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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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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可要给仙姑修一座庙?”

再说,这暴雨是本地台风登岸引发的,海边受灾更重,各县都有上书求施助、求免秋粮的,武平县这位县令的□□远抵不过台风灾害。黄大人从省里解缆后,也要由近及远地走遍各处府县,听取本地官员面陈、巡查受灾环境,酌情请圣上赐与减免秋税的恩旨。

固然之前他们没听过,但戏文里都唱了这白毛仙姑,许就是真的有呢?

那武平县欺辱大户,乖戾非常,已获咎光了满县士绅;又与周王妃娘家退婚,没了背景,说不定还因故成仇,那里还兴得刮风波来?

他嫌底下车轴响得吵人,干脆跳下车去,大步朝着人群挤去。同业的田师爷和差役们紧随在后,拎着衣角小步跑动,觑着人少、能从人头顶上略瞥见唱曲人的处所跑去。

他因是为调查武平县肆意加罪、欺辱士绅之事来的,并不想轰动本地官府,便在靠近武平时换了浅显马车和便服,与来告状的乡绅分道而行。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师爷和数名差役,那师爷便打扮成帐房,差役们扮作家人,车上堆些来之前各府州县官员送的礼品,恰好假装个行商模样,微服查访。

黄巡按也想早到武平整治赃官, 可朝廷出了大事――皇上不让周王结婚,又向户部讹诈银子以供宫内吃苦,他身为御史岂能不弹劾?本地民政都得今后放一放,这才是事关着国本大计, 他们御史必须上弹章禁止的本职要务!

几位才子名流与巡按御史黄大人念着武平新寄来的、本县文人控告宋令残暴的文章,一个个咨嗟慨叹,请黄大人早日往至武平县惩办苛吏。

几人转眼计议定,一小我回身就走,回他们歇脚的院子,号召火伴去搬救兵,剩下的顷刻撞开窗扇,摸出腰间朴刀,架上了那些曾经被他们尊敬奉侍过的老爷们的脖子。

人群中翻滚起一片似叹恨似号泣的声音:“定要惩办王家!那王家权势虽大,我们宋大人也是个彼苍,岂能怕他?”

这回他从府城颠末而未召知府拜见,直接乘着马车去往武平县北,原属于王家的庄子。

世人看他单独远走,没几个保护随身,总有些忐忑。一样被留下的差役却笑着安抚他们:“我们黄大人可不是普通文官,是会骑得马、提得剑、张得弓的,不然怎能派来福建这海贼出没的大省?便是你们武平真有敢劫夺的能人,随在大人身边的几位哥哥也都有一身好技艺,必能保得大人安然入城。”

城北这些日子又治水又整地,宋时还代表县里给农户办了小额低息存款,贷给耕具、种子、土化肥和杀虫剂,乡民们见的“官人”多了,也不大羞见外人了。

倒不是甚么驰名的伎女唱的,而是一名边幅平常的中年男人,手按竹板击节自唱,有个老者在旁吹笛伴奏。四周一群乡民团团围着他们,拖着锄头、耙子,手上还带着半湿的泥土,却扔下糊口不做,不分男女地混在一处听曲,时而大声喝采,时而痛哭,时而唾骂,听得如痴如狂。

不过这隐田也是天下皆有之事,还要看宋县令的措置是依法合制,还是借此剥削大户,从小民身上博取清誉。

“不成不成,仙姑不是已说了?本身不是仙姑本是人。那应是当悲伤过分,一夜白发,怎好就当作真的仙姑供奉,你们上回要给舍人公子建庙时公子就说活人修不得哩!”

越来越多的村民闻声他们说话,也凑上来各抒己见,倒把黄大人挤到一旁。他们越说越多,越说越快,做翻译的衙役也听不出来这些乡民的土的话了,田师爷便凑上前建议:“大人现在微服而行,无人认得出,我们何不就到县里看看那唱曲的人?”

苛吏之害民乱政, 远过于赃官矣!

偏那告状房里住的多数儿是告王家的,也有告他们这些人家的,全都不是诚恳安顺的百姓。他们派了家人去赶那路岐人,却被悍贼当场殴打,看管的衙役也不管事,任他们的人挨了一顿打才脱手……

这些庄户又晓得甚么?

