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胜仗
“你倒是会猜。”颜钧集轻笑，又问道：“那我如果不来呢？”
方才走近这座营帐，薛衍便模糊闻得阵阵哀嚎之声。及至掀帘而入，入眼所见这统统更如人间炼狱普通。
“你随我来。”面色沉重的孙太医一面捋须，一面叮咛药童将藤箧背好，带着营帐内几位郎中一起逶迤行至一处营帐前。
万余将士收缰急停，站在略略凸起的山包上远远向外打量。丑时刚过，天气微微放白，万籁俱寂。只见燕贼的几万兵马就驻扎在蜿蜒的河水旁，背水安营，四周一片沃野无遮无挡，视野极其开阔。
燕贼的大营内仍旧一片沉寂，浩繁将士颠末端几天几夜的怠倦赶路，现在正睡的苦涩。
薛衍也有些猎奇，不过还是趁着这个空档批示厨子营兵卒将捞出缸的几颗酸菜洗净切好，然后又叮咛人将宰杀好的猪棒骨端来。他筹办早晨多炖几大锅酸菜，就当是为班师的将士们庆功添菜。
颜钧集转回身来，看着面前的陈君慕和梁楫，皱眉说道：“至于你们嘛……临时在雄师以后回转幽州，比及我上书陛下后，看陛下的旨意，再做决计。”
他们的口中衔着软木塞，背负弓戟，手持长矛，□□的战马被粗麻袋包裹住四蹄，仿佛一流玄色的玄水，沉寂的流淌在这露色浓厚的荒漠以外，满盈着森然杀机。
颜钧集、魏子期等人目睹燕贼大营一片兵荒马乱，乃至在大事落定后仍有燕贼兵卒衣衫不整，束手告饶者，不觉嘲笑道：“夙来听闻燕郡王治军松散，威名远播北夷。本日一见，军、队长途跋涉之际竟然答应将士宽衣而睡……看来这所谓的军纪森严，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只是本日送吃食这一起上，薛衍目睹诸位将士虽欣喜于雄师得盛，却难掩忧思悲切之色，不觉猎奇。
且说幽州将士挟燕兵俘虏班师回营这一日，薛衍正忙着将腌好的酸菜起缸。厨子营的火长与诸位兵卒全都在旁帮手。几番折腾之下，只闻见酸菜独占的酸酸臭臭的味道霸道的满盈了全部厨子营周遭一里之地，令统统路过之士不得不屏息凝气，掩面而逃。
颜钧集如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用马鞭指了指梁楫，开口笑道：“本来你就是燕贼的亲信大将。”
一只毛色乌黑的海东青划破夜空，神鹰之下，一支万余人的马队正在幽州通往泾州的官道上，星夜奔驰。
伤兵，整座营帐内到处都是伤兵。有烧伤，有砍伤，乃至有坠马跌伤或被人马踩踏受伤者，全都躺在矮榻上哀嚎不断，翻滚不休。
魏子期微微点头，右臂微震，落在肩膀上的海东青立即扑棱着翅膀窜入空中，带领诸位将士精确无误的奔向燕贼的大营。
“是你猜到我等彻夜会率军突袭燕营的？”颜钧集骑在顿时，饶有兴趣的俯身问道。
因而在厨子营四周围观的兵卒呼啦啦如鸟兽散，皆奔向营外。
闻言，陈君慕与梁楫相视苦笑，只能应喏。
那红脸将士闻言，拱手回道：“襄州梁楫。”
燕郡王庄毅被营帐外的喊杀声惊醒，立即翻身上马，整军迎敌。只可惜仓促之间底子没法号令麾下，又有泾州刺史陈君慕并麾下大将梁楫名为整军，实则与幽州将士里应外合，迟延对付。只一个照面便被早有筹办的幽州将士打的落花流水。燕郡王目睹局势已去，只好纠结数百亲兵仓促逃窜，乃至连妻眷后代都不顾了。
畴前诸人还对薛衍爱好庖厨之事腹诽不迭，可现在却无人置喙一句。只因厨子营内多了薛小郎君以后，他们不但能跟着一饱口福，另有幸学了好些菜式，连带着将士们的炊事饭也丰富很多。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头裹幞头，身着正红色圆领缺胯袍的中年文官仓促而来，至面前见礼道：“下官陈君慕，见过行军总管。”
众将士闻言，敛住笑意，面面相觑。颜钧集打量那红脸将士一番，开口问道：“尔是何人？”
镇国公魏无忌与鲁国公蒋志身负陛下敕令，王师所到之处不但秋毫无犯，并且还听取民意惩办了很多贪赃枉法，秉公舞弊的处所官员。目睹朝廷雄师每过一地，本地百姓携老扶幼，夹道欢迎，朝廷获得民气之盛。薛衍不由暗搓搓的思疑，颜钧集之以是在突破燕营后便可出兵回营，也许就是推测了这一幕。
