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王爷得道了（四）

“难为你年纪悄悄倒如此想得开。”老天子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描淡写，随即又豁然道：“不过身子的事也是半点不由心，朕也是比来才晓得甚么叫力不从心啊。”

老天子这才伸展了眉头，喝了那鸡汤，暴露几分笑，道：“是昭仪的技术。”

天子陛下在位几十年，此类肉麻的剖明之语不知听过多少，此时竟真有些打动，陆华浓那最后一个叹词显得格外的情真意切。

可贵老天子以病友的语气谈天，陆华浓天然得陪笑几句。

以灵芝不管是昔日还是今时的身份职位，老天子竟教唆他去给陆华浓上茶，也算是对陆华浓正视了。不料灵芝竟笑道：“陛下忘了，王爷也病着呢，不宜饮茶，主子瞧着还是为王爷上杯参茶罢。陛下说了这好些话，想必也渴了，参茶是已经备好了的，主子这就去为陛下盛来。”

灵芝应了一声，笑眯眯地看了陆华浓一眼就下去了。陆华浓则有些毛骨悚然起家施礼道：“臣惶恐。”

陆华浓见了灵芝试毒的这一幕，岂有不明白的。固然老天子并非中毒，但他经此大病以后，变得比之前更谨慎，想必也会比以往更多疑。

这一番话不管谁说都是大不敬，不但驳了天子的号令，竟还把天子的安排摆在臣子的前面，好似为天子盛参茶反倒是趁便了。以陆华浓的体味，老天子唯我独尊了这么些年，更加喜怒不定，向来都不是好说话的性子，灵芝服侍老天子这么多年，想来不该如此粗心才是，莫非老天子复苏以后脾气大变？

陆华浓此次倒没有再惶恐，只暴露几分记念之色，缓缓道：“家父活着时四周交战，与臣相处的光阴未几，能教给臣的也只要‘忠君报国’四个字。臣与家父亲缘淡薄，幼时并不觉得如何，可待臣交战疆场之时，想的最多的竟是‘忠君报国’这四个字，彼时臣才明白这四个字早已深切臣的骨髓啦……”

老天子不由笑骂道：“你这老东西竟也学会贫嘴了。”

措置完了瞧着眼烦心厌的太医们，老天子就不吱声了，阴晴不定地闭着目，让刚放下心来的太医们又提心吊胆起来。灵芝此时近前低声道：“陛下，让太医们归去闭门思过罢，您和王爷也好唠唠嗑不是。”

灵芝忙道：“主子沾了陛下的福分才有此口服。”

陆华浓闻谈笑道：“天有不测风云，臣经了这一遭，倒也得个轻松安闲了。”

灵芝晓得天子这是同意服用了，便命人接了盘子，自个儿将那鸡汤舀了小半碗出来一饮而尽，过了半晌才将残剩的鸡汤呈给天子。

老天子闻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灵芝赶紧朝太医们使了个眼色，太医们赶紧谢恩辞职，一个个老胳膊老腿的跪了这好久，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但还是不敢掉队，逃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陆华浓倒没心机赏识太医们的丑态，他被灵芝这句“唠唠嗑”震了一惊，老天子夙来高高在上的，这类乡间字眼如何也能入得了他高贵的龙耳了？

不料老天子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你这身子骨总归是为我卫国坏的，朕不会虐待你的！”倒有些词恳意切。

老天子随便地摆摆手让他坐下，竟另有些和颜悦色，含笑道：“以往见你病蔫蔫的朕还曾感慨过几句，那么精力的一个小伙子俄然就弱不由风了，看着怪寒伧的。这会儿朕病倒了，才晓得甚么叫病来如山倒，你也是不易啊。想你一年之前还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大将军，现在身子骨倒跟朕这个老头子一个样了，你估计比朕更不风俗罢。”

传闻是顾昭仪送来的鸡汤，老天子神采未变，点了点头。

公然，老天子不但没恼，还点头赞道：“还是你想得殷勤。提及来奉阳王这一场病还是为了朕，也别另备了，就把朕的参茶盛一盏给他。”

没想到老天子真听得进灵芝的话，缓了神采，展开眼道：“去给奉阳王上杯茶罢。”

这边君臣相谈甚欢，那边灵芝也带着人端着盘子来了。小宫报酬陆华浓奉上参茶以后就恭敬地退下了，灵芝则一起小跑到老天子身前行了个礼，道：“也是赶巧了，方才昭仪娘娘亲身送了人参鸡汤过来，晓得陛下召见王爷，没敢叨扰，只命主子把鸡汤呈给陛下，主子大胆，做主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