庄头忙道:“现在还是在审着王家,不闻有甚么新动静。小的已叫侄子进城报信了,想来老爷们不久便要来拜见。”

老农见他固然穿得贵气,人却有笑模样,不是那等凌辱人的富户,便笑呵呵地答道:“客人若说这戏里的舍人公子和王家,实在谁也不知是哪县哪村、哪户人家。是县城里找太爷告王家状的苦主当中有个会唱诸宫调的女子,每天在告状房外唱一段这曲子,我们村里徐大郎进城听会了,返来唱唱给乡亲们解闷罢了。

那不是白毛仙姑给舍人做的?

“……不思勤恳公事、补葺水利, 乃至坐见水来而不成挡。思及先任汪公在日, 百业俱兴,四境怡怡然皆尧汤之民;至宋公上任不过数月,县内百弊俱起, 民疲于输税而士受刑辱, 此固县令之责尔!”

这些年喂的银子都白喂了,那些衙役竟不赶着凑趣喂饱了他们多少年的油滑乡宦的家人,一个个倒都装起为民做主了!

黄御史是风骚名流,见那唱的虽是村人,选的宫调、伴的笛声却都不俗,又有很多人喝采,便忍不住唤赶车的人往那边赶几步,好听他唱的是甚么。走得越近,声音越亮,稍稍能辨出几个词,也越能感受出乡民们的狂热。

那老农只说不知,身边又一个乡民抢着说:“是不是舍人公子带人从大水里救了我们这些百姓以后传出来的?当时候舍人公子救下的人都送到山里寺庙、尼庵了,许就是在哪个庙里见着的白毛仙姑。”

乡绅们还想跟他同业,路上也好再吹吹风。可黄巡按怕他们被本地人认出来,反坏了他的查访大计,便一力回绝,硬逼着他们分道,本身乘那一辆车往城北而行。

才安稳了这么一小会儿,门外便响起了震天的脚步声,林三太爷的儿子一头扎出去,毫无礼节风采地问道:“父亲,御史大人在那边?快叫人拦下御史大人,万不成叫大人直接去告状房看王钦父子――”

清楚是清丽如珠的中吕调,配着他有些衰老沙哑的嗓音唱出来却有种凄厉暗澹之感,听得民气头酸冷。黄巡按不觉身上汗毛倒树,朝前走了几步,想听他上面还要唱甚么,那人却只再道了一句念白:“公子命人救出山,问其姓名籍贯,因甚反叛。白毛仙姑曰:曾住山前河水边,王家地盘世租佃,杨氏孤女单字喜,奴是活人本非仙。”

皇家结婚跟一个乡间富户有甚么干系……黄巡按皱了皱鼻子,悄悄点头,却从白叟浑厚的、不大好懂的口音里听出了一件事:王家真有隐田隐户,宋县令也绝非陈、徐等家所说的不顾苍存亡活的苛吏,反而很能够是个不顾身名,一心为百姓投机,却因过于方向小民而委曲大户的清官。

呵!这是如何样一个故事,曲本里的王家跟本地的王家会不会又有甚么干系?

先前那老者道:“小老儿当时却没传闻,只晓得舍人会做水不沉的护具,大雨天带着那些人到堤上填堵溃堤,竟一个也没冲到河里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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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剥功名,却比剥功名还切近死路:“有路岐人在告状房外唱一出白毛仙姑传,连唱几天了!唱的恰就是王家不知哪房一个被逼着跳了河的丫头假扮仙姑报仇的故事!那曲儿实在勾人肝火,小民们一天六合在告状房外群声激愤,恨不得扒了院墙,打杀了王家人哩!”

“……任其子侵资私用, 而官仓十库九空, 乃至粮储全无, 大灾后竟有力施济哀鸿, 仅知哀告下属以求施助。”

把他们赶返来了!

