，终究抿唇笑了一下：“无事。”

隔日，濮阳便入宫了。

她将此事与濮阳一说，濮阳也觉得然，宿世三年后，齐帝驾崩，齐太子即位，以后便是厉兵秣马，诡计攻宋，兼并之心，昭然若揭。

又想到那濮阳公主竟无能政，本来感觉女子不宜太短长，现在则不然了，短长一些，强势善谋一些，正可做一贤浑家，为他谋算。至于和顺小意的女子，待他得位，要多少美人没有？

就是他本身的态度来看，濮阳殿下远嫁远不如留在朝中，远嫁为齐国王妃，能做甚么？又不是皇后。留在朝中，濮阳殿下能施为之处更多，起码对王氏是无益的。濮阳殿下与王氏已合作两次，一回是陈郡郡守之事，此人现在已如愿为青州刺史。再来，便是协同将欲介入羽林的赵王系击退。

豫章王没见到濮阳，很不甘心，便往近旁宫道走去欲在宫中看看，也许公主还在公主逗留。

待豫章王上前拜见，也与他回了一礼。

“此邦国大事，以我之力，定不能成，还需禀陛下决计。”濮阳说道。

宴上，豫章王不免密查魏公主之事。

本来另有一公主与濮阳春秋相称，但人家两月前已出嫁，便只剩了濮阳一人。

王傅一笑：“既然暗里盟誓，那个会知？待殿下即位，魏国若来要求兑现，殿下拖着便是，不该便是，哪怕反目也无妨，有长江天险，魏国能如何？”魏国要能打，早就打了，天下承平已久，哪是说战就战的。

宫人回道：“那是濮阳殿下。”

王傅持续谏言：“魏帝既然宠嬖公主，必是一番慈父心肠，殿下须得打动天子。将买卖变作知慕少艾，”他一面说，一面深思起来，“最好，先见公主一面。此事臣来运营，在此前，还请殿下稳住。”

豫章王便知这此中恐怕有别的原因，当即也不再说，只道些风土情面。

天子又嘲笑了两声。

看着他出去，天子嘲笑道：“如此草草几句便走，竟说是为邦交之事来？”清楚是别有用心！这点子心计便想在他面前弄鬼，真是天真！

没探听多久，就探听清楚了。豫章王瞠目结舌：“竟另有无能政的公主。”干政也就罢了，魏国天子竟还宠着。真是闻所未闻。

她想得出神，便显得心不在焉。她们相处，殿下从未曾如此心神恍忽，卫秀担忧她，便体贴道：“殿下但是身材不适？”

走出一截宫道，看到有一名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子在那处。那人大袖宽袍，翩然欲仙，翘首鹄立，婉约动听。

鸿胪寺卿笑呵呵道：“本来是濮阳殿下。此陛下家事，吾为外臣，如何得知？只怕还得王操心，亲去问陛下。”

濮阳是在此处等卫秀的，见有人过来，眸色冷酷地看畴昔，见来人装束，当即便猜到他是何人。

得知豫章王入京，卫秀便生出一个设法来，她早前对三国详细刺探比较过，方才留在魏国，故而对齐海内政也有些许体味。

想是如许想，鸿胪寺卿口中还是非常客气，假装惊奇的模样，道：“王此来，竟是求娶公主？”

隔日一早，豫章王先去拜见天子。面圣时，也没说求娶公主如许的话，只言两国邦交。谈不拢，也没焦急，每日只在洛阳贩子上行走，明白他国风情，又或入宫觐见，仿佛不是使魏而是玩耍，令人非常诧异。

齐太子贤，他若得大魏，江南格式必将会变。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得位。

豫章王心动已极，他与太子长兄不对于，他好玩乐，好权势，有父皇宠嬖，不免娇纵了些，太子便不喜他，他也一样不喜太子，又不是肯忍耐的性子，两下冲突颇多。现在父亲尚在，倒还好，一旦陛下晏驾，太子即位，必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卫秀点头：“恰是，豫章王好玩乐，又贪权益，无大才而心高，齐国若能在他治下，定不会成魏南下之停滞。”

天子对儿子们的不满，便是如许一点一滴堆集起来的。

王傅一笑：“殿下一向与太子不对于，何如太子久居东宫，有人帮衬，而殿下唯有陛下宠嬖，势单力薄。但娶了魏国公主便分歧了，魏帝宠嬖，必会爱屋及乌，殿下可与魏帝暗里盟誓，他日得国，割城池，上岁贡，都好筹议。”

齐皇子乃齐帝宠妃姬氏所出，行十六，封豫章王。

使臣入魏，天子命鸿胪寺设席欢迎。因为对方是皇子，鸿胪寺为显慎重，便是大卿亲身主宴。

如果见都没见过，说是喜好公主，就行不通了。

濮阳也不肯见此人，当下便起家，从阁房避退出去。

豫章王入宫求见，是因听闻公主在宫中，他仓促赶来，却见宣德殿中并无公主身影。豫章王不由绝望，假托为邦交之事而来，说了没两句，便辞职了。

豫章王内疚一笑：“闻贵国陛下膝下有好女，孤心倾慕，不远千里，前来求娶。还望大卿奉告，贵国陛下可有嫁女之心？”

天子叹了口气：“我看那豫章王，也不好对于，度他这几日行事，非常沉得住气。”转念一想，又问，“此事，是你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