陈君慕闻言，作揖应道：“恰是。”
颜钧集能在不惑之年就身居一品高位，且受陛下信赖手握一方统兵之权，可见除了家世薄弱、勋功彪著以外，其本人长袖善舞，体察圣意的小巧心肝亦不成小觑。
至于熬不过的，也就是这三五白天。
幽州大营的将士们在颜钧集的号令下开端整军歇息，一今后押送兵俘与燕郡王的家眷后代返回幽州。
“那燕军将士就能睡上一夜好觉。”陈君慕拱了拱手，正容说道。
氛围中满盈着血腥的铁锈味和一股子*的气味，伤兵们的伤口被葛布包裹着，模糊透出鲜血和伤药的陈迹，看起来更加脏兮兮的。
诸位将士闻言，哄堂大笑。唯有一名红脸将士面露不悦，抱拳皱眉道：“燕军大营之以是彻夜混乱，毫无还手之力，实乃泾州刺史猜想幽州会派兵夜袭，以是我等以将士长途跋涉疲惫劳累为借口，压服燕王令将士宽衣歇息，以待明日攻打幽州。为了叫燕王宽解，某更是自请带兵鉴戒。不然岂有尔等长驱而入，如履高山之机。”
莫非打了败仗还不好么？
现在天已明白，陈君慕看了一眼一片狼籍的燕军大营，仍有很多帐篷被火燃烧，黑烟四起，受伤的兵卒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此中大多是燕军的将士。而幽州大营的将士纵有负伤者，亦被同袍搀扶到一旁歇息。
寒秋夜凉，更深露重。
陈君慕唏嘘的摇了点头，拱手说道：“诸位将军星夜奔驰，戮战一宿，实在辛苦。还是先入营清算一番罢。”
此乃后话，临时不提。
朝廷交战多年，伤亡甚重。然这类伤亡有多少是将士真正战死疆场的？不过是战事过后，伤痛不能及时医治，乃至伤口恶化传染而死者，竟然达到了战亡伤残者的三分之二。
再者随军郎中的营帐同厨子营的间隔也不近。老太医毕竟年老，能少折腾些还是少折腾的好。
正在众将士闹哄哄的“讨伐”薛衍的时候，蓦地听闻内里有兵卒大声大喊“打败仗了，雄师回营了。”
魏子期带领诸位将士悄悄摸近燕贼营盘，先行射死了大营门口卖力鉴戒但却困的直打盹儿的两名兵卒。然后带领麾下将士长驱直入，见到帐篷便放火燃烧，当睡梦中的兵卒猝不及防跑出营帐时，与众将士们举刀便砍，拉弓便射，一起直奔燕贼帅帐。
第十一章
诸位将士轰然应喏。
五日以后――
几个兵卒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小郎君放心，忘不了。”
顿了顿，又问道：“泾州刺史安在？”
然后将靠好油的油滋了捡出一个海碗，撒上些细盐，剩下的挥手招过一旁眼馋的不可的兵卒们，笑道：“这些你们吃了罢。别健忘炖酸菜的时候把靠好的荤油放出来。”
有一句话如何说的，做人戒吃独食，看来仕进亦是如此。
诸位将士闻言一愣，旋即又大笑起来。
“不必了。”颜钧集摆了摆手，叮咛麾下将领道：“把这些兵俘看好，派人严加看管燕郡王的家眷后代，押送回幽州。比及朝廷雄师一到，把他们交给朝廷。”
薛衍端着油滋了走出厨子营，一起快步至太医孙仲禾的营帐。这位孙太医便是当日薛衍昏倒时替他诊脉的老太医。薛衍虽不知孙太医为了省药不给他开方剂的琐事，但佩服其品德博学，在其常来厨子营蹭饭熟悉后，也会将做好的吃食直接送到老太医的营帐。免得老太医看书忘了饭点儿。
不知前行奔驰了多久，空中的海东青蓦地敛翅降落，安然落在魏子期的肩膀上。魏子期与战宠心有灵犀，立即明白燕贼驻扎之处已然到了。
朝廷雄师亦如后代电视剧中的差人普通，老是在局势安稳以后才姗姗来迟。不过碍于颜钧集要谨守朝廷关于“将帅在外者无令不成擅动兵马”的例律，以是朝廷雄师此番并非白手而归，还是包办了平复泾州的扫尾活计。
孙太医看着薛衍一脸震惊的模样，唏嘘点头，“这座帐篷内的兵卒伤情且还不算严峻，只需定时服药敷药，大半皆可病愈。中间帐篷内更有肠穿肚烂、断腿断臂者，即使一条命能救的返来，此后另有甚么前程，不过是卸甲返乡，闲坐等死罢了。”
为首的颜钧集冷冷一笑，摆手表示魏子期率先行动。
这个疑问，在随后见到孙太医时获得体味答。
正可谓是胜，将士苦；败，将士亦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