世人在院里筹议着从城里绕路堵他,却不料黄御史带来的差役都是布按二使那边借调的精英,林家来人风风火火地闯进庄子时,便已轰动了这班差役。庄子上又没甚么周到安插,做班头的领着妙手悄悄潜到屋后偷听,正撞上林三太爷要他们反对大人。

世人听了他的话,心才放到肚子里。

世人便都说他是想多了。

随行的陈家二老爷叹道:“却不知为何,我这几日心血来潮,总感觉有甚么事,越是快到武平就越不安。”

如此一起而来,走得倒比传诏的天使还慢些。直到王家人已挤得县狱都要容不下,武平县里写来告状和怒骂县令的文章也能装满一匣了,黄巡按的车驾才终究慢悠悠地晃到了汀州。

他们这一趟在外驰驱了月余,日日担惊受怕,辛苦也是真辛苦,放下心后就从速叫人送热水沐浴,里里外外换上新衣,然后聚在林三太爷房里喝茶说话。

可惜他们到得仿佛晚了一步,走进人群只听得一句【尾】:“则将我万恨千仇,划向那青石上累累深痕一世留,似树难断根火难休!”

几位老爷、老太爷传闻,也要气破胸脯。但他们原就在家中养尊处优,这些日子跟在巡按身边也跟着受了些府、州、县官员的虐待,自夸有胸怀气度,不能像后辈们那样不沉稳。林三太爷又喝了两口微凉的茶水定神,抬眼看向儿子,压抑着语声中的火急道:“按院大人在城北,正往王家本来的庄上去,你们谨慎反对,盯紧了路,别叫大人看出蹊跷。”

差役们在城西林家抓捕“反贼”时,黄御史却在一片原属王家、现在被清出来作官田的水田旁、土路边,听了一段特别的诸宫调。

世人说得又似真事,又似妖仙故事,黄巡按越听越迷惑,便凑上前去寻了个白叟,操着一部不大隧道的西南官话问道:“白叟家,我是本土来贩绸缎的客人,不晓得你们乡里的故事。这白毛仙姑是多么人,那舍人公子、王家又是甚么人物?白毛仙姑与王家有甚么仇怨?”

世人互换了个眼神,立即做了安排――不成让这群不知来源的人去堵截大人!

他说的官话本地人听不懂,还是一个福州来的衙役连说带比,勉强给他翻译了畴昔。

他们这么自我安抚着,缓缓而行。因巡按的车驾显眼,不好就这么进城,车队就绕往城西,悄悄在林家的庄上停歇。这趟领头的林家三老太爷安排人筹办上等房直接待差役,本身却顾不得喝水就把庄头唤来,问他县里有甚么动静没有。

“如果说那些小子刚才叫的舍人公子,那是我们县宋太爷的公子,是个神仙孺子般的人物!前几月大水,都托赖他领着人荡舟来救了这一乡百姓,他父亲宋大人还借了谷米、耕具给庄户们,四周几里的百姓才得活命!王家便是这些地步本来的仆人了,一家高低都不是好人,多占地步,还不交税,传闻皇上都为他们闹得娶不起儿妇!”

把黄大人好生接来,绕过告状房的地点,直接进我们王、陈、徐、林几家的处所,千万不能让这些暴民冲撞了大人!

陈二老爷心口猛地一跳,站起家问道:“王家出甚么事了,莫非提学大人的谕书已递到,剥了他家父子的功名了?”

“不但宋大人罚,仙姑定也得降罚给王家,叫雷劈了他们!水淹了他们!”

可惜那男人将手中竹板拍了拍,朝世人摇点头道:“这一回《白毛仙姑传》只唱到这里,前面的待我过两天进城再学来吧。幸亏曲虽未终,我们都已见了喜儿被宋舍人所救,再不消怕她叫王家的毒母恶子和喽啰们害死了!”

黄巡按按捺心中狼籍动机,又问:“这白毛仙姑的故事又是如何来的,本来本地就有这传说么?”

黄巡按微踮脚尖,双目灼灼地盯着那人,也不嫌他村气,也不嫌他嗓子哑,只盼着他能从速唱白毛仙姑和公子的故事――

“向宋令之审王氏诸子, 实乃矫轻以从重,倚法立威, 滥施重刑, 令人畏刑而屡作屈招……自其上任以来,天灾屡降, 洪祸滚滚, 乃彼苍昭其残虐、悯余百姓悲苦之明证!”

他们这些差役是做仪仗来的,不敷以对抗这么个大师族,须借外兵。那武平县令有罪待查,不能告诉他们巡按到临之事,以免坏了大人的安排。幸亏城西南二十五里外就有千户所城,他们手里有大人的帖子,待会儿分拨几人,一批去城北告诉大人,一批到千户所请他们派兵护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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